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喬琳在機場遇到了袁政,他要回《玲瓏》劇組把剩下不多的戲份拍完,《天涯》那邊他的角色很重要,又關(guān)乎到緣唐,實在不敢掉以輕心,來回奔波的他很是辛苦。
袁政極少兩個劇組趕戲,他盡力塑造好每一個交給自己的角色,《玲瓏》是早就談好的戲了,他很喜歡陸淮平這個隱忍縝密的角色,但緣唐有難,他不能不幫,義不容辭的加盟了《天涯》。
袁政到片場沒有休息,直接和顔涴歆拍了兩場夜戲,她收工的時候,他還在繼續(xù)拍后面的戲。
顔涴歆帶著一身疲憊剛回到房間,冉寧就打來電話。她有些累,半躺在床上講電話,冉寧問她什么時候殺青回T市,冉媽媽說想她了,又說自己最近剛辦了歌友會可惜她不在T市,最后說,“新星杯”要舉辦了。
一直合著雙眼的顔涴歆睜開眼睛,“新星杯”對冉寧意味著冉容的離開和心愿,可對她來說,除了冉容,還有他。
“寧寧,”她重新合上雙眼,“我想回去了?!?p> 電話那邊的冉寧依舊波瀾不驚的語氣:“累了?!?p> “嗯,好累。”
“不等了?”
“是不是從一開始,我就是錯的?”顔涴歆覺得鼻子有些酸酸的,五年的時間,是不是根本就都錯了?任性了五年,荒誕了五年,到頭來,她竟然不愿意往前走了。
“涴涴,這世上很多事情原本就沒有對錯之分,不走這條路,不來看一看,你這一輩子都不會甘心,所以現(xiàn)在,就算你不想往前走也沒什么大不了的,選擇的權(quán)利始終在你手上?!?p> “可是我不知道往前走,還有什么?!?p> “還記得姐姐從前講的那個故事嗎?在希臘神話中,有一位豎琴圣手叫做奧菲尤斯,傳說他的琴聲能感動萬物。他的夫人優(yōu)里加不幸病逝后,他懷念不已,去求冥王放他夫人回人世,開始冥王不肯,奧菲尤斯鳴琴哀訴,冥王聽后感極而泣,于是同意他夫妻團聚,但條件是脫離地府前,奧菲尤斯不能回頭看優(yōu)里加。但奧菲尤斯沒有禁得住夫人的呼喚回頭了,從此優(yōu)里加消失,兩人永不復(fù)見。
其實人生何嘗不是這樣呢,路途通向遠方,一味的回頭留戀沉迷過去,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會白費,若不勇往直前,怎能能看到前路的風(fēng)景。”
冉寧桌子上的相框里是一張三人合影,冉容在中間,她和涴涴一邊一個挽著冉容的手臂依偎在姐姐的肩膀上,畫面里的三人笑的那么好看。
涴涴,你還記得嗎?姐姐曾經(jīng)說,只要有勇氣去做,多晚都沒有關(guān)系,只要肯往前走,總有到達的那一天。唱歌這條路,我走的比別人晚卻一路順風(fēng),最后的風(fēng)景如何我們誰也無法預(yù)知。
涴涴,只要有勇氣回頭,多遠的路都沒關(guān)系,如果你步履維艱那么辛苦,那就別再勉強自己繼續(xù)前行,那些光芒從來都不重要,你的幸福才是衡量路途正確與否的唯一籌碼。
冉寧對著照片里的冉容說:“其實她都懂的對不對?只是還沒想通所以做不出決定,只要涴涴能幸福,其他的都不重要了?!?p> 桌子上的手機響了,是冉寧的經(jīng)紀(jì)人楊姐。
