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暗愫1
聞修明朗的面色沉了下來。
這幾日同隱清歡相處，每日都見著他對太子出現(xiàn)的翹首以盼，竟忘了家中還有一個暗付情衷的妹妹。
“沁兒入宮來了？”
“昨日就來了，現(xiàn)下宿在母后宮中?！?p> “你已見過她了。”
莊亦安點頭。
“她宿宮中是你同意的？”
莊亦安垂目，道：“母后想她，她多日不見，強留下的。”
聞沁是聞修的妹妹，將軍府的嫡長女，聞家舉家上下不管是正室的側(cè)室的，所有人對聞沁都是百般疼護，聞修是她親哥哥更是加之。
雖是交心的兄弟，在聞沁這件事上，莊亦安還是不能跟聞修多說。
但即使莊亦安不說，聞修心里邊也清清楚楚。更何況話由心生，他說得再婉轉(zhuǎn)，一個“強”字也已經(jīng)暴漏了他——他并不愿沁兒留在宮里。
“殿下，再不出去，娘娘該等著急了，方才見著娘娘...”
魏太監(jiān)的話不必說全了，屋里的幾個人也知曉了。
莊亦安應(yīng)聲跨步前行?！白甙伞！?p> 正廳內(nèi)，皇后一襲華裝，亮堂堂的似是能照亮一方，而若是不看她鐵青的臉，也能以為她是個歡喜的，可是鐵青的臉卻不容忽視。
莊亦安和聞修上前行禮。
“母后。”
“拜見皇后娘娘?！?p> 皇后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令身周幾個侍女側(cè)目，言語上卻聽著慈祥，“聽到修兒進宮了，我算著日子很久沒見著了。你跟沁兒自小長在宮里，怎么也不常來看看?！?p> 聞修拱手拜禮，“有些事相商于太子，一時急切，忘了先去拜訪娘娘。”
“哦？什么事這樣急切?！?p> “回娘娘，聞修不像太子這般機智有謀，參不得朝廷事。對聞修而言，字畫之類皆是大事，恰巧聽說太子前幾日覓得一副虛生先生的字，我急著來觀上一觀?！?p> 皇家無情，太子情事說不得。
“亦安，你尋得了虛生先生的字？怎么不讓本宮瞧瞧。”
莊亦安瞥了一眼聞修，不禁暗嘀咕他還惦記著從他這討到字。方才開口說：“應(yīng)是謠傳，兒臣不好字畫，母后知曉?！?p> 皇后并沒有沿著話多說，字畫什么的都不是什么大事。此來太子殿，談字談畫可是沒什么意思。
行到上位坐下，皇后說到：“昨日，本宮叫你下了朝就來粹馥宮，你怎的還回了自家宮里了。”
終是說到點子上了，莊亦安深知避話不過了。
聽著皇后的話咄咄逼人，太子不管怎么說都不能駁了自己母后的面子，聞修忙接過話。“回娘娘，是我早就在太子這兒候著了，又遣了侍人去送信叫太子早些赴我。請娘娘恕罪，聞修并不知娘娘事前叫過了太子?！?p> 莊亦安背過手，暗戳戳豎了個大拇指。
但是皇后對這個答案可沒有那么深信不疑，聞修造訪乃是剛才事，她又不是不知曉。黑著臉沒有應(yīng)答。
聞修低著頭不敢起身，莊亦安是事里人也不好說什么。
自己兄長這么俯著腰行著禮，四周還這么多人看著，這房子里也只有聞沁能來解個圍，忙聲到：“哥哥向來喜歡這些，視這些東西跟絕世珍寶似的，一時心急。娘娘，沁兒也請您莫要怪罪?！?p> 什么叫一句千金，聞沁的話在皇后這就差不多是這樣個樣子了。
只見皇后面上的嚴(yán)肅有所緩和，責(zé)備之意也隱去不少。
