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玄幻

開天記之石斧出世

第十八章 隨侍

開天記之石斧出世 原來是反派 11617 2020-03-01 21:53:50

  自將陸陽關(guān)并一干當(dāng)年屠殺父親、船員和霍家家眷的兇手親手鏟除后,再將那陸陽關(guān)的人頭擺上了霍氏族人墳前,祭過了霍家冤魂,霍雨兒驟感身上輕松了少許。

  但她也知,仇人之中,這些只是那殺人的刀而已,忠王爺這個罪魁禍?zhǔn)撞怀?,則此仇仍直如未報。她心中只暗道:“且待來日較量,自見個分曉吧!”

  離開霍家老宅,霍雨兒又回到了當(dāng)年逃亡途中那個瀑布水潭,這水潭仍未凍,水流丁冬落下,潭面還冒了裊裊的水氣。霍雨兒想也不想,脫衣縱身跳下,將全身上下,連帶那貼身軟甲,都洗了個遍,除去了所有的血漬污漬。

  這身軟甲也是端地神奇,不但污漬輕輕一洗就自除去,始終如新,而且記得自己在海中行進(jìn)之時,那海中之魚,無論大小,都自逃開得遠(yuǎn)遠(yuǎn)的,似那鼠之畏貓一般,想來并非全是自己是人類的原因,還可能是這軟甲的氣息讓海中生物自然地畏懼。

  摸著手上的軟甲,心中自然地想起了師父。

  “自那日他于空中消失,已是第三日了吧?這三日之中,我身上已發(fā)生了這許多事,想來他如果無恙,也當(dāng)是已然脫險了吧?”這個念頭一起,霍雨兒只覺得思如潮涌,但轉(zhuǎn)念之間卻又想到,自家身上要去做的事情還多,現(xiàn)在還遠(yuǎn)不是沉迷于心事的時候,遂連忙斬滅了那份想念的思緒,強(qiáng)迫自己鎮(zhèn)靜下來,不去想他。

  修整停當(dāng),經(jīng)過這冬日的冰泉一浴,霍雨兒只覺得從里到外地一片清爽,心頭也自清明。重新穿好一應(yīng)衣服,披了披風(fēng),全身頓時又暖意融融,感到幾日來積攢的疲憊一時盡去。

  思忖前路,霍雨兒忽想起陸陽關(guān)所說的,忠王爺手下祭師將在亭陽鎮(zhèn)有所舉動之事,又記起田牛家恰也在這亭陽鎮(zhèn)之下,思來想去,心中已有了計較。待辨明了方向,也不猶疑,自向那亭陽鎮(zhèn)的方向而去。

  霍雨兒奔行迅疾,以她的腳程,當(dāng)日下午就來到了這個叫做塹犁村的村莊。于村外,她放緩了腳步,從從容容邁步走了進(jìn)去。

  一進(jìn)村,即遠(yuǎn)遠(yuǎn)看見村西頭似有幾個人聚在那里,不知在圍觀什么?;粲陜鹤詿o興趣觀望,只是尋了村東頭走去。她記得田牛說得清楚,他家就在村子最東頂頭兒上。待走到東面盡頭,倒確是有一間石屋,于這村中,這屋子不算最差,也算不得好,院門輕掩著。

  霍雨兒上前輕輕敲了敲,向內(nèi)中朗聲道:”可有人在家嗎?田奶奶在嗎?“她隨后神識即向內(nèi)中一掃。

  見得屋內(nèi)土炕之上,果有一個老婦人,只坐在炕桌旁呆呆地不動出神。但似是聽得了門外有人叫門,她遂緩緩地摸索著,用腳在地上找到了鞋子,提好了,方自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屋外來。

  霍雨兒料此當(dāng)是田牛的老母親了,心道好在人還在,再瞧老人身姿氣色,還自硬實(shí),只這雙目已然無了光彩,當(dāng)是不能視物了。

  她也不著急,只靜靜地等老人出屋。身后不算太遠(yuǎn)有那三兩個孩童,自她入村起,即好奇地看著她,遠(yuǎn)遠(yuǎn)地跟了,看她來找這東頭的瞎奶奶何事。想到當(dāng)年這樣的事自己也是常常帶頭干過,一晃間被看的人已然變成了自己,霍雨兒不禁心中感慨。

  待老奶奶出了屋,霍雨兒也不再等她走來開門,想她雙目已盲,腿腳也不便,屋外又冷,自不可讓老人走這老遠(yuǎn)。遂推了院門,緩步迎上,到了老奶奶面前,輕輕握了老人的雙手道:”可是田奶奶么?“

  老奶奶握著霍雨兒的手,聽著她清脆好聽的聲音,面上迷惑,顫巍巍答道:“我夫家姓田,姑娘你是誰???我好像不認(rèn)識你,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霍雨兒見有冷風(fēng)吹來,老奶奶有點(diǎn)哆嗦,就道:“可以進(jìn)屋一下嗎?有人托我過來,我們到屋里說可好?”

