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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無常那些年

第十章 皇城

成為無常那些年 焦耳阿四 2768 2020-06-14 22:01:19

  事到如今,我可總算體會到冥府最初設(shè)下禁制的良苦用心了。

  不消一炷香,我果然就徹底忘記方才那種悲憤是何滋味。

  豹尾說,如果沒有這個禁制,我可能就是冥府最暴躁的女鬼。

  我覺得他說得很對,于是貼心的把他送出了日始宮,然后在我的目送下,一瘸一拐的出了院子。

  夜?jié)∪套谠褐泻炔?,連眼皮都沒抬,我本來也不想同他交談,但有些事我想了想,還是跟他說清楚比較好。

  “白大人氣消了?”我還沒坐下,他就率先開了口,語氣不咸不淡。

  切,你這話說的,我這不是也沒辦法嘛。

  我坦然的坐下,手指在石桌刻的紋路上打轉(zhuǎn):“有些話我覺得有必要同你說一下?!?p>  他一挑眉,點頭示意我繼續(xù)。

  我咽了咽口水,將臉轉(zhuǎn)去一邊,躲開他的視線:“那個,承下收服猰貐妖魂這事起初是我不對,如果不是我使壞,你也無需擔(dān)上這風(fēng)險......”

  仔細(xì)想想,當(dāng)時大殿上下全是張牙舞爪等著看好戲的冥府眾官,換做是我,死也得硬著頭皮接下來。

  就是千不該萬不該,我當(dāng)時嘴賤出來開玩笑。

  夜?jié)∧沁呍S久不做聲,我便忍不住轉(zhuǎn)臉偷偷去覷他臉色,只見他若有所思地盯著我,在視線交匯之時輕笑出聲。

  豹尾果然是出的餿主意,這下可好,傷口上撒鹽,把人家都?xì)庑α恕?p>  他笑意越深,我就越是沒底。

  “白大人”他驀地開口,一雙鳳眼挑過來,帶著些許狐疑:“你當(dāng)真愿意承下此事?”

  我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此事本就因我而起,再者你都答應(yīng)下來了,這廂再反悔也就沒意思。”

  “不過——”,我探過身子與他商量:“你要是不愿意......”

  “我當(dāng)然愿意!”

  我:“......”

  正說著,院中緩緩飄下一張紅色紙箋,帶著些戾氣,觸到指尖時,便立刻簇起綠火化成了灰燼。

  紙箋是冥府其他司獄相互通知要事的一種方式,上面有著確定妖邪作祟的信物,譬如:氣味,衣物等等......

  而這次收到的是氣味。

  一個我似曾相識的氣味。

  果不其然,此次所要拘的邪祟,就在離我上次焚毀兇尸那亂葬崗不遠(yuǎn)的皇城中。

  夏日炎炎,陽氣最為昌盛,加之城中熱鬧繁華,各種氣息沖撞混雜,居然讓我有些不大舒服。

  其實我并非懼怕白日出行,只是這皇城特殊,有龍脈與社稷之氣相護(hù),將我靈力堪堪壓制去了大半。

  為了保存實力,我便領(lǐng)著夜?jié)≌伊藗€僻靜的巷子乘涼。

  這灼灼正午之氣實在厲害,我猥瑣地蹲在墻角,頗為愜意地吸收這深巷中的涼氣,模樣雖有些些不盡人意,但效果顯著。

  “白大人可知為何會這樣嗎?”夜?jié)∫性谝贿叄挠拈_口道。

  看那廝就活蹦亂跳的,應(yīng)該沒受什么影響,我看著他,不以為意地解釋:“陰虛陽亢,不勝火氣!”。

  他了然地唔了一唔,繼而又涼涼道:“我還以為白大人此番就是凡人口中常說的——多行不義必自斃!”

  我壓了壓火氣,籠起袖子微笑著沖他翻了個白眼,隨后別開臉,不想搭理他。

  漸漸地,巷子那邊傳來腳步聲,我當(dāng)以為是同我們一樣前來納涼的生人,直到——

  一陣檀香味襲近,眼前不及看清就籠罩下一片玄青,接著就是一點圓光,附在指尖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臎]入了我額頭。

  霎時間,一股冰涼愜意之感自天靈徐徐匯入全身,方才的負(fù)重沉悶一掃而空,靈體舒暢又輕盈。

  我不解地看著夜?jié)?,他沒什么表情,又是逆光而站,陰影被投撒在五官之上,瞬間竟晃似九天下凡的神明。

  “好些了?”他的聲音在我頭頂上淡淡響起。

  我點點頭,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得到我的答復(fù)后,他點頭將手?jǐn)n進(jìn)了袖中,后退幾步,毫不掩飾地一臉嫌棄:“那就好,可別把時間耽誤了!”

  感動轉(zhuǎn)瞬即逝,原想同他據(jù)理力爭,但看在他剛剛幫過我的份兒上,這次便大度地讓他一回,只在心里悄悄的罵了幾句。

  再次騰空而起時,太陽已經(jīng)被云層結(jié)實擋住,少去大多盛陽之氣的阻礙,對我尋找陰邪簡直幫助巨大。

  極目四望,遠(yuǎn)處聳立著成片起伏的碧瓦朱檐,琉璃獸脊在光耀下極是顯眼。

  我竟然來過這里!