“修兒喜歡字畫，著實雅致?！被屎笱b得是自己一時疏忽，伸手比劃一下，“怎么還行著禮，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聞修松了一口氣，慶幸自己還有個討人喜歡的妹妹，要不這腰還不得彎了。
而事實上，就算聞沁沒有說這個話，皇后也不會罰了聞修，不是沖著太子，而是沖著權(quán)高于位的一品將軍府。
皇后抿了一口魏太監(jiān)送上的茶，蹙著眉頭掩面吐掉彰顯著她不喜歡這茶。
茶很俗氣，俗到入口就不愿再多品一會兒。不過那只是一盞茶而已，又是太子宮首領(lǐng)太監(jiān)送上，皇后也不好叱責(zé)什么，在太子宮中掃了太子的威嚴(yán)落了人的口舌才是該注意的。
母后在此，沒有發(fā)話，莊亦安也不敢輕舉妄動。自己這個母親多半慈祥，但是每每聞沁一在，莊亦安就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她的操縱欲。
皇后又拿清水漱口，才開口說：“沁兒昨夜宿在我那兒，我一時興起，同她講了不少你們兒時的趣事，很是歡喜。”
翩翩然開口，聽是柔聲軟語，卻叫人頭皮發(fā)麻。果然，要坐上這后宮中的上位是要有多種面孔的，還得個個拿捏好了。
“想起來那個時候，亦安不諳朝堂，聞修也不喜歡什么書畫，兩個人整天就圍著聞將學(xué)騎馬，沒少從馬背上摔下來。”皇后接著說，說的是兒時，意的是現(xiàn)在。
莊亦安暗忖。母后言語有其中深意，絕非單純回憶那么簡單。
“事情太久遠(yuǎn)，兒臣都想不起來了?！?p> “你那時候那么小，想不起來也是正常。不過母后都清晰地記著呢。”皇后勾勾濃厚艷麗的紅唇，“你那個時候偏要帶著沁兒去騎馬，沁兒比你們都小，在馬背上坐都坐不穩(wěn)?！?p> “后來，聞沁摔了下來，胳膊給摔折了，你當(dāng)時還說著，沁兒若是有個好歹，你可會愧疚一輩子。”
皇后的話明顯是無中生有，莊亦安口說著不記得，其實記得真真的。
那時候差不多五六歲，莊亦安記著是把聞沁給弄哭了，哭得那叫一個厲害，哄都哄不好。當(dāng)時聞將軍的眼神實在難忘，要不是自己是太子，估計都得被抽筋了。畢竟聞將一向是個嚴(yán)肅的，那天又格外兇狠，就是想忘也忘不了。那之后的數(shù)月里，莊亦安好幾回見了聞將都是低頭繞過，就連他的行禮都視而不見。
而那天的實際情況，不過是聞沁不愿上馬，自己又非要教她騎馬，剛坐上馬背，馬走了兩步，這才把聞沁嚇著了。至于聞沁的胳膊，從出生到現(xiàn)在一直都是好好兒地長在她身上，不曾受過什么傷，刮破皮都沒有。
皇后看向聞修，“修兒年長，那時候應(yīng)該已經(jīng)記事，可還記得？”
但是皇后都說發(fā)生過，就算事情是假的，所有人也都得說的跟真的一樣
聞修點點頭，“略微有些印象。”
皇后笑笑，似很滿意聞修的答復(fù)，“那個時候，亦安每天都吵著要去將軍府，一日不見就又吵又鬧。后來因為這個，就把你們兩個接進宮里來了?！?p> 這話不假，莊亦安確實是總是吵著要去將軍府，宮里與他沒有與他同齡的，也玩不到一起。兗王家的哥哥雖只比自己大了四歲，但是為人跋扈，性格十分暴躁，莊亦安也不喜歡。所以每日就盼著能去將府或者聞修前來，而聞沁進宮，完全是母后想與將府夫人敘家常，聞夫人放不下女兒，這才帶進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