  田奶奶連連說好,便回轉(zhuǎn)身,領(lǐng)霍雨兒進(jìn)屋。

  到了屋內(nèi),田奶奶道:“姑娘,來坐炕上,炕上熱乎。再我這眼睛不好使,不好給你倒水,煩你自去灶上拿那水壺、水碗,里面有燒開的水,還是熱的呢?!闭f完自又抖抖地脫了鞋,挪著身子坐上了炕沿,仍是在那炕桌之旁。

  霍雨兒乘田奶奶說話的當(dāng)兒,略環(huán)顧了一下屋內(nèi),只見得四壁徒然,僅有一炕,炕上一個不到半人高的柜子,外加一個炕桌,僅此而已,更無別物。兩樣兒東西都上了年歲,恐怕是她出嫁時就用的,一直使喚到了現(xiàn)在。隔壁灶間的米桶已是空了,屋角架子上只有一小袋雜糧谷子,當(dāng)是她全部的口糧……

  霍雨兒眼睛看見,加之神識掃過,已是了解得巨細(xì)無遺,暗想這個家真是個叫做一貧如洗。遂一邊也臨炕桌另一邊坐下,一邊應(yīng)道:“謝謝了,您老人家莫客氣,我不渴,不忙喝水?!?p>  田奶奶聽見霍雨兒回答,便道:“姑娘,我這里真是沒什么可招待你的,實(shí)在是對不住啊,你莫見怪?!?p>  霍雨兒忙道:“沒事啦,田奶奶你莫要緊張我,我真的不用什么的,主要是能找到您這里,這就挺好的了?!?p>  田奶奶道:“那好,那好,就是太怠慢了。閨女,你叫什么名字?”

  霍雨兒道:“我姓霍,叫霍雨兒,您老可以叫我雨兒、小雨都行?!?p>  田奶奶連連點(diǎn)頭,道:“好,好,雨兒姑娘,你進(jìn)門時說,是有人托你來,那是什么人???找我又是為何事?我只是一個沒了親人的孤老婆子,你莫不會是,不會是找錯了吧?”老奶奶說著話,起初還平靜,但后來漸漸地緊張起來,這聲音里竟是有了一絲絲的顫音。

  霍雨兒答道:“應(yīng)該不會錯了,但我要跟您說的,您聽了可一定要沉住氣啊,我說,我是田牛叔叔托……”只說到“田?!倍郑翘锬棠讨豢谥袕埩藦?,之后竟無聲無息地就向后軟軟倒了下去。

  霍雨兒反應(yīng)極快,料是老人驟然欣喜過甚而昏暈,只一個晃身,便已貼在了她身側(cè),雙臂一環(huán),穩(wěn)穩(wěn)地架住了她,一手輕拍后背,另一手自掌心向她體內(nèi)輸了一股細(xì)微的真氣,順著她體內(nèi)經(jīng)脈緩緩而輕柔地運(yùn)行,助她自然醒轉(zhuǎn)。

  好在不一刻,老人一聲大口吸氣,自是悠悠醒轉(zhuǎn)了來。待得望到霍雨兒臉的方向,雙目之中淚水已自涌出,但她手顧不及擦淚,只抓著霍雨兒的雙臂,問道:“你說是誰?你再說說,雨兒姑娘,剛剛,你說的……是誰?……”說完人已是抖得不成樣子。

  霍雨兒加重了些聲音,長了些聲,道:“田——?!?,是田牛叔叔叫我來的,專門說要找田奶奶你,他說是您的兒子,他說家就住在這里,滕州府亭陽鎮(zhèn)塹犁村,村子最東頭兒。他還說他十二年前離家,那時您老五十歲。他讓我告訴您,他走后一直在想著您……他怕您不信,還讓我?guī)砹诉@個……”說著便掏手從背后取了包袱下來,打開,尋到了那塊銅鎖,塞到了田奶奶手中。

  田奶奶只聽到一小半之時,即再抑不住,松了抓著霍雨兒的手,捂住了臉痛哭起來,邊哭邊低聲道:“牛兒,牛兒,是牛兒,我的牛兒啊,你還活著啊……”等手中拿到了那塊銅鎖,雖這手抖得厲害,但卻是死死地將之抓了在掌心,猶如抓到了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緊緊地攥著,小心地摩挲著,又貼了臉上,即便一直在哭著,也是始終不拿下來。

  霍雨兒手掌輕撫老人后背,一邊又拿出自己的汗巾,幫她擦著眼淚。許久,田奶奶身上漸漸才穩(wěn)了下來,哭聲也慢慢止了,之后,她聲音都有些嘶啞,道:“雨兒姑娘,太謝謝你了,我真是太高興了,真沒想到我兒田牛還活著啊,他這一去十二年,開始時,我真是沒有一天不夢想著他能回來,后來啊,就只是夢想著他能平安無事,活著就好,但慢慢地啊,就逐漸死了心,知道這些都只是夢,恐怕他已經(jīng)是不在了,今天見了你,終于知道,天可憐見,他竟還活著……也真?zhèn)€要謝謝你帶來這信,讓我終于盼到了這一天,哦,只是,只是,那牛兒他,他怎么沒親自過來?他沒出什么事吧?”說完,她身子又是有些顫抖起來,一雙無神的眼睛直望向了霍雨兒。