  記得上次來時夜里還下著瓢潑大雨,蒼茫雨幕之間只是囫圇覺得這座城很富,但竟不知還如此之大。

  夜?jié)∥⒁怀烈鳎骸鞍状笕酥簧砣牖食?,難道就不怕豎著進(jìn)去,橫著出來嗎?”

  我被這話氣得跳腳,下定決心非得給他點顏色看看:“噥,那邊的皇宮看見沒有?”

  我仰著腦袋,伸手朝著皇宮方向點了點,急道:“現(xiàn)在這任小皇帝的老子可就是我給帶走的!”

  夜?jié)〉仨乙谎?,不置可否,也許是被我的豐功偉績所驚嘆,片刻,他倏忽一笑,狹長的眼眸微微瞇起:“你倒是有點能耐!”

  我謙虛地擺手:“舉手之勞而已?!?p>  其實那年就是昏庸無德的老皇帝氣數(shù)將盡,卻不舍皇位后宮,私下借助邪道妖法為自己續(xù)命增壽,違反天規(guī)陰律,弄得一國民不聊生,這就有了報應(yīng)。

  于是,在一個月黑風(fēng)高,夜闌人靜的美麗夜晚,我親手把他給咔嚓了,這才換得如今的國泰民安,現(xiàn)在想想,不妨也是一樁美談!

  在朗朗乾坤中尋獲一絲斂藏起來的微弱陰氣實屬有些不易,再加之夜?jié)∵@廝一路故意找茬,就又多費(fèi)了點些時間。

  循著氣息,我們落腳在一方寬院中,這是個富庶之家,但府中的貴氣黯淡且微弱。

  看這房屋院落的派頭,本該打理得井井有條花草山石,此刻一副懨懨落敗之勢,墻角壁檐都像蒙了層灰。

  府里的花園中有顆大柳樹種在池塘邊,柳樹本就是鬼樹之一,這池塘又是死水。

  配合著這連片房屋陰影下郁郁的黑氣,光是青天白日都會覺得涼風(fēng)陣陣,何況是到了晚上。

  但奇怪的是,這府邸里沉悶死寂陰氣繚繞,典型的兇宅之兆,但里面確確實實一只鬼都沒有。

  “呯”地一聲,清脆刺耳的杯盞碎裂之聲從院子正對的廂房中傳來,也在杯裂的剎那,響起一位婦人凌厲尖細(xì)的哭嚎。

  “那個狼心狗肺的賤丫頭,我好吃好喝養(yǎng)了她六載,還讓她嫁進(jìn)了御史府,如今她都死了,死了都還纏著我家呀!”

  夜?jié)★@然沒有那個聽墻角的愛好,在屋內(nèi)響起哭罵聲時,他都已經(jīng)輕飄飄地躍上了屋檐,去查看整座府邸的情況了。

  辛苦一遭,沒尋著鬼不免讓我還有些失落,這也意味著,今晚得辛苦我們蹲點守夜。

  屋內(nèi)又是一陣熱火朝天的打砸,其間還夾雜著小女子的嚶嚶啼哭。

  我嘆了口氣,隨手拍了拍身上蹭到的一點黑氣,既來之則安之,還是抓緊時間看戲吧!

  我這才剛探了個腦袋進(jìn)去,屋內(nèi)迎面就是一張果碟飛來,嚇得我條件反射地瞇了眼睛。

  然后,然后那張果碟就直接穿過我,落在了門外的石階上,碎得稀里糊涂。

  好險,那一瞬間竟真把自己當(dāng)個人了。

  眼前的屋內(nèi)一片狼藉,卷紋雕花的榻上癱坐著位蓬頭散發(fā)神色惶然的婦人,而嚶嚶伏在地上哭泣的,卻是兩位嚇得瑟瑟發(fā)抖的婢女。

  我飄了進(jìn)去,尋了根干凈整潔的房梁坐下,不巧房中幾位被我的氣息所激,默契地一抖,瞬間就面如土色。

  那個婦人顫顫巍巍的縮下榻,死死抓住兩個婢女的肩膀,言語犀利,聲音發(fā)顫:“那個小畜生是不是來了?”

  那兩個婢女此刻哪敢吭聲,只是一個勁兒的搖頭,手臂用力想要掙脫婦人。

  沒有得到答案,那婦人狠手甩開兩個婢女,跌跌撞撞地奪門而出。

  屋內(nèi)的兩個丫頭哪里還敢待,也倉皇地追著婦人背上那扇雕花大門逃了去。

  沒意思,跑就跑嘛,把門帶上是幾個意思?

  現(xiàn)下又只剩我坐在房梁上無聊晃腿了,眼風(fēng)在屋內(nèi)大致掃了掃,最后卻被榻墊下突兀的一點亮紅吸引。

  我隔空隨手輕輕一挑,那點紅色就自己滑了出來。

  是一只嶄新精美的紅繡鞋。

  腦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再轉(zhuǎn)了轉(zhuǎn)。

  會是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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