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實在該謝謝對方?jīng)]有用手去碰耳麥,她也沒有想到竟會有人為了挖出她的真實身份而這般費盡心思。
轉頭看著耳麥,她冷哼了一聲,雖抱過萬分之一的希望,可在這般情況下,也總歸有些無語,是該稱贊對方無所不用其極還是無孔不入,或者說是這款耳麥質(zhì)量著實好?
夾縫中生存的耳麥在完成了它的使命后,被主人暫時拋棄了,也可能是對方此刻不方便取回,果然是要在絕望和不可能中出現(xiàn)的才能被稱為希望。
“看來得找個袋子裝起來了?!鼻伛乙部聪蚨?。
若說剛剛白茶可以認為是意外,秦褚沒有貿(mào)然動手去碰證據(jù),但這句話一出,她恍然,原來他比自己更早一步想到了這一點,還真是……
說不出是什么感覺,但是很溫暖,他在真心實意地幫助自己,無論是以何種身份。
“我這里有?!闭f著白茶從隨身的包包里拿出了一次性塑料密封袋,這一般是她在外吃飯時裝手機用的,沒想到意外地派上了用場。
秦褚顯然沒有料到她像個百寶箱一樣,頓了一下,然后接過來小心翼翼地將證物裝了起來。
“現(xiàn)在你打算怎么辦?”
“等。”
“等節(jié)目組討論后的結果?”
白茶看他絲毫不用自己多說就能明白,微微點點頭,果然是個聰明人。
“繼續(xù)?!鼻伛易嘶厝?,將密封袋放在化妝臺上。
白茶眼睛隨著他的動作一起落在了化妝臺上,須臾才反應過來對方在和自己說話。
“繼續(xù)什么?”她一臉茫然,不理解對方怎么沒頭沒尾的來這么一句。
“找到這個之前,你正要告訴我一定會起訴那個人的理由。”秦褚用手點了點桌上的密封袋。
“哦,其實也沒什么特別的理由,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彼柭柤纾煜饶X子一步說了出來。
“小詞,你可以同我講的,我不認為你是執(zhí)意與安安逆著來,一定是有哪里觸碰到了你的底線,對不對?”秦褚微微彎腰,像是誘導撒謊的小孩說出實話的警察叔叔。
可能是因為這件事出現(xiàn)的太猝不及防,可能是同安安的吵架讓她有些無措,現(xiàn)在的她,冷靜沉著的外表下,竟隱隱有些害怕,可具體在怕什么,她也說不出來。
白茶看著眼前這個沒有見過幾面的人,說起來他們的關系甚至算不上是朋友,可她卻出奇的有些想要依賴,之前脫口而出的沖動她并不后悔,或許,她可是試著,試著同他分享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
“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不想出現(xiàn)在大眾面前,這些年,我擁有的不多,白茶這個身份,是我最安全的保護罩。作為白茶,我可以不去想白卿卿時的一切,我可以無所顧忌地笑,說到底,不過是我覺得這些年懦弱的逃避被發(fā)現(xiàn)了。”
因為之前對白卿卿這一身份的否認,她有些不好意思面對他的眼睛,不過顯然對方當初也沒有相信她的謊話。
白茶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踱步到化妝臺前,背對著秦褚,一絲不紊地繼續(xù)說:“沒有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我可以去做很多我想做的事,可是現(xiàn)在不行了,無論我做什么,我都要顧忌我是白茶這個身份,白茶不再是一個虛無縹緲的人,她實實在在的存在,所以未來,我必須一點錯也沒有,我只是……”
“卿卿,你害怕了,對嗎?”秦褚站起身,打斷了她的說話,然后看著她轉過身才接著說,“我不清楚那些年你發(fā)生了什么事,才會讓你一層又一層的把過往藏起來,用書里的世界掩蓋,用白茶的身份掩蓋。”
白茶看著一語道破的秦褚,原來,他看出來了。
“但是,卿卿,你別怕,我們都在這里,你要相信,我們不會離開,我也不會離開,所以你大膽一些,犯錯并不可怕,有些事不是你的責任,不要把它背在身上,我們一起向前走,好嗎?”
秦褚說完這話時,淚水已經(jīng)蓄滿了她的眼眶,她也不知道為什么今天的自己這么脆弱,還動不動就想哭,小孩一樣。
爺爺去世后,所有人勸她節(jié)哀,勸她原諒爸爸媽媽,可是他們不知道,那件事,她最討厭的是自己。
趙姨前幾天勸她,從本意上講,還是想她原諒父母,可是從來沒有人同自己講過那也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責任,從來沒有人真正問過她一句,你過得好不好。
兒時,她沒有得到的疼愛,弟弟出生后,她的委屈和害怕,考試遲到時,沒有得到的關懷和諒解,誠心誠意道歉時,沒有應有的尊重,爺爺去世時,獨自一人的承擔和內(nèi)心的自責愧疚。
還有慢慢長大的歲月里,身邊人一個接一個的離去,無論是生離還是死別,她都獨自承擔著,這些都被她壓抑著,然后在畢業(yè)那年徹底爆發(fā)了。
那一次,差點毀了她,她自暴自棄,渾渾噩噩地無法進食,閉上眼是漫天的星空,耳邊是爺爺講故事時的低喃,還有好多人嘲笑的面孔,過往一幕幕,鋪天蓋地地襲來,她像一條瀕死的魚,擱淺在沙灘。
直至后來,她漸漸好起來,連醫(yī)生都說是個奇跡,大概是骨子里的樂觀,帶她走過了困境。
看著身邊人因為她病情好轉露出的笑臉,白茶沉默了,然后又一次將所有情緒壓抑了起來,一層一層的將過往藏得嚴嚴實實,拼命拽著安安這顆救命稻草,不讓負面的情緒再侵染自己分毫,這些事,安安也不曾知道,她依然獨自努力的堅強著。
可是,今日,突然有人同她講,不是她的錯,看破了她所有自以為是的堅強。
淚順著眼角滑落,她卻突然笑了起來,秦褚俯身將她摟在懷里,輕輕地拍著她的肩。
“可是,我好像還是做錯了,我是不是真的不應該告他呀,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白茶了。”她的聲音悶悶地,小傻子還在糾結這件事。
“這件事你沒有錯,是那個人做錯了,他應該負責,不過有一件事是你應該負責的?!?p> 白茶掙脫他的擁抱,急切地問:“是什么?”
“去和安安道個歉,是不是不應該和她吵架呀?!鼻伛颐嗣念^。
“哦?!彼那榫w有些低落。
“還有……”
白茶仰頭看他。
“你是不是忘記自己化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