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江湖人
今天的月亮很圓,像一個銀色大燈,將整個客棧后院照的清楚明白。
京墨站在車簾前,淡淡的說道:“沒有危險了,你先在里面休息,我找人打掃干凈再出來?!闭f完后,京墨微微彎腰,在馬車上輕點幾下,只見小白煽動幾下翅膀,飛到車上守著,警醒的看向周圍,像是一個小侍衛(wèi)。這時,才有了一點鷹該有的樣子。
馬車內一片黑暗,云瀾亭聽到了腳步聲漸遠,還是沒忍住,伸手撩開了簾子。
他剛剛是聽到慘叫聲的。
只見,院子里的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很多尸體。也是,他在車里,視線有所遮擋,很多地方是看不見的。他以手撐著向前移動了一步,想要探出頭去看看,可小白再次呀呀的叫喚,他瞪了小白幾眼,只得將頭縮了回去。
這小白是個告狀精,他就知道京墨馬上會出現(xiàn)。果然,還未待他放下簾子,一道藍色的身影飄然落地,與他對上了眼。她的背上還是背著那把劍,以黑布卷的很嚴實。
京墨一直對他很好,周到的有些過頭。可在藥仙谷的半個月,沒有外人,他除了感覺到京墨的好,從來不曾害怕過??涩F(xiàn)在,云瀾亭覺得心里有些發(fā)寒。這才不過一會的功夫,就能殺了這么多人,衣服上不見一點血,她的劍一定很快,而身法更快。才能在對方的血噴灑而出時轉身避開。
他不明白,京墨為什么會保護他,有這等身手,在這世道上是不會缺銀錢俗物的。難道是什么別的愿望?可京墨這等能力都辦不到,他也不一定能為她達成。
云瀾亭想到了過去,見過他的人無不夸一句翩翩君子或者玉樹臨風。京墨也是,時??渌每础D?.....
京墨在這明月夜風中站了一會,不太明白,危險已經過去了,云瀾亭眼里怎么一片慌張,還有些驚懼,像是困于籠中的小獸。
她不知,她在云瀾亭眼里,已是一個見色起意欲行不軌登徒子。
四周陸續(xù)出來一些人,正在搬抬尸體,京墨自以為明白的說道:“你別怕,已經沒事了,等收拾完我們就進客棧休息,你晚飯也沒吃好,我找他們借了廚房,給你做幾盤菜?!闭f完又掛上了她慣常的笑。
云瀾亭定了定神,暗罵自己小人之心,京墨已經盡心照顧自己半個月,怎么能這么想她呢!
他再次向前挪了挪,抬頭看著京墨道:“我也下車吧!悶一天了!你也別做菜了,我們在大堂坐坐?!?p> 小白被他擠的車駕前已經沒位置站了,飛了起來,站到了車頂是。
京墨上前扶著他,其實她更想直接抗進去,可云瀾亭不會樂意。自從師傅去后,她已經四年沒跟人相處了,云瀾亭實在很合她的眼,脾氣也生動的很。
他們坐在了八方客棧大堂的角落。
八方鎮(zhèn)這片地,走南闖北都得經過。從前,盜匪殺人劫貨,官府到處抓人。商隊不敢往這走,一些小門派的人也不敢上這片地兒,就擔心被認作持劍匪類。
有官有匪的從前還鬧出過幾次大亂子,后經過雪衣門從中調停,居然也能合平共處了,出了這片地,抓人報仇占山為匪愛怎么地都行,但還在這片地上,誰也不能鬧事,誰若犯了,可能世上就沒這號人了。
能在這種地方開這么大的一家客棧,自然不是一般人。指不定,與殺手們還有些聯(lián)系,可不管如何,看見后院的情形,也沒人敢動了。
旁邊的一桌坐著兩名江湖漢子,刀擱在桌上,地上已經有幾個酒壇,其中一位已經滿臉通紅,酒意上頭,可還在端著碗繼續(xù)喝,另一位滔滔不絕的道:“要說這江湖豪杰,就不得不提南梁北馬方雙劍,那可是高手中的高手,我跟你說,那位南梁......”
那位紅臉漢子把酒碗往桌上一哐,不服氣:“后面還有不及獨行寒山門呢?他們算高手,可也不過,嗝!不過如此”紅臉漢子打了個酒嗝,還是繼續(xù)反駁道:“那姓方的,整天人五人六的,自以為武林第一人,嗝!我呸!還不是給人打的屁都不敢放。哈哈哈!嗝!”
