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jì)元一九零一年,距大災(zāi)難發(fā)生已經(jīng)過去了十六年,光陰的齒輪不會因為某一個人而止步,世界仍在悄無聲息的演變。
昔日的鋼鐵巨獸變成了森然綠植,舊日的綠蔭小道,今朝已是車水馬龍。
“索索!”
開裂的水泥路面完全被雜草覆蓋,倒塌的廢墟墻上幾棵大樹朝天葉茂,一柄小木劍,幾個打鬧的孩童,驚起半林禽鳥,過了那綠蔭遮擋方見繁華之景。
土街蜿蜒不見盡頭,兩側(cè)商販擺著琳瑯滿目的貨物,大到牛羊牲口,小到編織螞蚱,叫賣之聲嘈雜凌亂,來往買家絡(luò)繹不絕。
默爾曼,舒爾基現(xiàn)存最大的人類聚居地,九道環(huán)形土街,由內(nèi)到外,由高到低。共容納九萬四千余人,站在最外圍的木棚也可以望見那中心處的大教堂。
大玄羅教的旗幟高飄在整個默爾曼,銀王座是唯一的正義,唯一的秩序,唯一的信仰,且該地所有的額圖人都深信這一點。
“抓小偷,抓小偷!”
一位身材臃腫的商人追趕另一位骨瘦如柴的年輕人,盜竊這種情況在默爾曼外圍城區(qū)屢見不鮮,人數(shù)的聚集相應(yīng)也帶來了治安上的問題,審判庭對此類事件也是頗為頭疼。
“哐!”
就在年輕人拼命奔跑之際,一根實木棍砸在了他的后背上,劇烈的疼痛感讓他失去了行動能力。
“刷!”
又是一記重腳提在了年輕人的腹部,出手的是一群黑衣客,他們胸前都刺繡著王座圖案。
騎士隨從,默爾曼最常見的執(zhí)法部隊,人數(shù)大約在三千人左右,隸屬于宗教審判庭。
“把東西交出來,這里不是不法之地,這里是默爾曼,是圣道主的信仰轄區(qū)?!?p> 為首的騎士隨從又狠狠給了這小偷幾棍,直到他從懷中掏出大玄羅教特印的流通券。
“你被偷了多少錢?”騎士隨從拿著七八張流通券向商人咨詢。
“三張?!鄙倘艘荒樫r笑地看著騎士隨從,他當(dāng)了這么多年的地頭蛇,自然明白其中的規(guī)矩。
“我們這里有六個人?!彬T士隨從指著身旁的同伴說道。
“哦!是我記錯了,只有兩張!”商人惡狠狠的看了一眼年輕小偷,轉(zhuǎn)身面向執(zhí)法者后,滿臉的橫肉變成了最卑微的笑容,哪怕一張也好,總比沒有強。
“你放心,我們會幫你主持公道的,給!你的錢,另外一張需要捐給大教堂,你明白嗎?”
商人追了整整一條街,最終只追回了一張流通券,他還必須保持千恩萬謝的態(tài)度。
“大人,雖然我的錢已經(jīng)追回來了,但這種偷竊行為絕對不能容忍,請各位大人幫我好好教育一下這個法外狂徒?!鄙倘藳Q定把所有的怨氣施加在年輕小偷身上,全當(dāng)用錢買個樂子。
“那當(dāng)然了,你往后站。”
騎士隨從卷起袖口用實木棍狠狠地抽打年輕小偷,這一幕引來了眾多圍觀者。
“住手,你們?yōu)楹稳绱撕菪??他犯了殺人的過錯嗎?天吶!請看在圣道主的恩賜下放過這個可憐的孩子吧!”
一位穿著破衣爛衫的老者出面阻攔執(zhí)法的騎士隨從,他脖頸上的掛的銀王座配飾十分顯眼。
朝圣者,默爾曼最貧苦的一群人,他們都是大玄羅教的狂熱信徒,一直秉持著用自身來承擔(dān)世之罪惡。雖然他們孤苦清貧,但他們有權(quán)利直接面見教宗,甚至每一年都有一次參拜圣道主的機會,在宗教內(nèi)部有崇高的地位。
“神父,這家伙是偷竊慣犯,且屢教不改,所以我們想給他一點教訓(xùn)?!彬T士隨從的生活水平處于默爾曼中上等,不過他們在宗教的地位很低,甚至不如邊緣地區(qū)的牧師,就更別提朝圣者了。
“來,孩子?!崩险叻銎鹆四贻p小偷,隨即又說道:“你為什么要偷竊呢?如果是饑餓驅(qū)使,你完全可以去教堂領(lǐng)取食物,圣道主的光輝下人人都有生存的權(quán)利?!?p> 年輕小偷搖了搖頭,不愿說出原因。
“別怕,你完全可以信任我?!崩险呃贻p小偷走到攤位旁,為他買了一塊面包,笑容顯得和藹善良。
“先生,這里只是你想象中的樂園,而非我的?!?p> 年輕小偷接過面包向老者深深地鞠了一躬,一瘸一拐的離開了現(xiàn)場。他無法告訴老者真實情況,就像教堂供應(yīng)的個人食物都是有名單的,只有像老者這樣的狂熱信徒才能獲得三餐的保障,而普通信徒和非信仰者只能通過自己的勞動獲取食物,且這樣廉價的工作崗位都會引來無數(shù)人的瘋搶,一旦落空,一天就只能挨餓。
“咳!把你們手中的東西交出來,你們這樣做已經(jīng)違背了教義?!?p> 朝圣者見年輕小偷離去,又對幾位騎士隨從說道。
“神父,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p> “那就請亨利審判長來問一問你們是什么意思?”老者用手中的木杖指了指他們的袖口。
“神父,您是大人物,何必因為這種事有我們這些低等人置氣呢?”
騎士隨從們將流通券還給了商人,示意自己的雙手十分干凈,不過商人卻是滿臉無奈,苦笑的表情更是難看。
“你們代表著秩序,更代表著圣道主的顏面,請以后不要再做這種事了?!崩险咧糁菊染従彽南蛏蠈咏謪^(qū)走去。
“神父,慢走?!?p> 騎士隨從們目送朝圣者離開了本街區(qū),隨即又將目光投向商人,商人很自覺的將流通券“還”給騎士隨從,其余的商販都盯著眼前這一幕。
“看什么看?還做不做生意了?”
騎士隨從們拿著流通卷去了街角餐館,各家商販麻木的收回眼神,唯一期許的就是別讓這種倒霉事遇在自己身上。
鬧劇結(jié)束,街面又恢復(fù)了正常,商人失落的走在街道中心,這筆損失等于白白勞動三天,而裝好面包的年輕小偷又將目光放到了街面的行人身上,他還要繼續(xù)鋌而走險,因為這一塊面包養(yǎng)活不了自己,更養(yǎng)活不了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