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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院

第二十二章 外放

清明院 墨清閑o白羊 6170 2020-03-04 11:31:02

  文府的席面吃至酉時方散,晏紓興致極好,只吃得醉醺醺,雙腳趔趄,遂不騎馬,與蘇氏,憶之同坐馬車歸家,馬車行了半里路,晏紓笑著對憶之說道:“你家去后,同你三哥哥說,叫他旁的都不必管,只管好生用功讀書,今日范夫子同我說了,若三年后,他再落第,可不把三姑娘給他?!?p>  憶之精神一振,說道:“父親說什么?”

  晏紓搓著手,感慨道:“我本都同老范談妥,今年緒哥兒若及第,我就帶他登門提親,誰成想,竟沒中。一時也舍不下老臉來,只盼著他專心讀書,再考一回。誰又知道那范夫人倒耐不住了。”說著,嗟嘆了一聲,又道:“這緒哥兒啊,也是個混賬東西,好歹不分,油鹽不進(jìn),我不能眼睜睜看他誤入歧途,也唯有舍下這張老臉來,同老范提起,所幸倒是提了,原來他并不知情呢,聽了我的話,又把大郎叫到跟前問了細(xì)末,這才知道,兩個孩子這般艱難?!?p>  蘇氏道:“要我說啊,也是那范夫人不識貨,我看緒哥兒不錯,就是把憶之給他,我也是肯的?!?p>  晏紓卻將臉朝著憶之,眼睛看向蘇氏,笑道:“她今個在席上露了臉,可有好些人問我討她呢?!?p>  憶之奇道:“我何時露臉了?”蘇氏也奇道:“她都不曾往你那去,怎么就露了臉?”

  晏紓笑道:“那黃大官人刁難文大郎家的淼哥兒,你替他解圍,叫黃大官人家的二姑娘看見了,也不知那姑娘怎么忖度的,以為給淼哥兒沒臉,就是替黃大官人爭顏面,非要爭個黑白,正說得眾人無趣,到底是文夫人精干,連數(shù)了你幾宗妙處,直道喜歡,想討你做兒媳婦,這不,一個,兩個都爭著搶著地要。”說著,又呵呵笑了起來。

  蘇氏嗔了晏紓一眼,說:“我早同你說過,好幾位夫人私下找我,想與咱們結(jié)親,那文夫人就替他家二哥說過幾回,只你拿我的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左耳朵進(jìn)去,右耳朵出來,半點(diǎn)不上心罷了?!?p>  晏紓笑容可掬,輕拍了拍腿,說道:“自古女子嫁作婦人,就如珍珠變魚目,咱們正是一家有女千家求的時候,且得端著。”說著,又沉吟了半日,說道:“那文家二郎,我今日見了,倒是個不錯的孩子,只是那文夫人精明強(qiáng)勢太過,只怕不好相與,你看那大郎媳婦,站在她的跟前,連大氣兒都不敢出。他又是呂公貢舉的門生,恐怕非我同類也。”

  蘇氏道:“這我倒打聽過,聽聞那若哥兒媳婦天性怯柔,做姑娘時就不大愛說話,人人都稱是木頭美人?!标碳偮犃耍皇前底遭舛?,沉聲不語。

  蘇氏笑道:“從前我看你中意弼哥兒,遂也不大多管,只是瞧著文夫人這般熱絡(luò)才白打聽了幾句,這會子,怎么又松動了?”

  晏紓出了半日神,半晌又搖了搖頭,說道:“想這幾個孩子里,我最疼的就是弼哥兒,可偏偏是他,最讓人操心不過。你別看他平日乖巧恭順,一旦認(rèn)準(zhǔn)的理兒,半點(diǎn)不由人說,又爭強(qiáng)好勝,凡事都要辯個是非黑白,殊不知,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你眼下不饒人,來日人不饒你,如此行事,遲早要栽跟頭的?!闭f著,一時愁眉不展。

  憶之聽了,說道:“父親,憶之有些話,不知當(dāng)說不當(dāng)說?!?p>  晏殊笑道:“你只說來我聽聽?!?p>  憶之又忖度了一番,說道:“若說起栽跟頭,又有哪個娃娃學(xué)走路,不摔跤呢,便是奶媽子,媳婦,丫頭圍上十來個,也有看不住的時候,摔著摔著也就學(xué)會走了。父親若真的疼良弼哥哥,就別總是護(hù)著,索性放開手,由他摔去,摔疼了,摔慘了,就懂父親的心了?!?p>  晏紓苦笑著搖頭,說道:“我的兒,你哪里知道官場的兇險,我是怕他一時失足,丟官是小,丟命是大呀!”