“這寒山門的人神蹤鬼影的,前面十幾年不見蹤跡,就四年前,才一現(xiàn)身江湖就大敗數(shù)名高手,又不見行蹤了,都不知是人是鬼?!?p> “哼!那也比整天在你頭上拉屎拉尿強!嗝!”那位紅臉漢子終于頂不住酒意,趴在了桌子上。
京墨正在給云瀾亭挑著魚刺。在藥仙谷的時候就是如此,京墨總是會把一些不好下口的菜給他處理好。云瀾亭從最開始時的不好意思到現(xiàn)在已淡然處之。
小白也在邊上的凳子上啄著幾塊肉干,應當是京墨瞧它侍衛(wèi)工作做的不錯,給它的加餐。
云瀾亭聽著隔壁桌的漢子說的有趣,偏頭問京墨:“南梁北馬方雙劍是什么人,有你厲害嗎?”
旁邊那桌還坐著的漢子正好與云瀾亭坐在一頭,聞言嗤笑一聲音,端著酒碗獨自喝著。心里該是想著,哪來的毛孩子,不知幾斤幾兩重。
云瀾亭也沒在意,聽著京墨回道:“南梁北馬方雙劍中的南梁,是梁長旭,快刀門的掌門,也是排的上名的高手。北馬馬躍鵬來自北域風雷門,刀法也不錯。這方雙劍方昊英是雪衣門的人,劍使的挺好看?!?p> 京墨一邊說,手里沒停,給他處理好了小半盤魚肉,推到了云瀾亭面前。
云瀾亭還待再問,還沒等他問出口,旁邊那漢子一手端著酒碗,嗤笑道:“哪來的兩個毛頭野鴛鴦,也敢對江湖英豪這般不放在眼里,這等高手在你嘴里像個耍把式的?!彼┝嗽茷懲ぃ骸斑€真是個小白臉,飯都不會吃,還得小娘子伺......”
“嘭”的一聲音,他的手中的碗如飛花一般四處綻開,其中數(shù)片打到了他同桌的漢子,醉趴的人驚的跳起,操刀執(zhí)于身前,再定睛一看,嘲笑道:“賀老三,你喝酒喝的碗都拿不穩(wěn)了,真他娘的沒用,不喝了!回鋪里了?!闭f完,跌跌撞撞的出了客棧。
那位叫賀老三的漢子定定的望著京墨。此時云瀾亭也看著這漢子的方向,背對著京墨,所以沒看到,京墨的眼中仿佛沒有溫度。賀老三身上一片冷汗。打碎碗不算什么高技,可他完全沒看清對方怎么出手的,這就很危險了,她自然也能輕易打碎他的頭,他看不清如何招架。
賀老三朝他們的方向彎腰行了一禮,拿起刀就趕緊出了客棧。
云瀾亭轉過頭來,低著頭有些不高興,魚也不肯吃了。
京墨想著,應該是那句“小白臉”讓他不高興了,哄道:“你可是三王爺,我給你挑個魚刺算什么!你看!你的手這么好看,就不是挑魚刺的手。”
京墨跟他說話時,臉上總帶著笑,跟太陽似的。云瀾亭想,除了皇兄,也沒有別人對他這么親近了。
云瀾亭記起來方才沒說完的話:“那不及獨行寒山門又是哪路高人?這些江湖人士我從前都未聽說過?!彼叵肫鹨郧暗呐笥眩皇橇牡臇|家的酒,就是說的西家的姑娘,沒幾個正經的。這一會,他飯也不吃了,兩手擱桌上,要聽京墨繼續(xù)說。
京墨又給他倒上一杯茶,喚店家盛兩碗飯來,才說道:“我就是寒山門的,這不及獨行寒山門說的是我?guī)煾?。不過,這世間的高手遠不只這些,很多高人隱于世外,不喜與凡夫相較?!?p> 京墨見小二端了飯過來,就不再說了,將飯推一碗到云瀾亭面前,笑著道:“你呀!剛只吃了幾塊魚,得好好再吃上一些!”
說完,她即低下頭,自己也吃了起來。沒有看到云瀾亭的臉又紅了,他想起在重傷時,半夢半醒之間見到的京墨,給他的感覺十分溫柔,可后來醒了,京墨咋咋呼呼的,他那一刻的感覺就淡了下來??山裢?,京墨似乎整個人又柔和了下來,溫柔細心的叫他有些難以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