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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統(tǒng)天下之越人歌

4.34 打翻硯臺

一統(tǒng)天下之越人歌 紅箋小燭 2018 2023-08-01 15:08:00

  影影燈燭下,一人伏案從容提筆,一人臥床輾轉難眠。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好像天都快亮了,小燭迷迷糊糊間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林沐濯的聲音突然傳來:“你一直沒睡?”

  小燭驀地翻身坐起:“你、你要睡了嗎?”

  “也罷!”他嘆了口氣,“你若實在睡不著就別勉強了,過來坐吧?!?p>  案幾對面放了三四張軟墊。

  小燭疊好被褥,理順衣裝,挑了最外側的墊子坐下。

  “那個……你不用休息休息?”她輕聲問。

  林沐濯停下筆,面目冷肅地看著她:“你喊誰那個?”

  少女的十根手指頓時糾纏在一起,微微感慨道:“事到如今,我不知該叫你什么……”

  “以前怎么叫現(xiàn)在就怎么叫?!彼淖⒁饬λ坪跞旁谂喩希瑒傄徽f完復又筆鋒滑動游弋于紙面。

  眼見他一副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小燭心念一沉,竟憑白生出些許賭氣成分,故意挑釁地問:“那我叫你白先生,你敢應嗎?”

  此話必然涉及他的痛腳。

  林沐濯總算舍得放下手里的筆,雙掌虛握成拳,置于書案兩側。

  軍人的背脊就像陡峰上的梁壁,寬闊、堅挺、一絲不茍。他端坐在那里,那里就自成一脈,山巒雄壯。

  這么看,林沐濯與白修羅之間也不是完全找不出相似之處,至少他們兩個都極度自律,也都氣場十足。

  “你到這里來究竟想干什么?”

  他板起臉的形容尤其嚇人,小燭不敢再挑戰(zhàn),當然也不會照實說出自己在擔心他和文淵的安危。

  短暫思考過后,她沉重地道:“我從城里來的路上看到許多災民無家可歸流離失所,他們當中肯定有一些是你和軍士們從前方辛苦救下的??墒菤v經(jīng)艱辛進了城后,災民卻只能忍饑挨餓甚至一命呼嗚,那你們這般盡心盡力又有何用?”

  林沐濯聽完一臉平靜:“所以呢?”

  “所以?”他怎能問出這種淺智的問題?小燭語聲急切,“所以你應該上書朝廷,讓負責的官員抓緊時間想辦法救人吶!”

  話說至此,林沐濯卻還是那般不緊不慢的樣子,甚至有閑情去整理壓出褶的袖子,末了才反問:“你怎知我未曾上書?”

  竟上書過了……

  她怔怔地想:既然上書過,為何還無人理會?那個順王,他如此不作為,是等著皇帝把他關進宗正寺嗎?

  林沐濯一眼看出她的疑惑,慢騰騰地說:“順王是皇上最小的弟弟,皇上登基前一年才剛剛出生,是以對他……頗為嬌寵。待順王長大些到了讀書的年歲,繼任的皇后娘娘更為偏愛于他,親自把國舅的長公子拎到皇宮里給他當伴讀,二人一同成長親密無間情同手足啊!”

  開頭那兩句還算中規(guī)中矩,越講到后面越陰陽怪氣,但這并不妨礙小燭聽出他的言外之意。

  “你與國舅素來不睦,這一次他定是想借順王之手挫一挫你的威風?!?p>  可是分析明白事情始末,卻并不叫人心情舒暢。這些所謂的親王貴胄當真可惡,想斗就光明正大地斗唄,何苦拉上無辜百姓做墊背!

  人命在他們這些上位者眼里真是一文不值!

  林沐濯果然如她所想,很快就從這個悲苦的話題跳脫出去,凈撿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發(fā)難:“你莫要一口一個你你你,義兄兩個字不會叫嗎?”

  切,整天就知道擺臭架子!小燭不滿地叨咕一聲,暗暗耍狠道:再犯矯情,就把你的底細昭告天下!

  此念一出,立刻意識到不對勁。

  如果他真如文淵所說傾心于她,為什么還要以義兄自居?兄妹關系豈不礙手礙腳?

  細細想來,林沐濯對她種種若以親表論才更說得通!

  可那文淵本與他一體,又何苦誆她?

  恰在此時,帳外想起綿長的號角聲,應是催促將士們快點早起梳洗。

  林沐濯作勢起身,想到對面還有個麻煩精,遂耐著性子叮囑道:“等下我就讓阿權送你回府,近期不準再私自出門。”

  小燭卻在思量:順王等人既有心刁難,一定會對林沐濯嚴加防控,災情沒結束前,他別想回將軍府。自己要是就這么不清不楚地走了,何時才能解決心中疑慮?

  她不應,他也不理。

  林沐濯只管撐地而起,未料一只纖手輕壓肩頭。

  “你干什么?”他的目光在肩部停留片時,然后看向始作俑者。

  小燭鼓足勇氣道:“林沐濯,我退婚了!”

  “你叫我什么?”他的關注點只到這里,旋即勃然大怒,“誰給你這么大的膽子!”

  “是呀,你也好好想想吧!我一貫仗得誰的勢偷得誰的膽!”話已至此,不可猶豫!小燭盯著他的眼睛一問到底,“你是不是喜歡我?”

  隨著哐啷一聲響,案幾上的硯臺翻到在地,濃黑的墨汁濺了林沐濯一手一身。

  他剛才本就屈膝半蹲的姿勢,被某人言語所驚,一個沒立穩(wěn),手掌正按在靜靜吃瓜的石硯上……

  小燭一看他這么大反應,也懵了——他該不會真的喜歡她吧?

  一滴墨水順著她的額頭流下來,用手一抹,頓時黑了半邊臉。

  帳內(nèi)動靜不小,文淵哪敢怠慢,急忙掀簾而入,待看清周遭狼藉,不由松了口氣:“原是帶翻了硯臺??!”

  林沐濯的手還在墨流成河中,整個人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小燭頂著一張花貓臉,也不敢動。

  兩尊石像分別不出聲,文淵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好像特別多余。

  他在原地呆站須臾,很快又發(fā)現(xiàn),比起多余的聲音,更多余的是他這個人……

  “那、那卑職先出去候著。”他干巴巴地拱了下手,轉身就想走。

  “你站那兒!”林沐濯叫住他。

  此時正狼狽不堪的男人最需要找個由頭發(fā)泄發(fā)泄,如此文淵便成了倒霉催的那個。

  “你還知道回來?本將軍以為你熱飯熱到北荒去了!”

  “將軍恕罪!”文淵自知理虧,緊的賠小心,“昨夜卑職與阿權聊起城中諸事,一不小心……忘了去伙夫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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