  蘇氏聽了,不由挺直了脊梁,一眼望向憶之,又一眼望向晏紓,欲言又止了半日,又按捺了下來。

  憶之聽了,不覺也愁上心頭,又踟躕了片刻,問道:“那父親認(rèn)為,呂公如何?”

  晏紓看向憶之,憶之有忖度了一番,繼續(xù)說道:“呂公長袖善舞,能力通天,精致利己,又是兩朝權(quán)臣,如今兩度拜相,有人喪謗其為奸臣,有人歌功其為賢臣,兩派各持一詞,難分上下。父親雖不置可否,實則卻不屑與其為伍。

  便是父親這等明哲保身,一時聞望朝廷重,余事文章海外傳的賢能,亦有不能容忍而避之的人事,更遑論,良弼哥哥這等血?dú)夥絼偟某跎?,憶之私心想來,良弼哥哥也是無家無室,無牽無掛的緣故,待來日,娶妻生子了,也就沉淀下來了?!?p>  晏紓笑道:“我恍惚聽聞,前些日子,他后院里出了些麻煩事,還是你出手,替他料理的。”

  憶之呆了半日,只得迂回道:“憶之只恨自己身為女子,不能考科舉,為父分擔(dān)。清明院是父親的心血,憶之自當(dāng)全力守護(hù)。良弼哥哥有事,我怎么能不幫,說來,三哥哥有事,我也是盡心盡力不在話下的?!?p>  晏紓將話聽入心中,反復(fù)品味,不覺對女兒更加憐愛,他笑道:“我倒想起來,前幾日,我派了人去買斷緒哥兒的筆墨,竟有個人不依不饒地同我競爭,我只當(dāng)是誰如此賞識緒哥兒,一打聽才知道,那人竟是弼哥兒。

  我問他,你那點(diǎn)月俸除去日費(fèi)用度還有富馀不成,倒來辦這事,你猜他怎么說,他竟同你是一般的說辭,又說欣賞緒哥兒,不忍他誤入歧途,此舉若能幫到他,便是節(jié)衣縮食又有什么?!闭f著,又笑了起來,伸手摟過憶之,說道:“你們這些小人兒,雖不經(jīng)事,時常魯莽些,但也惹人疼的很?!?p>  憶之勉強(qiáng)笑了笑,待回至晏府,即將戌正,憶之帶著蕊兒往清明院去,見歐陽緒還未歸來,便去書房找了法貼,讓蕊兒鋪上毛氈,研磨練小字,寫過幾張后,抬起頭來,隔著軟簾,有一角身影在屋外,倏忽便躲了起來。遂放下筆,尋出屋外,只見歐陽緒紅著臉,站在檐廊下,正不知所措,便沒好氣道:“做什么鬼鬼祟祟的,是不是昨日搶白了我,知道理虧,這會子不敢見我呢?!?p>  歐陽緒只是紅著臉,卻不說話。

  憶之便又道:“你只不說話,我就當(dāng)你默認(rèn)了,說來,也不知你有什么好羞的,我是何等大度能容的一位人物,什么時候又將氣留過隔夜的?!闭f著,又去看歐陽緒的臉色,接著說道:“昨日的事,原我也有錯,今日也叫人搶白了,說我目光短淺,江南一帶就有好些文人憑此道發(fā)家,又說道,你確實不偷不搶,自食其力,憑我有多大本事,不過是仰仗著父親,又瞧不起誰呢。這會子,我也知道錯了,你也大度些,別往心里去,又說了,誰家兄弟姐妹不打架呢,也都是記好不記打的,三哥哥,你說是不是。”

