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爺?shù)牧媪?/h1>
嶺風(fēng)寨居深山幽谷中,除了北面后山那片碎石峭壁,其余三面都有小徑四通八達(dá),只是這叢林中的小徑只有常年居住在這里的人才知道,并安排兄弟看守。
發(fā)現(xiàn)外人蹤跡的,是正南方那條路旁平地,有三處柴火灰燼,四周足跡潦草,估摸有二十人左右曾在這里逗留。
二十幾人,可不是什么小數(shù)目,整個嶺風(fēng)寨也才一百幾十個兄弟。這個人數(shù)的群體,除了商隊就是朝廷那些走狗,商隊都是走大道,怎么可能會來林間野炊。
“寨主,肯定是朝廷的人,前兩日鈞弟去鎮(zhèn)上采購時,就看見鎮(zhèn)上多了好些官兵,說是在追查什么人。”富哥兒氣呼呼的說著,那滿臉的腮胡隨著他的動作輕顫。
元琰搖了搖頭,道:“和朝廷的人打過好幾次交代,要是那群家伙,肯定一窩蜂沖進(jìn)來,不會生火野炊?!?p> 那柴火灰燼旁邊,還有一些吃剩下的野雞碎骨。朝廷的人,會悠悠閑閑的打野雞燒烤?
“除了他們,這方圓幾個鎮(zhèn)子,誰敢來我們嶺風(fēng)寨的地盤撒野?”
富哥兒的嗓門突然提高,道:“老子看,就是他們先來踩地盤!兄弟伙們今晚死守這里,挫挫他們的囂張勁!”
元琰沒有那么大的嗓門,那雙狹長的眸子不笑時,一片肅穆陰冷,淡淡的掃了一眼富哥兒,就讓旁人背脊發(fā)涼。
富哥兒立馬意識到自己有些多嘴,吹了吹胡子,他道:“還是寨主你說說,咋辦?”
“派幾個機(jī)靈點的兄弟守在這里,另外兩條小路上也加派人手,別一窩蜂全堵這里,到時候被人聲東擊西,哭都來不及。”
元琰有序的安排著,那富哥兒也聽著有道理,點頭附和。
幾人正說著話,一瘦高男人從小路上疾跑過來,走近了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就連忙道:“寨……寨主,不好了,那小美人兒跑了!”
“跑了?”
元琰倏然捏緊了拳頭。那么可口的水蜜桃,他可是一口都沒來得及吃。
瘦高男人吞吞吐吐道:“您剛走,我和王剛就說去偷偷看一眼小美人結(jié)果……結(jié)果被子里塞了枕頭和衣服,美人兒不見了,窗臺上還有一塊手帕?!?p> 元琰突然笑了。
“你們偷偷看一眼,就能看到被子里塞的是枕頭和衣服?”
瘦高男人臉色大變,半響說不出話來。
寨子里的人都知道,寨主大人一般不發(fā)火不生氣,就算偶爾板著臉也不會發(fā)脾氣。但只要他在氣極之下突然笑出來,那張俊美的臉上笑的越奪目,做出的事就越是殘忍。
“……寨主,小的看守不利,定會找回美人,賠罪!”他膽戰(zhàn)心驚道。
那雙眸眼彎彎,元琰皮笑肉不笑道:“爺出來的時候,專門落了鎖,想讓寨子里的兄弟別去打擾小美人。窗戶沒關(guān),是給她透透氣,要是她敢跑,爺自己找。”
“找回來。不聽話,就打斷她的腿!”
瘦高男人聞言,好像那打斷腿的話是對他而言,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元琰不再多說,繞過他,大步流星的趕回寨子。
富哥兒走上前,拍了拍那瘦高男人的肩膀,惋惜道:“王猛你說說你,人瘦膽兒比我還肥,寨主進(jìn)山定的第一條規(guī)矩你都忘啦?”
三年前,少年獨闖嶺風(fēng)寨,殺得黑衣浸血,割下原寨主的頭顱踩在腳底時,曾對眾人說過。
——爺必有福同享,但欺瞞寨主者,殺千遍。
……
竹屋門上的鎖頭完好無損,元琰卻懶得掏出鑰匙,直接一腳踹開竹門。
“砰——”
一聲響動后,竹門被踹開,懸在一旁搖搖晃晃,細(xì)小的灰塵在無色的陽光中撲飛。
元琰抬步走進(jìn)屋內(nèi),看著床上那散亂的薄被還有衣服,他瞇起陰霾的雙眸。
“真敢跑?找回來定要打斷她雙腿!”
他以為她的膽子,比兔子尾巴還要小,稍加恐嚇就能服服帖帖。出門時,還專門只鎖了大門,讓兩個兄弟留下來看守,結(jié)果兩個人都沒看得??!可想而知,這小兔子,蹦跶得有多歡脫啊,絲毫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帶著怒意,他轉(zhuǎn)身準(zhǔn)備出門去尋。
“嗚嗚……”
一聲弱微的哭泣聲突然在房中響起。
他停住腳步,有那么一瞬間,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直到又一聲哭泣聲響起,他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順著那聲音,他蹲下身子,偏著腦袋往那床底下一看。
一雙溜圓烏黑的濕潤眸子,正在那陰暗處,無辜的盯著他。眼淚花在眼眶打轉(zhuǎn),那張漂亮的小臉,委屈得都快皺成一個小包子。
元琰的心情瞬間明朗。
他笑呵呵的看著她,伸出一只手,曲起四指,像平常喚狗一樣,撅了撅嘴,道:“嘬嘬嘬,乖,快出來~”
“……”
你才是狗東西!
慕伶咬緊牙床,忍下一口惡氣。
手腳并用的從床底下爬了出來,床底積了許久的灰塵,把她滾了個遍,淺色的錦裙弄臟了不說,那頭發(fā)上還有蛛絲網(wǎng),白皙的小臉上也抹黑了好幾塊。
這幅臟兮兮的樣子,不會有男人愿意碰她的。
慕伶正這么想著,那元琰突然伸長手臂,一把就將她撈進(jìn)了懷中,大掌毫不嫌棄的撫上了她掛著蛛絲的秀發(fā)。
“爺?shù)牧媪妫液媚銢]跑……”
“不然折了雙腿,爺會心疼的。”
慕伶無聲的對他翻了個白眼,伸手小力氣的推開他,一邊抽泣道:“我沒逃跑,求你了,別打我……”
男人和她拉開了半步的距離,笑瞇瞇道:“爺怎么舍得打你呢?來,坐這兒給爺講講,你怎么鉆床底下玩兒呢?”
笑面老虎,說的就是元琰。
他面相再好看,笑容再溫和,也藏不住眼角那片薄情和虛偽。
慕伶和他坐在桌邊,仍舊不安的,將小手握拳放在緊閉的雙腿之上,僵硬著身子,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看出她的不安,元琰給她倒了一杯茶水,遞到手心,極有耐心道:“別怕,你喝口水慢慢說。”
那茶水里,是她剛下的毒藥,她怎么敢喝呢?
慕伶緊攥著茶杯,低眸不敢和元琰對視,用最柔最無辜最楚楚可憐的聲音,道:“他們那樣,我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