  霍雨兒忙道:“田奶奶,您別急,田牛叔叔他沒有出事,他好好的。您也不用謝我,我們都是在一個村里住,關(guān)系都非常好,幫這點(diǎn)小忙也是應(yīng)該的。只不過我們那里實(shí)在是太偏僻,很難出得來,這一次我出來了,他還不得出來,所以就托我先帶個信,也讓我方便時可以帶您過去。所以,再過些天我就要回去,如果您老人家想去,我卻是可以帶您過去的?!?p>  田奶奶又是抓住霍雨兒手臂,喜道:“是嗎?我真的可以過去?那太好了!我自然愿意去,也還能走得動,只是要麻煩你領(lǐng)路了。但你們到底住在哪???怎么這么難出來?……”

  霍雨兒道:“我們那里您去了就知道了,我也不好形容。帶您過去也不麻煩。只是我剛說了,眼下還是有點(diǎn)事要做,還不能馬上去,但多說一、兩個月吧,我應(yīng)當(dāng)就能辦妥了,到時就能過來接您?!?p>  田奶奶道:“好,好,太謝謝你了,雨兒姑娘,我能等,能等的,你不用著急趕,別影響了你的事。還有,你們那里究竟是怎么樣?我很想知道,你能多留一會兒在我這里,先給我說一說嗎?尤其是牛兒的情況?這不會妨礙你吧?他到底是怎么了,不能回來呢?……”

  霍雨兒回道:“我今天本就是特地來專門找您,一點(diǎn)也不忙的。田奶奶您一切都安心,我就給您講講我們那邊和田牛叔叔的事,我慢慢地說,您放心地聽。您聽好了,我們住的是在北面方向,一個挺遠(yuǎn)的地方……“

  她就把那遺世之地大體的位置、里面村中的情況、田牛如何和琴姨一起去的,怎樣營生,又二人如何由互相扶持、彼此相愛,直到發(fā)展為最后成親、琴姨懷胎等等事情,間雜自己和師父與之有關(guān)的一點(diǎn)事,講了給田奶奶聽,只將其中奇幻的部分隱去,唯獨(dú)留一點(diǎn),即是將一直不得出入之原因推說有高人掌管門戶,也告知了她這一次是偶然能出入,但田牛因?yàn)橐櫦扒僖棠缸?,所以才沒能出來。再一個,即是將他失去手臂的事瞞下了沒說。

  田奶奶聽得頻頻點(diǎn)頭,開始是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在聽,但卻一句話也不插言。待聽到了田牛終于苦盡甘來,與琴姨有情人終成眷屬,并且還懷上了孩子之后,老人終是轉(zhuǎn)成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嘴里不住喃喃著“好啊”。

  霍雨兒看著滿頭白發(fā)、一臉皺紋,又瞎著一雙眼睛的田奶奶,聽著兒子的消息,一時哭,一時笑,而那塊銅鎖自打入手后就一直沒有松開過,始終是攥著,不由得也想到了自家的親人和師父,內(nèi)心一陣酸楚,一時險些也流出淚來。

  這一說話間自是沒注意時辰,待全部講完,天色竟然已見得晚了,屋內(nèi)便開始黑將下來。

  田奶奶此時似也恍然意識到了天晚,忙道:“太謝謝你了,雨兒,給我講了這么多。你看我只急著聽牛兒的消息,這天色是晚了吧?你還沒吃東西,我這就去做飯給你吃。今天你就住在這里吧!也再多給我講講你們那里的事情?!闭f完,她就要下地去做飯。

  霍雨兒趕忙拉住了她,因記得進(jìn)村時看見村西邊似開著家飯鋪,內(nèi)中當(dāng)是有現(xiàn)成的飯菜,又見過田奶奶這里已然無米下鍋,便道:“飯您先不用忙,我見村西邊有飯鋪,我自買來些與您吃,您且好好休息?!闭f完不由分說地站起身來,就欲出去。

  田奶奶忙道:“那怎么行?那飯鋪是很貴的!你來這兒已經(jīng)是幫了我們大忙,怎么好再讓你破費(fèi)?雨兒姑娘,你的錢自留著,這路上少不了還要用的。我這兒還有糧食……”說完就要搶著去灶間。

  霍雨兒忙又按住她,笑道:“田奶奶,我掙得多,您別擔(dān)心,這些飯錢于我不算什么的?!彼煳恍?,又道:“您好好坐著,等我,一會兒就好?!?p>  田奶奶聽得眉開眼笑,不再掙動,道:“有錢那也不可以亂花,以后還要攢嫁妝嫁人吶!行,那我不啰嗦了,只是謝謝你了,雨兒姑娘!”

  老太太樂呵呵的,只在那里坐了,打從聽了兒子娶了媳婦,媳婦又有了孩子,她這嘴就始終沒合攏。

  霍雨兒看得溫馨,隨即自準(zhǔn)備去飯鋪,忽想起方才進(jìn)村時村西首兒情形,便隨口問道:“田奶奶,我剛進(jìn)村時,見村西首兒圍了群人,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田奶奶聽了她問,倒是嘆了口氣,道:“唉,可惜了玉芬這個好人吶!”