  歐陽緒紅著臉,踟躕了半日,從懷里掏出一包東西,遞給憶之,又支支吾吾道:“這是,這是紫蘇梅片,往年這個時候,你都要吃一些來開胃的……”原來那日他負(fù)氣離去,前腳剛踏出晏府,就已經(jīng)萬分后悔,只是沒臉又折回賠罪,不安了幾日,正打算今日負(fù)荊請罪,卻見了憶之主動尋來,正巴不得和解,聽了憶之這一番話,更覺羞愧難當(dāng),遂也不再顧忌顏面。

  憶之見他仍想著自己,心頭一暖,忙接過,不覺眼眶一熱,委屈道:“說來還是你不好,怎么著,也不能賭氣走了,一句句話都扎人心窩子,我們有沒有瞧不起你,你自己心里清楚,以后無論多急,也不許拿那些說嘴,實在討厭的很?!?p>  歐陽緒如火烤油煎一般難安,萬千言語堵在喉頭,急的抓耳撓腮,不知該說什么才好,忙不迭作揖賠罪。

  憶之抹了淚,又說道:“我這會子來,也不光為同你和解,還有為你與宛娘的事?!睔W陽緒聽了,不覺心里一跳,問道:“她怎么了?”

  憶之說道:“前幾日她是不好的,不過這會子,該好了。”

  歐陽緒忙道:“這話怎么說?”

  憶之笑了笑,遂將車上晏紓所說的轉(zhuǎn)告給他,又嚴(yán)正道:“范夫子可說了,若下一屆科舉,你還不能中,就不把宛娘許給你,你可要努力,不能再叫旁的事情分神了!”

  歐陽緒頓覺心頭大亮,一時喜極而泣,又作揖不迭,憶之又紅了眼眶,說道:“行了行了,你也不必謝我,全是父親的功勞,說來好笑,他還請了人去買斷你賣出去的詞,正巧良弼哥哥也正行此道,二人還叫了一回價呢?!闭f著,不覺又委屈了起來,說道:“往后可不許再說那些絕情的話,我們哪一個不把你當(dāng)至親看待,可不能再渾聽外頭那些個的話,傷我們的心了。”

  歐陽緒一疊聲是是是,又平復(fù)了半日情緒,說道:“原都是我該死,都是我該死?!?p>  憶之忙道:“快別胡說,若覺得過意不去,便去父親那好好認(rèn)認(rèn)錯吧,我是無妨的?!?p>  歐陽緒滿眼感激,連作幾揖后,向憶之告辭,緊趕著往后院正院去了。憶之望著他遠(yuǎn)去,松了口氣,又想到父親今日的一番話,愈發(fā)悶住了,不覺渾渾噩噩回至小院,見杏兒正在疊衣裳,忙說道:“你不好好躺著又起來做什么,郎中說你需再休養(yǎng)幾日才可呢?!?p>  杏兒說道:“午后我又去瞧過郎中,他直夸我好的利索呢,早知如此,我今日就該跟去的?!闭f著,又去問蕊兒可吃到什么好的沒有,蕊兒報了幾道菜,更將杏兒饞地不行,又問憶之討炙全羊吃,卻見她怔怔的,便覺不妥,遂借口讓蕊兒先去,又問究竟,憶之將父親的意思說了一遍,更覺落寞了幾分。

  杏兒卻不平道:“姑娘,不是杏兒說嘴,你能替弼哥兒說情,又為何不替小文二官人說情,范姐兒還為緒哥兒同家里絕裂呢,你卻半句好話都不敢替他說,我倒替他不值了?!?p>  憶之道:“你哪里知道我的顧慮。在良弼哥哥面前,我還算堪用??晌亩绺绲难劢缧闹?,遠(yuǎn)遠(yuǎn)在我之上,又是這等的人才,京城里惦記他的姑娘也不少,我若與他成就,再沒有立足之本,來日他膩了我,我當(dāng)如何,這是其一。

  文家長輩又都是利害的人物,如今所幸討他們喜歡,可唇舌尚有打架,生活在一起難免磕磕碰碰,難保她們能長長久久地喜歡我,這是其二。

  又說道,宛娘同三哥與我同文二哥哥又有不同,范夫子賞識三哥,三哥又追崇范夫子。可文二哥哥是呂公的門生,他日再與父親政見不合,我又該支持哪一方,這是其三。

  我若執(zhí)意同他在一起,恐怕父親母親都要為難的。”說罷,隱隱覺得不妥,又說道:“況且文二哥哥,精明太過,叫人有些害怕?!?p>  杏兒聽得頭昏腦漲,忙道:“罷,罷,我也不多嘴了,姑娘自己是有考慮的?!?p>  遂又笑著服侍憶之睡下,倒是一夜無夢不必細(xì)說。

