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來到大同棋館的二樓,這里是整層空曠的大堂,木制地板兩側,黃綠色的竹簾分隔出一間間寧雅的小屋。
許彌拉著小女孩在棱角分明的過道走了一圈,逛了會這棋館二樓的大堂寧間。
這層的布局大抵是四四方方的棋格,小屋寧間的位置和過道井然有序。
每一座小屋里都擺置著一方木桌,幾把凳子,黑白分明的棋盤簍子羅列的整整齊齊。
這里約摸有三分之一的小屋竹簾緊閉,想來寧間里是有客人在下棋了。
許彌拉著喻錦的手,兩人悠閑的在二樓轉了一圈,滿足了小女孩的好奇心。
與一個端著茶盤的灰衣小廝擦肩而過,他們緩步來到了通往三樓的樓梯口這里。
給樓梯口站著的灰衣小廝出示了他的黑白棋令,許彌便帶著小女孩喻錦和兩條小蛇上樓去了。
踏的地板嘎吱作響,兩人終于是來到了大同棋館的三樓,也就是知名棋手開壇設局的地方。
少女喻舒便是在這里賺銀子的。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沉香味,許彌身旁的小女孩這時左顧右盼,明亮的眼睛骨碌骨碌轉動著,喻錦試圖尋找到姐姐的身影。
棋館的三樓無論是相較一樓的觀棋廳堂,還是二樓的下棋寧間,都要小了許多。
這里的布局簡單明了,左右兩條走廊呈現(xiàn)在許彌眼前。
左邊的過道掛著一個方正的閑字,右邊的過道掛著一個方正的忙字。
許彌拉著小女孩的手,徑直進了右邊掛著忙字的長廊,長廊的左右掛著許多水墨丹青的字畫,全都與棋有關。
許彌自不會對這些字畫提起興趣,小女孩也急著見姐姐,兩人便不作停留的往前走著。
過道的燭光忽暗忽明,走廊盡頭,一間古色古香的雅間出現(xiàn)在許彌眼前。
“姐姐!”身旁的小女孩喻錦眼睛一亮,小跑著撲到桌前對弈的姐姐喻舒身前。
少女神情錯愕的起身,戴著斗笠的她撫了撫妹妹的頭,還未來得及出言詢問,喻舒便瞧見許叔叔也走了過來。
許彌對少女微微一笑,道:“先下好你的棋吧,黑子要封關了?!?p> 戴著輕紗斗笠的素衣少女聽到許彌的話愣了愣,對妹妹講了兩句安撫的話,喻舒便坐下繼續(xù)下棋了。
在她對座的位置,方才的黑衣少女,洛大小姐也看到許彌和小女孩了,自語的嘀咕了兩句,她也沒有多說什么。
誰叫許彌這廝長得著實嚇人,老是讓洛大小姐想起她那個令人頭疼的鎮(zhèn)長爹爹。
棋局繼續(xù),喻舒執(zhí)白子,洛大小姐執(zhí)黑子,兩個妙齡少女在四四方方的廬棋局內打生打死。
兩人的棋路交錯在一起,風格分明。
洛大小姐棋勢刁鉆,自起勢起便一直追著喻舒的白子以傷換傷,逼迫的對方白子在陰局內節(jié)節(jié)敗退。
喻舒的棋路則要柔和許多,起勢落子不疾不徐。
四四方方的棋盤上,白子總能先一步占據先機,將對方的棋路后手封死。
下到如今,黑白二子在廬棋局內已呈膠著之勢,雙方的布局定式交錯糾纏著。
兩人走到目前這步,要于棋局內分個高下,走的既是算力,也是心力。
少女喻舒這時手執(zhí)一枚白棋,舉棋不定的猶豫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卻遲遲不見落子。
莫說許彌和小女孩,以及對座的黑衣少女,就連樓梯口等待的傳話小廝也看的急了。
一樓的廳堂內,代棋人正在為棋仙子遲遲不落子的緣由辯解。
他條理分明的言說這局棋下到如今,棋仙子已經很難了。
接著代棋人便按如今廬棋局內的走勢,倒推回十步之前。
棋局內,少女喻舒有五子白棋皆落的欠缺考慮,存有隱患。
如此這般,才導致了棋仙子如今步步為營的艱難局面。
那五子白棋本是反制黑棋攻勢的手段,少女卻下的隨意了許多。
落子的方位欠缺考慮,不夠嚴謹,反而給了對方后來者居上的破綻。
十步已過,下到如今這步,方才那欠缺考慮的五子果真被洛大小姐給輕松識破,相當于棋仙子白白讓了五子。
如今廬棋局內,黑白二子雙方對壘,白棋勢微,棋局內儼然被黑棋連破兩勢,危在旦夕。
代棋人連連嘆息,這局棋本是棋仙子占據優(yōu)勢的,若無方才五子,即便棋仙子一時半會拿不下洛大小姐。
待僵棋落定,收官計子分勝負時,棋仙子也必定會因活棋多而從容勝出。
臺下的觀棋眾人這會也只能感嘆道棋仙子方才疏忽了,可惜了這局好棋。
棋館三樓的雅間,喻舒考慮了良久,舉起半晌的白棋方才落子,對座的洛大小姐緊接著跟了一子,黑棋攻勢連綿不絕。
縱然少女方才那步已是非常精妙,白棋的場內局勢仍舊不容樂觀。
小女孩看不懂棋,這會在許彌身旁的椅子乖乖坐著。
許彌看了兩眼這會的廬棋局勢,若有所思的看著少女單薄若柳的背影。
她下假棋了。
許彌在一樓觀棋時,便覺得少女喻舒方才的幾步棋下的不太對路。
不是不能那樣下,而是那樣的落子方式不符合少女的棋路習慣。
要知道她平時和自己下時用的可不是這種風格路數(shù)。
至于方才破綻百出的五子,那就是放水棋的收尾了,如今她這會步步為營的落子方式,才稱得上是真正的在下棋。
許彌又看了眼縱橫交錯的棋局,點了點頭,對座的黑衣少女棋力尚可,比起喻舒來卻差了不止半籌。
正常對弈的話,這位洛大小姐能在少女手下十局贏三,便是運氣好了,她的棋路太嫩,太散了。
黑棋的走向破綻太多,算力太散,東一步西一步的,看起來勢大棋猛,在他眼中卻全是花架子。
許彌覺得自己上的話,讓這位洛大小姐十子也能三兩步便扭轉局勢,殺得對方片甲不留。
想岔了,許彌搖了搖頭,他也沒有無聊到會親自下場,欺負人家一小姑娘。
靠在椅子背上,許彌無所事事的閉目調整呼吸,盡量讓自己的精神和肉體處于空想狀態(tài),恢復方才受的內傷。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沉香味,沁人心脾,許彌便這樣不覺間睡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