  霍雨兒一聽老人有話要說,便也先不急出去,但聽她說些什么。此際屋中更是暗了,但好在二人都不太受這影響。

  只聽得田奶奶悠悠道:“不瞞你說,西頭兒那家姓石,原是有母子二人的,六年前打外地搬來,原來家里男人是當(dāng)兵的,只因?yàn)楹托U子打仗,早早死了,所以這母子二人就離了家鄉(xiāng),來到這里,現(xiàn)買院子住了下來。那母親就叫做玉芬,孩子是個男孩兒,和你差不多大,叫做石堅,石頭的石,堅固的堅。玉芬來后,見我孤苦,還曾接濟(jì)過我。但后來,因這石堅別個不做,只是癡心習(xí)武,家里花銷越來越大,漸漸地花空了積蓄。石堅這孩子又是個實(shí)心眼兒的,滿腦子、滿眼睛沒有別個,只有懷里那把刀子,直是如瘋魔了一般。玉芬心里又只有這個兒子,不管多少錢都是從不吝惜,自己不管吃怎樣的苦,都不讓兒子受了一點(diǎn)兒委屈。這是頭兩天,玉芬剛借了些糧,回家路上就倒下了,吐了血,石堅把他抱回去,不兩天,就撒手去了??上衲瓴挪坏饺?、五啊……“說完老人又是直掉眼淚。

  霍雨兒聽了心下也是黯然,只恨這個兒子如何不懂事,竟教母親操勞致死。

  田奶奶又道:“玉芬這院子實(shí)也早已抵了鄰居老遲家,好在老遲這人還厚道,一時也不缺錢,雖得了房子,但也還是看在母子倆人都敦厚的份兒上,讓他們?nèi)允且恢弊≈,F(xiàn)下石堅這孩子如夢初醒,對了母親號啕了一整天,待得今早,他終是無奈,無錢去埋母親,他人又倔強(qiáng),死也是不肯求人的,只就自已插了草標(biāo),欲將自己賣了三年,好得錢埋葬母親。石堅這孩子我知道,其實(shí)是個一等一實(shí)心眼兒的好孩子,就是當(dāng)年父親報效國家,死在了疆場,他就一心要練好了刀,到那戰(zhàn)場上去殺蠻子,為父報仇。只這一沉迷了進(jìn)去,就全忘了周遭,加上玉芬心眼兒更實(shí),又愛丈夫和這個兒子,所有的苦都是自己一個人扛了,萬萬要成全這對父子。唉……”田奶奶終是一聲嘆息。

  聽著這對苦命的母子,霍雨兒也是神傷,心道:“又是一個沒爹沒娘的孩子了……”

  邁步出了屋,這路不遠(yuǎn),幾步間,即走到了飯鋪之前。原先進(jìn)村時尾隨她的那些孩子,早已不見了蹤影,想是都被叫回家吃飯去了。路旁自有些粗木桿立著,上頭掛了些燈籠,照得鄉(xiāng)村的夜,尚不是全然漆黑,路面還自清晰。

  這山村,琴姨曾道其景色優(yōu)美,細(xì)看來確是如此,只現(xiàn)在夜間里有些暗了,不似日間看得山水分明。但見得些許紅紅燈籠之間,天上月影之下,遠(yuǎn)處那連綿的海面自細(xì)碎地映了月光。村子高高低低的石頭房屋,后面襯了柔和清麗的山巒剪影,倒還真是個美麗的去處。只那群山之中,仍是有一高峰,鶴立雞群,如能登其高望遠(yuǎn),必也是一絕妙勝境。

  待要看有何飯可買時,余光見旁邊幾丈遠(yuǎn),白日里圍了人的那處,當(dāng)是圍觀那個叫做石堅的少年,現(xiàn)下人群卻已散了,但還留有二人在那里。

  一人坐在地上,身邊靜放著一柄帶鞘的二尺余長、彎刃的刀。這是個少年,想便是那石堅了。不想他仍是在這里未回家。

  他看上去年紀(jì)十五、六歲,身材也如自己般高挑,體格稍單薄,面上且滿清秀,眉毛很黑很長,尾部有些上揚(yáng),只是一雙眼眶有點(diǎn)紅腫,應(yīng)是哭了不是一小會兒的樣子,鼻子下還有些黑乎乎的污跡。長發(fā)只隨意地束了,上面還有幾綹碎發(fā)有些混亂地支棱著,中間插著一根稻草,倒是有些扎眼。額前和發(fā)際上沾了不少的塵土,卻是未有拂去。他臉孔略低垂,向面前地上的某處呆看著,眼神似無焦距,鼻子挺挺的直直的,倒是玲瓏可愛,兩片嘴唇略有點(diǎn)薄,且抿得緊緊的,兩只上臂架在膝蓋上。一身粗布衣服原是洗得發(fā)白,很干凈,只是這膝下等處新近沾了塵土。一滴一滴的眼淚,自他那雙紅腫的眼中,仍是向外流淌,他也自不去擦,只個呆呆地坐著,似欲坐到天荒地老。