  不覺又安穩(wěn)過了幾日,一日卯時,蘇氏遣了丫鬟來讓憶之去正院陪她說話,憶之去了,到時只見抱廈設(shè)了矮幾蒲團(tuán),幾上列有筆墨紙硯與一本《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堂內(nèi)又熏了淡淡的茉莉花檀香,不覺納罕,想到蘇氏并不是禮佛之人,今日又是怎么了?如此想著,又往里屋走去,適逢蘇氏換完衣裳,往外頭走,母女會了面。

  蘇氏攜起憶之的手,說道:“前幾日我同王夫人在街上碰見,閑聊了幾句,她提起王太夫人想找人抄本心經(jīng),只是外頭那些人的筆墨嫌市儈,僧尼的又嫌迂腐,想找個清凈女兒家用簪花小楷為她抄。我想你的簪花小楷還算不錯,就自作主張?zhí)婺銛埾逻@事了,事后想想,又覺后悔,也不知你有空沒有?!?p>  憶之笑著說道:“有空的,只是不知是哪位王太夫人?京城里姓王的官人可多了。”蘇氏頓了一頓,笑道:“還有哪一位,可不是參知政事王公家的王太夫人?!?p>  憶之一面忖度,一面點(diǎn)了點(diǎn)頭,二人回至抱廈,蘇氏往榻上坐下,憶之往矮杌上坐下,研磨提筆,姜媽媽又煎了茶來吃。

  蘇氏端起兔毫盞,輕輕吹了吹,呷了一口,須臾,又似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那王家的八哥兒你覺得如何?”

  憶之說道:“有道是‘人貴有志,鳥貴麗羽’,他家八哥兒羽翼油光黑亮,雙眼有神,鳴叫聲也響亮,不愧是官家賞賜的,果然不凡?!?p>  蘇氏燙了嘴,忙將兔毫盞放下,用帕子掩著唇,又射了憶之一眼,啐道:“你瞧你這油嘴兒,都這樣大了,又何時才能正經(jīng)一些?!?p>  憶之笑望著蘇氏,撒嬌著說道:“我還能有多大,再又有人說了,無論孩子長到多大,在父親母親眼里,永遠(yuǎn)都還是孩子呢?!?p>  蘇氏不予她辯解,又正色道:“別同我這撒嬌賣乖,我只問你,你覺得王家八……八郎如何。”

  憶之聽她改了稱呼,不覺笑了起來,說道:“我只知道有這樣一位人物,并不認(rèn)識,想著王公那樣的人物,他的孩子總是好的?!?p>  蘇氏忙道:“那文府二孫的滿月宴上才見過,你就忘了?”

  憶之又道:“那日席面上那么些王孫公子,我哪能都記得。”

  蘇氏氣道:“你倒是半點(diǎn)也不操心?!?p>  憶之道:“咱們家只有我一個,這樣的大事,我操心又有什么用,還不是得聽父親母親做主的?!?p>  蘇氏溜了憶之一眼,愈發(fā)惱了起來。憶之忙又陪笑道:“母親還說范夫人不識貨呢,怎么今兒個自己也折騰上了?!?p>  蘇氏沒好氣道:“那如何一樣,只要不藏奸,他即便是個平庸的,也是不怕,晏家,蘇家都可以幫襯??善莻€顧前不顧后的,那誰又來保全你。我這一輩子,只有你這么一個命根子,你若有個好歹,叫我怎么活!”

  憶之將蘇氏氣紅了眼眶,忙起身抱著蘇氏撒嬌,說道:“母親別急,我心里都有數(shù),父親母親養(yǎng)我一場,我自不會讓你二人臨到老了還要為我擔(dān)憂?!?p>  蘇氏抹了淚,又望了憶之一眼,嗔道:“你這死丫頭,竟全隨了你爹。”憶之嘻嘻笑著,又是討好又是賣乖。

  忽聽廊外一陣吵鬧,又見姜媽媽快步往屋內(nèi)走來,蘇氏蹙眉問道:“何事聒噪。”姜媽媽臉色微白,說道:“夫人,范大官人出事了。”蘇氏忙問道:“出什么事了?”

