翌日清晨,天氣陡然轉(zhuǎn)涼,慕容樾的腿疾有些反復(fù),傷處出現(xiàn)陰疼,宮人連忙將灌了藥的湯婆子放在輪椅上,以便供慕容樾使用。
“太孫今日真要去那地方嗎?”雪松問道。
他是慕容樾身邊的死侍,也是慕容樾最為衷心的人。
“總歸要去瞧瞧?!蹦饺蓍心樕峡床怀霰?,“他剩下的東西可不多了。”
雪松不解,但還是盡心將慕容樾的轎子收拾好,安排著他進去。
然后一對人馬朝著夜門駛?cè)ァ?p> 慕容樾到的時候,是如令接待的他,只說讓慕容樾一人進去,雪松當(dāng)即不肯,差點起沖突的時候,慕容樾手微微一擺,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于是,如令推著輪椅帶著慕容樾一人進入一個院子。
院子里周圍房間不多,零零散散,中間有個很大的水池,但里面什么也沒有,清澈可見底。水池邊上就是一個小亭子,但亭子里沒有八仙桌,只有一個老人椅,旁邊還有一個小矮塌,上面放著一些瓜果。
待慕容樾走進以后,隱隱發(fā)現(xiàn)那老人椅上有個人在睡覺,一身墨綠色的衣服,身上還披著雪貂絨的薄被子,估計是怕她著涼。
此刻,顧九正微微打鼾,這幾日在院子里被趙琛養(yǎng)的白白胖胖的,傷口也好了七八分。
如令將慕容樾推到顧九旁邊,便微微做了禮,退下了。
慕容樾瞧著埋在雪貂絨下面的顧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這樣,慕容樾看著顧九,顧九在睡著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九微微顫動,然后轉(zhuǎn)醒過來,眸子里帶著微微的水漬。
“你來了,怎么不叫醒我?”顧九腦子有些模糊,一時間忘記了禮儀尊卑。
慕容樾嘴角噙著淡淡的微笑,也不惱:“見你睡得香,便沒有吵你?!?p> “那什么時候走?”顧九起身揉了揉眼睛。
顧九突然想到昨晚上趙琛囑咐她的話,讓她跟著太孫一段時間。
“阿九,你還想見王二娘嗎?”
“想?!?p> “那你跟著太孫一段時日可好?”
“奴不能一直呆在這里嗎?”
“不能,此處是不好的地方,我如果回領(lǐng)地去接王二娘他們,你在這里我不放心。”
顧九原本想讓趙琛帶著她一起回去的,但想到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可能還會拖趙琛的后腿,此刻只能撇了撇嘴,表示同意。
其實她隱隱猜出趙琛似乎有別的事情想做,但并不想讓她知曉。
自從顧九幫趙琛擋了刀以后,趙琛這態(tài)度簡直就是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啊,新鮮的瓜果蔬菜,新榮記的桂花糕等等,趙琛都給她弄來。
如果以后真能如此一生的話,顧九真要求之不得了。
所以對于趙琛的要求,顧九也大概能同意,畢竟趙琛是以后自己的長期飯票。
慕容樾很想問顧九那天的細(xì)節(jié),但知道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便也想早點把顧九帶著。
慕容樾伸出胳膊,像抱孩子一般將顧九抱在了自己的輪椅上,顧九本就剛睡醒,一時間還是懵的,所以也未作出反抗之舉,只覺得慕容樾那身體孔武有力,不似肉眼看上去的那般瘦弱病態(tài)。
顧九任由慕容樾抱著出了夜門,上了馬車返回宮中。
躲在暗處的趙琛此刻臉陰沉的能滴墨。
太晨宮
慕容樾進了宮便換了一身月牙白的衣服,他有輕微的潔癖,正常外出以后回宮都需要換一身干凈的衣服。
他慵懶的躺在矮塌上,看著矮小的顧九,突然出聲:“你多大了?”
顧九被問懵了神,說實話她其實并不知曉自己多大,只是趙琛之前瞧著她的模樣像是五六歲似的。
慕容樾一看她模樣,就知道是窮苦人家的孩子,原本以為只有五六歲的光景。
可剛才抱她,用手一摸,這胖丫頭竟然差不多八歲左右的骨齡。
沒錯,慕容樾學(xué)了一身詭異的醫(yī)術(shù),其中有一項便是摸骨。
慕容樾喝了一口雨前龍井,嘆了一口氣:“以后跟著我,都會好起來的。”
也不管顧九似乎真的聽懂,但看著顧九那水汪汪的眼睛,總覺得她以前過得日子是那么的苦,腦子也不太好的樣子。
“說說,那日發(fā)生了什么?”慕容樾回歸正題。
顧九按照趙琛給的標(biāo)準(zhǔn)模板回答了一遍,大概就是一群黑衣人從天而降,然后主要攻擊對象就是成王,后成王中毒帶領(lǐng)自己的一支隊伍拋棄剩下的人離開。
而趙琛就是被拋棄的那個,趙琛被殺了以后,突然又是一群黑衣人沖了出來說自己是夜門的人,然后將她救走了。
慕容樾聽得皺了眉頭,如果說是夜門的人救了她,那誰派人去刺殺成王?
皇爺爺難道派夜門人去救趙琛的嗎?
慕容樾心思深沉,但他從不顯露半分。
這不,雖說此事有眾多疑點,但他臉上卻無半分不相信,只是轉(zhuǎn)而溫和的問顧九:“餓不餓?”
顧九搖了搖頭,隨后跪了下去:“奴在太晨宮能做著什么?總不能一直在這里白吃白喝?”
主動攬活,乖巧做人,這是顧九一大優(yōu)點。
慕容樾從顧九身上仿佛看到了趙琛古板而又正直的模樣,眼里柔和了些許,一時間還沒想好。
“你身上有傷?”慕容樾問道。
“是,那日想要護住主子,但沒護住,被黑衣人捅了一刀。”顧九半真半假的說道。
“那你這幾日先靜養(yǎng)著,等好了再領(lǐng)差事吧?!蹦饺蓍信骂櫨挪恍潘频呐牧伺乃彳浀陌l(fā)絲,“安心住著,太晨宮暫時還不到傷患干活的地步?!?p> 與顧九閑聊了幾句,便讓雪松領(lǐng)著她出去。
慕容樾揉了揉眉心,想到趙琛的死,眼底露出肆意的暴虐,而又閉上眼,緩緩壓制著那股感覺。
除了長公主想要成王的命,他想不到第二人了。
前段時間春宮圖盛行上京,長公主又是那樣的性子,兩個人之間以前又是道不明的關(guān)系,此刻恨不得殺了成王也有可能。
慕容樾清冷的眸光落在自己的掌心里,又忍不住嘲笑似的搖了搖頭。
慕容,真的是爛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