  他斜對面卻是蹲著一個中年漢子,對他溫和道:“石子啊,現(xiàn)在晚了,天又冷,你總這么坐著也不是辦法,還是到我家去吃點(diǎn)東西,先歇下吧。就是買那棺材的錢,也花不上很多,楊叔我自可借與你。我知你硬氣,待將來你還我便是了。你如總是這般,不說解決不了問題,就算是能,想來你媽媽她泉下有之,也是會心疼難過的……”

  這漢子穿著有綢有緞,當(dāng)是家境殷實(shí)之人。

  那石堅身形仍是個不動,只是低了聲道:”謝謝你了,楊叔,我知道你對我、對媽媽都很好。我只恨自己,是我害死了媽媽,如果不讓我這么做,我就一輩子不能放過自己!您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您還是回去吧。“說完,將頭埋到了兩臂之間,面孔沖了地上。

  那楊姓男子也是一臉的無奈,見勸不過,只得緩緩站起了身,手扶了腰,扭身道:“你再想想,要是想通了,就過來找楊叔吧,我這店里還少個伙計,你要愿意來干,你媽媽的事楊叔我一手兒就可以幫你辦了。”說完搖了搖頭,慢慢向?qū)γ婺情g衣鋪?zhàn)吡恕?p>  石堅一動也未動,只一聲悶悶的嗯聲,又再無了動靜。

  而隨著楊姓漢子的離去,霍雨兒神識之中只感到那衣鋪窗角,似一直有一個小姑娘在那里偷看,一邊看也是一邊抹著眼淚,顯是個對這少年很是憐愛的人兒。

  霍雨兒感到好笑,忽地心下一動,再瞥眼過去,只緊盯了那少年的雙手,果然如此!

  只見得這少年雙手白晰,指節(jié)勻稱而有力,其人體格雖不粗壯,但這身子的協(xié)調(diào)柔韌之感卻非常少有,如內(nèi)功精當(dāng),可能真的是把好手!

  霍雨兒只將些微神識向這少年刀上掃去,以作試探。只見得那少年徒地身子一僵,旋地抬起了頭,沒見到他如何動作,已是右手緊緊地抓了刀身,只警覺地向霍雨兒這邊望了,似要問出:“什么人?”一般。

  霍雨兒心下了然,果未走眼,但同時又有些駭然,自家這絲微的神識,就是那陸陽關(guān)刻意來察,也未必會感應(yīng)得清楚,而這少年卻是于心神悲慟之時,一點(diǎn)兒未猶豫地便察覺到了,這一來一去的差距可就不是一星半點(diǎn)兒了。

  心中暗自贊許,霍雨兒便是緩步上前,沖著少年問道:“你可是要賣身三年嗎?”

  這少年見霍雨兒上前詢問,連忙恭敬地站起了身來,拱手道:“是?!痹捳Z利落,答話之后,卻是把一雙刀子也似的眼直向霍雨兒的雙眼望來。

  霍雨兒也望了他雙眼,心下又再暗贊:“好個心思澄澈的少年!”遂迎著他的目光,繼續(xù)問道:“什么價錢?你能做什么?”

  少年脫口而出:“我會刀術(shù),如有人欲傷你,我可護(hù)你周全。我跟你三年,卻也只要,十兩銀子?!闭f完卻是眼神一黯,低下了頭。但旋即,他頭又抬起,此時他眼眶雖紅,卻再無一滴淚流出,只是又直盯盯地看了霍雨兒眼睛,等待她的回答。

  霍雨兒知他自貶身價,但也不廢話,一掏袖子,取了兩塊各十兩的銀子,明知故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石堅,石頭的石,堅固的堅。”

  霍雨兒點(diǎn)頭道:“這是二十兩,十兩是你的賣身錢,另十兩是給你的行頭、路費(fèi)。我叫霍雨兒,是個祭師。你叫我老板也行,霍姐也行。我沒有特別的規(guī)矩,你只莫起心害我便是,否則你自會很慘。你平日隨在我身邊,只做你認(rèn)為正確的事便可。若有了生意,你來幫我,我自會另按祭師和隨侍武士的規(guī)矩給你分潤,不會虧了你。你可愿干?”說完,將銀子遞向石堅。

  她說話時故意挺胸抬頭,讓自家氣勢不被這石堅反壓了,心自道:“此番話,便是師父親自來說,也只能就說到我這個地步了吧?”思及此,心下自是滿意,不覺地眼里已是柔和了下來,有了一點(diǎn)少女頑皮的笑意。

  那石堅眼看著她的眼睛,竟自是突地有些撐不住了,不敢再看,只是側(cè)了臉去,也伸了雙手接過了兩錠銀子,道:“我愿干,老板。只我還需要一天時間安葬母親,你可能等我一下?”