  姜媽媽道:“聽說被貶謫外放了,宮里還派了內(nèi)侍官,禁衛(wèi)軍押著即刻就要啟程。又說還不止范大官人,還有孔大官人并好些諫官,貶的貶,降的降,罰的罰,這會子外頭正鬧得人仰馬翻呢?!碧K氏與憶之陡然一驚,蘇氏忙問道:“那官人呢?”

  姜媽媽愁眉道:“還在宮里呢,我剛打發(fā)了小子去探消息,這會子還不知道詳情。”

  蘇氏又驀然想到,又問道:“我聽你方才說還有好些諫官,弼哥兒在不在內(nèi)?!?p>  姜媽媽搖了搖頭,道:“外頭只說了好些諫官,也不知道弼哥兒在不在內(nèi)?!?p>  蘇氏與憶之對望了一眼,皆是滿臉焦慮,蘇氏道:“昨日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鬧成這般了?!闭f著,又是急又是氣。

  憶之忙道:“母親,快差個人去舅父家打聽打聽,舅母是李公的親妹妹,要比咱們消息靈通?!?p>  蘇氏這才想到,忙道:“只怕他們說不利索,還是我親去一趟吧,你且在家好生待著,哪也不要去,等你父親回來?!闭f著,趔趄著腳與姜媽媽忙忙往外趕。

  憶之焦急了半日,又想到,遂叫來丫鬟去問歐陽緒,丫鬟去了半日,回來道:“三哥兒一早就去了睢陽書院,還沒回來呢?!?p>  憶之想了想,又說道:“差個人告訴他一聲,叫他快去埠頭,興許還能見著宛娘一面,也不知范夫子犯了何事,且叫他留神。”

  那丫鬟應(yīng)聲去后,憶之在抱廈來回踱步,只覺油煎火燒一般,又問時辰,杏兒回道:“姑娘,這會子才辰時四刻?!?p>  憶之愈發(fā)難捱,咕噥道:“便是平日里,也是要等到巳時才回來的,不必急,不必急?!?p>  杏兒強(qiáng)笑道:“姑娘不必急,咱家大官人還有弼哥兒必定都會沒事的?!?p>  憶之強(qiáng)按下心思,執(zhí)起筆來抄心經(jīng),卻愈發(fā)心慌手戰(zhàn),捏不住筆。

  好容易捱到巳時,卻不見前院傳話來,憶之想到,自開朝以來,上為廣開言路,便有不殺士大夫的規(guī)定,更有碑拓明令立于太廟,倘若不好,至多是貶謫外放,也并不是沒有經(jīng)歷過,又有什么。

  雖這般想著,到底心里不安,卻聽來傳,說蘇氏回來了,忙著起身去迎,母女二人會在一處,蘇氏神色倉皇,先安慰道:“沒事,沒事,你父親沒事,弼哥兒也沒事?!?p>  憶之先松了口氣,又問道:“母親可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何事?!?p>  蘇氏四下瞧了瞧了,囑咐媳婦在廊下看著,又帶著憶之與姜媽媽進(jìn)房,這才低聲說道:“聽聞禍起后宮,為著廢后一事。”憶之奇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廢后?”蘇氏嘆道:“據(jù)說,皇后娘娘打了官家一耳光?!?p>  憶之圓睜了雙眼,疑道:“這是為何呀?!?p>  蘇氏又道:“此乃私密,切忌不可外傳,皇后與近日得寵的楊美人斗了幾句嘴,官家正在場,幫了楊美人幾句,楊美人愈發(fā)驕橫了起來,皇后娘娘氣不過要打楊美人,誰知官家來擋,納一耳光就扇到官家臉上了,官家大怒,執(zhí)意要廢后,奈何諫院那群迂腐的夫子,非要官家效仿堯舜,不得廢后,為此斗了好幾日。我朝素來廣開言路,官家又是溫厚平和的秉性,誰又料到會如此呢,倒叫人猝不及防?!?p>  蘇氏停了停,又說道:“你父親素日懂得避閑,這樣的事情自不會去沾惹,我想再過會子也就回來了。”憶之聽了,倒還罷了,只得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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