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夫人先訓(xùn)了賀衍一頓,才聽他說話。
賀衍幫她揉起肩膀,“譚阿渚一家是跟他祖父祖母家有矛盾,但卻怪不得她家。您是不知道,我問了鄰居街坊,他們可說了,她那祖父祖母兇的很,帶著一幫人打上了門,見東西就砸,還要動手打兒媳婦呢?!?p> 賀夫人“哼”了聲,“那怎么不見去打別的兒子,肯定是他們家有錯在先。”
“那個譚老頭的脾氣可厲害著呢,一言不合就跟人干仗。老婆子嘴巴也壞,沒少得罪人。誰攤上這樣的長輩,只能認(rèn)倒霉唄?!?p> “你這話什么意思?”賀夫人回頭看他一眼,見賀衍露出討好的笑,才回過頭繼續(xù)道,“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我可聽說她家要跟老的斷絕關(guān)系,這成什么體統(tǒng)?”
賀衍聰明的轉(zhuǎn)了話題,“譚阿渚的娘是茂縣的大戶,為人處世沒的說,教導(dǎo)的閨女也是知書達(dá)理,人見人夸?!?p> “茂縣哪家的大戶?”
“額,姓趙的大戶唄......”
這個他是真沒打探出來。
“哼,什么大戶嫁給一個茶農(nóng)?”賀夫人愈發(fā)不屑,“剛才那小丫頭我看著挺厲害的,阿湄和她一起怕是要被欺負(fù)了去。”
“厲害點(diǎn)正好,阿湄最是膽小,有個厲害的跟著免得別人欺負(fù)她。您給她找伴讀不就為了這個嗎?”
賀衍見賀夫人有些松動,接著道,“她爹譚貴經(jīng)常送布過來,為人也是再老實(shí)不過,你也是知道的。”
說起這個賀夫人眉頭又皺了起來,“他的布比別人的多一百錢,可是你攛掇的老胡?”
“沒父親點(diǎn)頭我哪攛掇的動?”賀衍忙道,“他家跟王太爺有點(diǎn)淵源,這一百個錢卻是劃算的很?!?p> 他趁熱打鐵,“譚阿渚伴讀的事也是他老人家說的,我們還推了不成?小丫頭還算不錯,我們何不順著做個人情?!?p> 阿渚聽得皺緊了一張小臉,心情復(fù)雜得很。
賀衍這么替她說話,還每匹布多給了一百個錢,是真的看在王昌九的面子,還是因?yàn)樽约医憬悖?p> 到底要不要跟爹爹說,說的話他家現(xiàn)在正缺錢,不說的話此時占了他家便宜,以后拿來說事怎么辦?
譚貴一直往這邊看著,見她出來,忙走了過去,問道,“怎么樣?”
掌柜的老胡不在,只一個伙計(jì)陪在一旁。
阿渚看了那伙計(jì)一眼,對譚貴笑了笑。
譚貴松了口氣,譚九桐卻不放過,“說了年后什么時候過來嗎?需要我們準(zhǔn)備什么?幾天可以回一次家?”
譚貴覺得他問得有理,也望過來。
阿渚無奈的聳了聳肩膀,“今天只是見見我,都還沒定呢。”
譚貴和譚九桐對視一眼,把阿渚抱了起來,笑著道,“先不管這個。走,跟爹爹起貨去。”
見他們要走,老胡抽身來挽留,“天這么冷,吃了飯?jiān)僮??!?p> “我們剛喝了熱茶,不冷?!弊T貴將阿渚放在推車上,對老胡道,“趁著天光,我去起點(diǎn)貨?!?p> 老胡見此便沒強(qiáng)留,摸了摸阿渚的頭,轉(zhuǎn)身從桌上拿了兩塊糕點(diǎn),給了她和譚九桐一人一塊。
他們先去補(bǔ)了些平常的貨,見時間差不多了便去喝了丸子湯,最后來到干貨鋪?zhàn)印?p> 譚貴要了兩大布袋瓜子,兩大布袋炒花生,一大包紅棗,一大包核桃。
看到一旁的鞭炮不由詫異,“黃老板還販起鞭炮來了?”
黃老板笑著道,“哪是我的?隔壁老劉家媳婦生孩子,把貨挪過來一些,要我?guī)退u呢。一盤三十錢,你要些不?”
“要、要?!弊T貴拿了二十盤。
黃老板晃了晃算盤,兩三下把賬算了出來,“一共十四兩并兩百錢,零頭不要了?!?p> 譚貴謝過,拿出賀家給的荷包,結(jié)錢。
誰知一看之下卻驚了一跳,荷包里竟然有三十五兩銀子,足足多了三兩。
譚貴忙對譚九桐道,“看好你妹妹,我去去就來?!?p> “爹,我去吧!”譚九桐一句話說完,譚貴已經(jīng)跑了出去。
黃老板不由嘆道,“真是個實(shí)在人,現(xiàn)在這樣的人可不多了啊。”
譚九桐素知他和善,便趁機(jī)問他縣城里的風(fēng)光來。
黃老板捋著胡須笑起來,樂得有人陪他說話。
阿渚則走到門邊向外望去,突然目光被一輛馬車吸引住。
那馬車停在福登樓前,車簾子熟悉得很,正是她砸過的那輛。
奇怪,譚鳳蓮不是跟他丈夫回南方老家去了嗎?
馬車怎么還在這里?
譚九桐不時回過頭來看她,見她扶著門框脖子伸得老長,便提醒道,“別亂跑啊,跑丟了不找你?!?p> 哪料阿渚像沒聽見一樣。
他不由好奇,走到她身后也往外望,“看什么呢?”
阿渚被他嚇了一跳,卻立時“噓”了聲,“你知道那是誰家的馬車不?”
譚九桐學(xué)著她壓低了聲音,“不知道?!?p> “譚鳳蓮家的?!卑緪汉莺莸馈?p> 譚九桐反應(yīng)了一會才知道譚鳳蓮是誰,也擰了眉頭,“看她家馬車干啥?”
阿渚煞有介事的說,“她之前說回南方老家卻沒去,肯定有陰謀!”
譚九桐倒沒想到別的,只厭惡的扭開了視線,卻看到譚貴從另一邊回了來。
“爹,他們怎么說?”
譚貴喘著粗氣道,“胡掌柜不認(rèn)多給了,但那神情我看他是知道的。他不要,我便扔在了桌子上。走,快點(diǎn)走,免得他讓人來追。”
黃老板笑得撫掌,“看過要賬的追欠債的,追著給錢、追著不要的倒是頭一遭。”
然后一邊幫他抬貨,一邊道,“幾兩銀子對他們家不算什么,他們給你收著就是,又不是偷的搶的。”
譚貴笑著道,“那哪能呢?!?p> 阿渚被這一打岔跑了神,再往福登樓門前看,卻見馬車已經(jīng)開動,正是往阿瓦的方向去。
而一個穿著青色錦袍的身影正轉(zhuǎn)身進(jìn)了福登樓,應(yīng)該是來送別的,背影有點(diǎn)眼熟,卻想不起到底是誰。
“還看呢?走了?!?p> 譚九桐架著阿渚的胳膊抱起來,將她放在推車上,又拿了毯子讓她裹了,彎腰幫著譚貴推車,往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