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京都的街道上多了許多沿街乞討的人,他們一看到高官貴族的馬車,轎子,就會迎上去,拍著車窗,帶著一股燕北口音大喊:
“大人行行好,給點錢吧,燕北大旱,我們逃難至此,餓了好幾天了!”
有的官員不做理睬,甚至大打出手,好心的給幾枚銅錢,卻沒有人愿意多管閑事。
已經(jīng)三日了,未見任何成效,明初反思著問題究竟出在哪呢?
她想到了“旁觀者效應”和“從眾心理”。
旁觀者現(xiàn)象是一種社會心理學現(xiàn)象,指在緊急情況是由于有他人在場而沒有對受害者提供幫助的情況。在緊急事件中由于有他人在場而產(chǎn)生的對救助行為的抑制作用。旁觀者人數(shù)越多,抑制程度越高。
從眾心理即指個人受到外界人群行為的影響,而在自己的知覺、判斷、認識上表現(xiàn)出符合于公眾輿論或多數(shù)人的行為方式。
她覺得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多管閑事,既然都不愿意多管閑事,那她就要精確到人,讓那些不想管閑事的人不得不管。
“有多少官員給了你們銅錢?有幾個看著像三品以上的?把這些要員找出來,你們輪番上去,我就不信他們還無動于衷。”明初對秦毅吩咐著。
在重重篩選中,秦毅挑中了中書令沈之銘,也就是沈袖的父親。
一天下完早朝,沈之銘坐著轎子回府,路上突然有一名乞丐跪在前方,攔住了去路,乞丐叫嚷著:
“求大人為草民做主??!燕北大旱,村民都快餓死了,全省封鎖,我們死里逃生才到了京都!”
沈之銘叫停了轎子,讓小廝給了那乞丐幾枚銅錢,又告訴乞丐自己無能為力,叫他另尋他法。
那乞丐因為聲勢浩大,引來了許多百姓旁觀,人們紛紛議論燕北究竟發(fā)生了什么,那個轎子里坐著的又是什么人物。
乞丐獨自悻悻地回到凌天會據(jù)點,經(jīng)過一個僻靜無人的街道,忽然看到一個人影閃過。
那人手中刀光閃閃,臉蒙著面,一雙陰森可怖,殺氣騰騰的眼神讓人毛骨悚然。
乞丐正想尖叫,卻覺脖子一涼,鮮血四濺,倒在了血泊之中。
過了幾個時辰,有人路過,發(fā)現(xiàn)了那乞丐的尸體,報知京都府,有人指認見過這名乞丐,曾攔住過中書令的車駕。
“沈大人,下官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向您了解些情況?!本┒几懥执c頭哈腰,低眉順眼地向沈之銘詢問著事情的來龍去脈。
陸林川十分郁悶,為什么要攤上著檔子事,還涉及當朝宰輔,卻礙于職責,不得不盤問,走個過場。
“事情就是這樣,陸大人是不是應該查查兇手是誰,那乞丐什么來路。他說燕北大旱,是不是燕北的什么人做的,也不好說。
本官就只是聽他說了幾句話,此事干系重大,要是陛下詢問,陸大人可要把事實陳述清楚,不知道的不要胡亂攀扯,陛下自有圣斷?!鄙蛑懙f道。
陸林川聽明白了沈之銘的意思,是在好心提醒他此事牽連甚廣,沒有證據(jù)的事不能亂說,以免說錯了話。
他忙躬身,諂媚一笑道:“下官明白了,謝沈大人提點?!?p> 楚王府里,周承年的貼身護衛(wèi)王則言正向他的主子稟告著事情的進展,心中滿是疑惑地問道:
“殿下為什么一定要殺了那乞丐呢?這事我們本來可以不用參與,僅僅是因為那乞丐見過沈大人嗎?僅憑這一點怕是扳不倒沈大人?!?p> “本王這么做可不僅僅是為了斬斷老六的勢力。
當然,明初制造了這么好的機會,本王不用多浪費?。?p> 她不去找老六求助,卻陰差陽錯地找到了他的老丈人。
雖然是本王讓秦毅選的沈之銘,但沈之銘果然不負眾望,這種官場老奸巨猾的家伙,怎么會多管閑事。
這下禍到臨頭,他不管都不行。
本王不添油加醋,助明初一臂之力,就憑那個小丫頭的手段幾時能成事?”周承年悠然一笑,笑得十分溫和而陰險,胸中計謀,展露眼角。
窗外烏鴉啼叫,樹葉沙沙作響,狂風卷雜著塵土和落葉,烈日炎炎,多少陰謀詭計隱藏,又有多少顯露?
天日昭昭,昭昭天日,昭昭在目的似乎只有天日……
明初感覺十分懊惱,自責,她覺得是因為自己的瞎指揮,才害得這名死里逃生的燕北兄弟,慘遭暗殺。
她自然是不知道背后的黑手是誰,還一直以為就是燕北的官員動的手。
令明初有些詫異,出乎意料的是,秦毅居然最后選擇了沈之銘。
雖然這事不足以陷害中書令,但多少都會引來皇帝的猜忌。
本來她不想與周承玄產(chǎn)生瓜葛,誰知墨菲定律就這么奇妙地發(fā)生在了自己的身上,這下周承玄怕是被她害慘了。
乞丐被殺本不是什么大事,但牽扯到了中書令就成了一件大事,況且這個中書令又是六皇子的岳丈。
周承玄聽說這件事?lián)鷳n不已,又負沈袖所托,立刻動身前往了沈府。
“岳丈,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周承玄與沈之銘匆匆見過禮后就開門見山直接逼問。
“殿下,這事應該沒那么嚴重,但像是有所預謀。
前幾天,一群燕北的乞丐在大街上一看到官員的轎子就大喊燕北大旱。
今日他們像是組織好的,也不在街上亂喊,竟然有針對性地攔了臣的轎子。”沈之銘回憶著近些天發(fā)生的事,思慮悠悠。
周承玄眉頭深鎖,猛的一拍桌子怒道:“燕北巡撫不是上奏燕北收成好嗎?怎么又會大旱?
燕北百姓鬧事,又為何不見有人上奏父皇?今天又出了這檔子事!”
沈之銘嚇了一跳,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這個女婿雖然年紀輕輕,卻透露著一股王者之氣。
他知道周承玄是在指桑罵槐地罵他為什么知情不報,還惹來橫禍。
他不是不想報,是官場之道教會他明哲保身。
沈之銘在周承玄凜冽的目光審視下,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陪笑道:
“殿下莫急,這事不是眾人不愿意上報,實在是沒人敢惹陛下不快。
陛下贊許燕北中官員治理有方,碩果累累。
前些日子陛下又剛祭過天,感謝風調(diào)雨順,天佑永朝。
現(xiàn)在不管誰說此事,都是在打陛下的臉。
就算陛下不怪罪,也會嫉恨在心?!?p> 周承玄冷笑一聲,不屑地說道:“岳丈真是精通官場之道,只是千算萬算還是把自己給算進去了,這次怕是人盡皆知了,父皇想不知道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