  霍雨兒轉(zhuǎn)身,也不看他,只慢悠悠地向飯鋪踱去,石堅自知趣地一步步跟上了?;粲陜旱故且粫r未答復(fù)他,只向飯鋪老板要了四個人的飯菜量,平分成了兩份,一份交給了石堅,內(nèi)中有不少肉食,道:“你自辦你事。這飯菜給你,以后你的伙食在我身上?!?p>  石堅接過飯菜,點(diǎn)了點(diǎn)頭。

  霍雨兒也滿意點(diǎn)頭,道:“我明日去亭陽鎮(zhèn),你辦完事自去那里尋我,我會在那里待三天。但三天之內(nèi),你如尋我不到,就不必再跟我了,自己回家即是。須知我身邊不需要無用之人?!?p>  說完,轉(zhuǎn)身就向了田奶奶家而去,也不看石堅一眼。

  石堅看了霍雨兒揚(yáng)長而去,只緊緊地抓住了飯包,怒睜了眼,咬著牙,許久,直到她的身影再看不見,他才猛地回身,幾個跨步回了家中。

  “找不到人?我石堅還不致這般無用!”他咬牙切齒地低聲自語道。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轉(zhuǎn)眼間,他這情緒卻是平復(fù)了,口中喃喃:“‘人的臉,需要自己去掙?!职帜阍f的話,我現(xiàn)在明白了。”

  看了看平躺在床上的母親遺體,他輕輕打開了食包,取出一半,去灶間以碗碟盛了,恭恭敬敬地放在了她腳邊,跪了,磕了三個頭,哽道:“媽,孩兒不孝,無能,但總算是籌到了葬您的錢。我們吃晚飯了。明天我送您入土,與父親團(tuán)聚?!闭f完伏地又已是泣不成聲。

  第二日一早,霍雨兒早飯后,即在田奶奶送別之下離了她家。也須說,她見田奶奶家徒四壁,于昨夜間,就在飯鋪、衣鋪使了銀子,讓他們?yōu)槔先怂惋?,做衣服,光飯錢就付了一整年的。老板們自都應(yīng)下,還夸這田奶奶的遠(yuǎn)房外甥女兒好不懂事孝順。

  霍雨兒自是向那亭陽鎮(zhèn)去了,也未存心難為石堅,只是找了個干凈又清靜的客棧落下了腳。進(jìn)了客房之中,于床上端坐了,只把這神識放將出去,全鎮(zhèn)都在感應(yīng)之下。

  卻說一句這祭師外放的神識。須知祭師于戰(zhàn)斗之時,其魚魂凝實(shí),其極限范圍便相對較小,然只用于偵測之時,則不求凝實(shí),故可遠(yuǎn)較魚魂之范圍為大,約略估算,當(dāng)在五至六倍左右。故霍雨兒外放之神識,大約可覆蓋三百丈許。亭陽鎮(zhèn)并不廣大,她卻是可以勉強(qiáng)監(jiān)測得來。

  再說這祭師的隨侍武士。聘用石堅做隨侍武士倒也不是霍雨兒標(biāo)新立異,或者是只在助人為樂,心血來潮,而實(shí)是一種通例。

  須知這祭師行走世道之上,從事的乃并非那安全的行當(dāng),反而是極其危險的營生兒,危險既來自魚怪、海怪,也來自于人,尤其是后者,數(shù)起來當(dāng)還更多些,的確是需要有護(hù)衛(wèi)和輔助之人。故祭師慣常身畔都有隨侍武士及其他人等,少則二、三人,多則十?dāng)?shù)人。雖然祭師為大陸上稀有資源,向有律例保護(hù)之,防有人惡意傷害,漁家豁子也有約規(guī)嚴(yán)禁祭師間死斗,當(dāng)然了,私仇另算,但祭師行事間常常涉及那巨大的利益糾葛,生矛盾、鬧別扭之事時常會有,難保有些個心胸狹窄之輩暗中下手害人,固祭師確是只從保護(hù)自身出發(fā),也有必要配備一些人手。且祭師乃是高收入中的高收入,自不會擔(dān)心沒有銀子,故身邊用些隨侍武士乃是常見而又常見之事,反是霍雨兒這等孑然一身的過于少見,以致別人會誤以為她并非祭師。因這身穿兜帽披風(fēng)、頭戴面具之人并不鮮見,而既有披風(fēng)、面具,又前呼后擁的,則是不多,如遇上了,則是十有八九可以肯定,當(dāng)是祭師無疑了。

  話說回來。也是因?yàn)樗磉呎J(rèn)識之人太過稀少,同時自家又忙著其他事情,所以這聘人一節(jié)就擱了下來。就說她昨夜,見有人可聘,且看起來還是有真實(shí)本事的,當(dāng)然就不會錯過了。只是她也想過,這今后自家頗有些個人之事涉及太過危險的情形,到時自應(yīng)不帶這隨侍,免得為了自己私人恩怨,枉自害了人家性命。

  霍雨兒一邊盤算未來之事,一邊放松身心,感應(yīng)鎮(zhèn)子之中的動向,只當(dāng)是休息,蘊(yùn)養(yǎng)體內(nèi)天精。

  全天下來,那洪越群卻是未到。

  次日一早,霍雨兒神識一動,鎮(zhèn)口已是現(xiàn)了一個高挑少年的身影,身著勁裝,頭發(fā)束得整整齊齊,一絲不茍,背上綁了那把不離身的刀,正是石堅無疑。

  待霍雨兒神識一動,石堅似有感應(yīng),只略識別了一下方向,即直奔了這邊而來。見到了這間客棧,便自停了步,細(xì)感應(yīng)了約莫十個呼吸,即邁步直入了這客棧,與那門口掌柜打了個招呼,就直奔霍雨兒房間而來,敲門聲很快也隨之響起。

  霍雨兒也自驚訝,想他必能尋到自己,但不知他怎個如此快捷地便尋到了,心道莫非是自己不小心留下了什么馬腳痕跡?

