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閑聊間就說到了自家兄長入讀的峨山書院。
安然突地神秘兮兮的湊近她,低聲同她道:“錦年姐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錦年被她謹慎的模樣勾起了興趣,興致怏然道:“什么好消息?”
安然一字一句道:“父親說,峨山書院春麗招收學生會預留部分女子入學的名額”。
錦年眼睛一亮,還真是一個好的不得了消息。
又想一下,她好奇的問道:“峨山自立山以來從未招收過女學生,如今怎么這么突然?”
安然皺了皺眉,嘆道:“我也是這般問父親的,父親問我可知德妃,他也不想想,他的女兒大門不邁二門不出,自生以來從未離開過錦城,又如何會知道高高在上遠在京城的皇帝妃子”。
錦年被她郁悶的神情逗得一笑,眉梢眼角具添明艷,兩頰梨渦淺笑更是活潑生動。
不笑時清冷高貴,當她真心露笑時又是如此生動明艷。
錦年不自知她不一樣的風姿,而是沉浸在德妃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腦海中隱約出現(xiàn)一端莊淑賢的美人,德妃就如她的封號一般,擔得德這一字,淑良賢德,不爭不搶,不出風頭,獨自守著景心殿,每日不過是泡茶讀書,陛下來她迎,陛下不去她倒也安然若素。
如今想來,德妃才是深宮中最為聰明的女人,于她而言帝王的寵愛不過是過眼云霄,守好自己的一方凈土方能有始有終,于她所出的二皇子而言,不會深陷兄弟的陷害之中,遠離是非。
她不愧為大名鼎鼎顏輝的女兒。
只是德妃和書院又有何聯(lián)系?
錦年不解的繼續(xù)問道:“德妃如何會影響書院的招收慣例”。
安然得意的笑道:“我就知道你會問,而我問了父親,父親告訴我,當今德妃有過一個雙胎的妹妹,只是幼時妹妹失散,夫子找尋多年都未果,月余前,二皇子帶帝巡查江南水匪,救了一女子,此女子與德妃容貌甚是相似,二皇子心疑之下問她來歷,方知她只有一母兩人相依為命,又問其母親姓甚名何?女子不欲告知,無奈之下二皇子只得作罷,只是到底心中疑慮,在女子離開后派人跟蹤她,不想見到了與德妃一模一樣的容貌的婦人,其后二皇子親自尋到住所再三詢問后,斷定這個夫人就是德妃尋找多年內(nèi)心的雙胎妹妹,之后二皇子帶其二人回了京,又因她母女二人早已無依無靠,德妃久居深宮并不方便照顧,只能通知了顏夫子親自入京接人”。
錦年執(zhí)起茶盞輕抿一口,若有所思,原來德妃顏家還有這么一段往事。
“如今顏夫子外孫女可是就在峨山書院?”
“那是自然,不僅她在,她的母親同樣留在峨山”。
錦年低垂眉眼,低聲細語道:“可是此女子有大才?”
安然驚訝道:“姐姐是怎么猜到的?”
錦年目光飄遠,沉聲道:“若不是有大才如何會讓嚴于禮教的夫子起了愛才之心不得不打破常規(guī)以招收女學生為由為她提供一個發(fā)揮的場地”。
安然朝她豎起大拇指,贊賞道:“錦年姐姐,你分析的居然和父親的一模一樣,厲害”。
錦年謙虛一笑,“然妹妹,二皇子和德妃之事巨屬宮中,叔父是如何知道的?”
安然一手執(zhí)茶杯,一手揮了揮,你也知父親為錦城刺史,自來得到的消息就比別家的多。
錦年心里卻是知道事實并不是安然所說的哪般簡單。
北瑞刺史雖不多但也不少,而錦城又遠在南邊,就連父親安家嫡子的身份都做不到探聽皇室中事,可見叔父定是與靠近皇室中心的京城世家大族相聯(lián)系,方才能第一時間知道宮中的消息。
想著錦年安頓安然道:“此事再不要說與旁人聽了,你知我知,其他等書院公布消息時再說”。
安然乖巧的點頭:“聽姐姐的”。
二人又喝了一會茶,吃了少許點心,就聽到從水中閣樓傳來的隱約叫好大笑聲。
安然探長脖子仔細聽了一會,仰起頭,央求她:“姐姐你聽,那邊好熱鬧,我們也過去瞅瞅”。
錦年也正覺無聊,正好二人相攜著出了涼亭。
此時閣樓里比賽作詩,正分成了兩派,一派是以謹言為首的山水派,一派是以另外一同是峨山書院學長的藍衣男子為首的田園派。
兩派各自原定人選,以春為題,在規(guī)定的時間內(nèi)完成,由剩下并未參賽的人進行比評。
而此時,正是比評中,一出好句,眾人無不是高聲叫好,相互傳誦。
當錦年二人踏進閣樓里,還真是熱鬧非凡,閣樓中間安置著一張石桌,眾人都圍石桌而站,擠的密密麻麻的,只能看見數(shù)顆頭頂,卻瞅不見里面的詳情。
她正在發(fā)愣時,男子低沉的聲音響在耳邊,見她為之一怔,側(cè)過身看向不知因何消失何時又出現(xiàn)的謝子宸,稍退后一步拉開二人之間過近的距離后,她才下意識輕柔一下耳廓,“世兄剛剛說了什么?”
謝子宸好似沒看見她疏離的態(tài)度,溫和道:“錦妹妹也喜詩詞?”
錦年不帶絲毫遲疑道:“不喜”。
謝子宸輕笑,像是心里早已經(jīng)知道答案,眉目了然。
“錦妹妹可知,作詩是作為入學的必考,詩若做不好,入學無望”。
錦年心中驚跳,他同她說這何意,難道也是知道了書院招收女學生的消息。
后又一想,雖然瑯琊王氏一族衰落,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想知道一丁點的消息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她仰頭,欲看清他隱在溫和下真實的表情。
她曾自覺看懂過風洛的深情,也曾覺得看懂過當今的真心,不過這一切都成了她的臆想,如今她反而看不懂這個自小與她定了婚姻的少年,本該如哥哥一般青澀帶著朝氣的少年,常常沉穩(wěn)而老練,雙眸幽深好似藏著諸多的心事,他溫和的對每一個人,可她卻讀出溫和后對每一個人的疏離冷漠,他又常常用奇怪又不解的目光凝視她,似探究也似迷惑。
她感覺出他對她刻意的遠離,但也發(fā)現(xiàn)他不由自主的靠近,。
他這種矛盾的行為甚至讓她興起想要問清原因的沖動。
只是在注視著他黑沉沉的雙眸中退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