已經(jīng)停辦兩年的‘新星杯’比賽終于要再次舉辦并且全新改版,前期的籌備工作已經(jīng)在緊張的進行著,這一次Ts仍舊和電視臺合作?!滦潜恳粚帽荣惖男麄髑椭黝}曲都是由之前比賽的優(yōu)勝選手來演唱,有冠軍也有人氣選手。
楊姐打電話說的正是這件事。
她到公司之后才知道了詳細的過程。這一屆的比賽準(zhǔn)備找一男一女兩位從‘新星杯’比賽走出來的歌手,各方面的要求當(dāng)然很多,最終的決定是成爍和冉寧。
‘新星杯’比賽在花樣層出不窮的各種唱歌比賽里始終保持著不敗之地是有它的道理的,能演唱宣傳曲和主題曲是非常好的機會,冉寧的經(jīng)紀(jì)人在得到消息的時候當(dāng)即就答應(yīng)了。
這對冉寧來說只是一個工作,她并不挑剔,只是沒有想到會再和成爍有交集,就像那一年她比賽的助陣環(huán)節(jié)一樣,她也沒想到節(jié)目組會安排成爍跟她一組。
他們之間本應(yīng)該有千百種合作的方式,老天卻一再開著玩笑讓他們這樣相見。
命運仿佛是一個繞不開的圈,深陷其中的人們無論如何掙扎逃避都是白費力氣。
冉寧沒有逃避的習(xí)慣,如果不是命運的捉弄,她真的想要問問他當(dāng)初究竟為什么?她把最大的信任給了他,她以為他可以彌補涴涴一直以來的缺憾,可到頭來,涴涴卻傷的更深。
盛夏的小城,成爍坐在院子里陪奶奶一起揀豆子,他難得回來一次,奶奶總是想要把他喜歡吃的東西都做一遍給他,明明外面都有現(xiàn)成的材料卻還是執(zhí)意要自己做,成爍很少勸她,每次都依著奶奶的意思陪她一起做。
他對奶奶幾乎是千依百順,他想要盡力補償自己不在奶奶身邊的缺憾。這樣午后的時光對他來說就是幸福的模樣,是他如今僅有的幸福。
“你回來好幾天了,真的沒關(guān)系嗎?”
成爍認真的挑選著奶奶要做粉糕用的豆子,“沒關(guān)系的,我好久沒放假了,這次可以多休息幾天?!?p> “好,今年的水晶粉不好,我讓你姑姑托人去找細細的來再做水晶酪?!?p> 成奶奶低著頭戴著花鏡仔細的挑著豆子,仿佛只是閑話家常,成爍的手一僵,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都不吃水晶酪了,那是她來小城時,最喜歡的。
奶奶那一輩的老人這一輩子吃過很多苦,有吵吵鬧鬧走完一輩子的,也有沿襲舊時代男尊女卑過一輩子的,像成奶奶和成爺爺這樣一輩子相濡以沫從來沒紅過臉的應(yīng)該不算多見。
成爍從自己坐的方向往過去,奶奶身后的客廳里就是爺爺?shù)恼掌?,嶄新如初。他還記得奶奶曾經(jīng)說過:“兩個人能走到一起不容易,能在一起生活就是緣分,這一輩子就是你遷就我,我包容你?!边^慣了窮日子的他們,唯一的要求也不過是能吃飽穿暖,其他沒什么是熬不過去的,現(xiàn)在的人們,想要的東西太多,到頭來反而圖惹傷悲。
“想什么呢?”奶奶看成爍停下了手里的動作在發(fā)呆,推了推老花鏡問道。
他回過神來,“想起爺爺挨批斗的事情了,奶奶,那時候你怎么熬過來的?”