  霍雨兒邊尋思著,卻是大大方方地打開了門。

  石堅在門口向她一抱拳,道:“老板,我來了。讓你久等了。”說罷放了手在身側(cè),身形挺直,不卑不亢。

  霍雨兒一瞧,這少年已是去了那悲苦衰頹之色,還了一個少年的精神模樣。而這再端詳,也不由暗贊道,這小子看著還真是有一眼,賣相極佳,這二十兩銀子卻是值了。

  霍雨兒老成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不遲,不遲,進(jìn)來吧。”說完轉(zhuǎn)身回了床邊,又自除了鞋,在床上端坐了。

  石堅隨她進(jìn)了來,但未關(guān)房門,只望了霍雨兒,看她意思。

  霍雨兒點(diǎn)了點(diǎn)頭,示意他將門關(guān)嚴(yán)了。

  待門關(guān)好后,霍雨兒便向石堅道:“你很好,如此快便尋到了我,實(shí)出乎了我的意料。但你是如何做到的,可是我留下了什么不妥的痕跡?你可說與我知嗎?我確是有些好奇?!彪S問間,她指了指床前那張桌子旁邊的圓凳,示意他隨便坐。

  石堅卻并未依她意坐下,只是擇了個與她不遠(yuǎn)不近的地方站了,卻也是個可以說話,不尷尬之處,霍雨兒暗自比量,不由眼前一亮,他這位置看著似是隨意走到,但實(shí)是此屋中觀察周遭情形和應(yīng)援自己的最佳位置,也是如遇突發(fā)情況他出手的最佳位置。須知,有時離得過近,反并非保護(hù)的最好地點(diǎn),這石堅顯然深諳此中之道。

  霍雨兒這邊暗自點(diǎn)頭,但面具在臉,旁人無法看到她的神色。石堅站定后,便是答道:“也沒什么可瞞老板你的,我常年專習(xí)刀術(shù),于這人之氣血和聲息最是敏感,蓋因了這氣血、聲息而出刀,比之憑著眼見而出刀更為有效,所以久而久之,也就慣于辨別各人之氣血了。老板你不知何故,氣血健旺已極,想真氣、內(nèi)力都遠(yuǎn)在我之上,又且境界還在先天,尚未封閉周身穴竅,所以你之氣血如滾滾狼煙般沖天而上,實(shí)遠(yuǎn)遠(yuǎn)即可隱約識出。加之你神識運(yùn)用精微,也有自身特點(diǎn),而你又無意間以神識查我,所以我也自感應(yīng)得到。這二者相合,我自能較快地找得到你。如你突破先天而入于真人,我可能就真?zhèn)€無法找到你了?!?p>  霍雨兒聽聞了石堅這席話又自駭然,暗道自家此前確然是小看了這武者和天下英雄,遂誠懇地向石堅抱了拳,行的半個師禮,道:“多謝!受教了。”

  石堅面上一紅,但猶沉穩(wěn),也是鄭重抱拳道:“不敢。”

  霍雨兒接道:“我剛剛下山,方自初走江湖,正需要幫手。你通過了我的考驗(yàn),又受了我聘金,自是需要為我出力。然一切生意,若要長久,自需要你情我愿。我知你有隱情,固在此問上一句,你可還有異議?如有異議便現(xiàn)下提出,我們當(dāng)先小人,后君子,我不想你我二人事后齟齬。”心中卻是道:“你自降身價,我卻如何可以恬顏占你便宜?”

  石堅平靜道:“我確有隱情不假,但昨之決定,出自我本心,莫說今日,便是今后也無任何異議。”言罷,略想了想,又單膝跪于地,向霍雨兒低頭抱拳一禮:”老板,你雖言聘我,但我石堅省得,在我最為難之時,在四下無人可助我之時,你出手助我,錢不在多少,我感你情義。且你今日坦蕩,我實(shí)折服,不意錢財,只是真心甘愿為你做事。只要你信我,我自決不負(fù)你。只要你不傷天害理,這水里火里,你只吩咐,石堅都自去得。如違了此誓,教我死于亂刀之下!”說罷,又是一禮。

  霍雨兒動容,遂連忙起身來扶他站起,尋思:“田奶奶說得一點(diǎn)兒不錯,不想此人竟樸實(shí)忠義若此?!?p>  于是溫聲道:“你且起來,你的心意我自明白,來日方長,你我當(dāng)同心協(xié)力,必會有所作為。我目下身上暫無合你用之物,但待我做上生意,如得有時,自分于你,這且也為將來你我二人之間的約定和規(guī)矩罷?!?p>  石堅被霍雨兒扶得起了身,聽得她一番話,便是低頭抱拳道:“如此謝過老板?!?p>  霍雨兒仍回了床上坐定,略沉吟,道:“我前日言乃是祭師,你可知祭師是做何行當(dāng)?”

  石堅尋思了下,道:“原只聽父親說過,似與那海中魚怪有關(guān),卻是知之不詳,還請老板講解。”

  霍雨兒點(diǎn)頭,道:“好,那我便講一講……”

  當(dāng)下別無他事,她只將神識放在外間監(jiān)視著鎮(zhèn)上動靜,靜候那姓洪的出現(xiàn),一面便開口,一點(diǎn)一點(diǎn)不急不徐地將這祭師如何做事,武士需要如何配合,其中的門道規(guī)矩,以及祭師的本領(lǐng)長處,與武者之間差異等扼要地一一說與他聽。

  石堅自認(rèn)真聽著記著,一字一句也不曾打斷。待霍雨兒大致分說了個十之七八之時,這鎮(zhèn)上卻已是有了動靜?;粲陜荷褡R中只見得,一隊馬匹自州府方向疾馳而來,細(xì)數(shù),當(dāng)是七匹。一騎為首,其人穿了藍(lán)袍,頭上亦有兜帽,內(nèi)中有面具罩了頭臉。后六騎都是勁裝,一色的彪形大漢,或佩刀,或懸劍,均是后天武者。

  那為首藍(lán)袍的,當(dāng)是個祭師了,只不知是不是那洪某。但見他于鎮(zhèn)口處拉住了馬匹,在原地打著轉(zhuǎn),同時左右觀瞧著,似在辨識方向地點(diǎn)。旁邊隨從也都隨他勒了馬,護(hù)了他周圍,中有一個大胡子卻有眼色,湊近與他道:“洪大人,這便是亭陽鎮(zhèn)了,屬下記得鎮(zhèn)東有一家洪升客棧,于此處最大也是最豪華,我們自去那里如何?”那藍(lán)袍人聽罷點(diǎn)了點(diǎn)頭,哼了一聲,遂撥轉(zhuǎn)馬頭,取了東面,領(lǐng)那六騎直沖進(jìn)鎮(zhèn)里,沿著街道馳騁了開去,絲毫不顧忌路人和街邊的商戶。

  待他們馳過后,不得不紛紛躲避的沿路商家和行人都自皺眉,有那脾氣火爆的則是低聲咒罵。

  知這藍(lán)袍客當(dāng)是那洪越群無疑了,霍雨兒心便落肚,知此行并未撲空,但料知他能查得自己窺探,便也不敢將神識逼得過近,只是在其外圍遠(yuǎn)遠(yuǎn)地跟了,且看他這行人怎生舉動。

  石堅見霍雨兒這里突然間停了講,似在專心凝神窺伺著什么,便不去打擾她,只在原處將刀解了,抱于懷中,微闔了雙目養(yǎng)神,等她吩咐。

  卻說霍雨兒“看“著這一行人住了店后,即散出去四人,她也不去理會他們,只是關(guān)注于洪祭師這邊。一邊仍自與石堅這里續(xù)講,將那剩余的事物也講了齊全。

  約一個時辰過去,那四人卻是齊刷刷地返了回來,看面色當(dāng)是各有所得?;粲陜鹤詫⑿纳褶D(zhuǎn)了過來,專心看其有何舉動。

  四人立即回來這洪祭師的房間,進(jìn)門后小心地關(guān)回了門,低聲做著匯報。霍雨兒無法細(xì)聽,似只聽得“港南首……”“宋家……”“大魚……”“陸舵主……”等等語詞。

  驀地,霍雨兒忽想起那天在五集鎮(zhèn)打聽消息時,是有人言道,幾日前曾有漁船見得兩條大魚現(xiàn)身,其中頭里那條自向這邊而來,另一條卻是無了蹤影,算算時間,如果這頭里這條游得不太快的話,當(dāng)也是這個時分左右能到達(dá)這里。而再說到那陸舵主,霍雨兒只心下冷笑,恐是再難過來了,要找他須得去陰曹地府,或是去我霍家大院……

  還自思索間,即見那洪大人豁然站起,在屋內(nèi)來回踱了幾步,之后便如下了何種決心,遂率了六人推門而出,自去尋那馬匹。

  霍雨兒也是霍地睜開了眼睛。

  似有感應(yīng),石堅也自是睜了雙眼,只利落地將刀連鞘反手插到了背后刀套之中,只等霍雨兒動作。

  霍雨兒已是穿好了鞋子,只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隨我來。”之后摸了自家的包袱隨手拋給了石堅,石堅明白她意思,隨手接住背負(fù)了。霍雨兒已是飄身出了房間,石堅在后面緊跟了出去。

  自此,霍雨兒領(lǐng)路,二人出了鎮(zhèn),只遙遙墜著那七匹馬去的方向,于山林中穿行,行之不遠(yuǎn)即發(fā)現(xiàn)原來是向那港口而去。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jìn)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