“有什么熬不熬過來的,我倆這一輩子什么苦沒吃過,他被批斗,我就守著這個家,總有一天他會回來的,我等著就是了,那會兒根本不會想那么多?!蹦棠谭畔率掷锏亩棺永^續(xù)說:“小爍,奶奶還是那句話,你長大了,奶奶也老了,很多你們年輕人的事情都不懂,但是奶奶就希望你能過得好,不是要掙多少錢有多大名氣,而是能做自己喜歡的事,能有個合適的姑娘陪在你身邊。奶奶年紀(jì)大了,這把身子骨不知道還能堅持多長時間就去陪你爺爺了,到時候我倆也算能團聚,你爸媽從你小的時候就不在你身邊,奶奶就希望你能跟他們一樣,不管人在哪里,都有個可以相伴到老的伴兒?!?p> “奶奶——”
“人這一輩子不容易,苦多于樂,想做什么就去,別等到老了后悔,時間很快就沒有了?!?p> 成爍沒說話,只是點頭。
回T市那天是石宇親自去機場接的他,兩人去了一家常去的餐廳。成爍對工作一直很用心,這次的休假還是因為之前有活動在小城的鄰市,結(jié)束之后,他看到路牌就很想奶奶,之后的工作暫時還沒有安排,石宇也就準(zhǔn)了他的休假。
得知‘新星杯’比賽的事情成爍并不意外,他從第一屆比賽走過來,這一路的冷暖他太清楚不過,只是在知道另一位歌手是冉寧時,他略有些停頓。
石宇看了他一眼,問:“冉寧當(dāng)年比賽的時候你們合作過,還是得分最高的拍檔組,冉寧也在那一場第一個晉級?!?p> 他說這些話并不需要成爍的回答,他只是要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提醒一下就已經(jīng)足夠。
有了合作關(guān)系之后,這一屆‘新星杯’的宣傳曲和主題曲自然是由Ts包辦,之后的工作才是電視臺的,備選曲目已經(jīng)縮小到四首,錄歌對于成爍和冉寧來說都不是問題。
最終確定的宣傳曲《翅膀》和主題曲《綻放》都有常遠的參與,Ts方面也將這次跟電視臺的歌曲方面合作交由他來做,有他和嚴(yán)溪這一對高效率的搭檔,許多事情都簡單了。
成爍對于常遠的工作方式一直都非常習(xí)慣,整首歌錄制下來毫不費力,早早的就完成了當(dāng)天的安排。
冉寧因為有其他的工作要晚一些才能去錄歌,這樣也好。
成爍看了下時間,離晚上約好的時間才早,就留在錄音棚跟常遠聊天,途中接了個電話,他并沒有刻意避開常遠,常遠隱約聽到是個女孩子的聲音。
常遠本不該多嘴的,但鬼使神差的就開口問了聲他晚上要去哪里,成爍把手機放下說:“晚上約了晏哥。”
常遠聽到是徐晏,好似松了口氣。成爍如今紅透半邊天,有些事情實在是不得不在意。
成爍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屏幕上顯示是短信,常遠撇了一眼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名字:小桃。成爍拿起手機看完簡短的回復(fù)了幾個字。
小杜送成爍到電視臺附近的一家西餐廳,車上開著常聽的音樂電臺,主持人正在介紹冉寧之前的專輯《我在這里》,隨后播放了其中的《盛放》,前奏是一串清透的豎琴聲。
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都沒有聽到過豎琴聲了,除了少有,也是他不敢碰觸的一部分記憶。
T市音樂學(xué)院的琴房大樓是需要插入專門的琴卡才能進入的,他不是本校學(xué)生沒有琴卡自然是進不去的,豎琴又是專屬的琴房,所以他第一次見到?jīng)饹饛椮Q琴是在她期末考試的音樂廳。
按照系里的要求,所有參加考試的學(xué)生都要穿黑色正裝,空曠的舞臺正中央擺著一架金色的豎琴,她一身黑色禮服上臺,先沖著臺下的老師們鞠了一躬才回身坐到豎琴前。
戴著帽子的成爍坐在音樂廳的后排,涴涴皮膚白,在燈光和黑色禮服的映襯下更顯得肌膚勝雪,這樣黑色的禮服莊重但卻略顯老氣。他正這么想著,舞臺上的她開始演奏,當(dāng)?shù)谝粋€音符出來的時候,他就被豎琴清澈透亮的音色吸引住了。
提到豎琴,人們往往會想到純凈浪漫、高貴夢幻,似乎遙不可及,在這之前,成爍從來沒有聽到過豎琴的現(xiàn)場演奏,讓他癡迷的不僅僅是這件樂器,更是演奏的那個人。
這樣美好的畫面背后,他不知道她曾經(jīng)手指曾經(jīng)因為練琴從腫痛到長水泡再到起繭子,十指連心痛到鉆心不敢動。人們往往只看到行云流水如同精靈般的撫琴和女神般的高貴優(yōu)雅姿態(tài),忽略了這背后的辛苦和付出。
不久之后,他在比賽現(xiàn)場第一次見到一襲白色長裙彈奏金色豎琴的涴涴時整個人都看呆了,那畫面驚艷到讓人移不開視線,永遠的刻在了他的記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