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郭嘉笑了笑,旋即淡聲說道:“我看未必?!?p> 話音方落,但聽飛箭破空之聲驟然響起,一枝利箭自林中穿出,有如電掣,徑直穿透圍住郭嘉的一名大劍師咽喉,帶起一澎血霧。
“大箭師?!”荀彧的臉色驟然變得難看了起來。
大箭師和大劍師,僅一字之差,但其代表的含義卻大不相同。
近身纏斗下,大箭師也未必就能敵得過大劍師。
可如在百步開外,大箭師持強弓相擊,卻能跨越一整個大境界,威脅到破劍師境的驍將。
比如箭術獨步天下的南陽老將黃忠,其武道或許只達上將之境,但若是黃忠有強弓在手,又有足夠的距離,那么只怕連呂布也要對其忌憚三分。
就場中情勢而言,只一名大箭師藏于山林之內策應,也未必便能及時救下被百名劍師圍住的郭嘉,但卻可以輕而易舉地射死荀彧。
但見郭嘉朝臉色鐵青的荀彧拱了拱手,笑道:“亂世已至,前輩世族貴胄,身擔荀氏全族子弟前程干系,想來是不愿與我郭嘉換命于此的。”
“如此,今日晚輩便先告辭了?!?p> 言罷,笑著轉身朝山下踏步行去。
看著郭嘉從容離去的背影,荀彧皺了皺眉,嘆聲道:“到底還是小瞧了他?!?p> 且說郭嘉下了山后,忽見道旁山林內躥出一名身背長弓,腰掛箭囊,雙臂猿長,約莫十二三歲的少年人。
郭嘉見了少年,朝其招了招手:“鄧芝,走了。”
“唉,來了?!泵麊距囍サ纳倌陸艘宦?,快步趕至郭嘉身旁,“先生,咱們去哪兒?”
郭嘉笑著說道:“帶你去見那白玉京城的主人?!?p> “去尋孫太守嗎?”鄧芝雙眸靈動,顯是對那天上白玉京極為感興趣。
“不是他?!惫沃粨u頭輕笑了一句,隨后便也不再多言。
戲志才與郭嘉二人早已成忘年之交,彼此相知甚深。
所以,戲志才的手段瞞得過天下人,卻瞞不過郭嘉,再聯想此前與戲志才在蘄城城主府內定下的那個賭約,郭嘉如何又會猜不出,那天上白玉京的真正秘密,十有八九便藏在那柳瀧的身上。
......
......
陽城,座落于潁水河畔,往北接連河內郡,往南直通潁川郡城。若說豫州北面的門戶是潁川郡,那么潁川的門戶便是陽城。
七日后,當柳瀧率領五萬豫州兵抵達陽城時,以潁川荀氏、陳氏、鐘氏三大豪門為首的多數世家大族,卻早已遷往他州,留下來的,大多都是些毫無背景的寒門士子。
且說是日,郭嘉率領著一群士子文人立于陽城城門之下,待見到官道處沙塵飛揚,隱隱綽綽現出豫州兵馬后,眾人齊齊作揖賀道:“潁川眾士子,恭賀孔刺史伐董凱旋?!?p> 聲落半晌,但見中軍處兩騎黃鬃馬蹄踏奔行至城門下,此二人,正是豫州靖忠都尉柳瀧與其麾下謀士戲志才。
“孔刺史身染風寒,不便出駕相見,命本將前來謝過諸位?!?p> 只見柳瀧先是朝眾人抱拳環(huán)顧致謝,隨后翻身下馬,來到郭嘉身前,納揖施禮后,意味深長地嘆了一句:“郭先生,久違了!”
“半年未見,先生風采依舊?!?p> “半年不見,柳都尉卻是讓人刮目相看!”郭嘉上下打量了柳瀧一番,隨后回禮贊道。
此時,戲志才行上前來,也不虛言客套,直接朝郭嘉笑問道:“奉孝,三年賭約如何?”
郭嘉聞言先是轉首看了柳瀧一眼,隨后灑脫地聳了聳肩:“能輸給前輩,也不算丟人?!?p> 言罷,二人心照不宣地相顧一笑。
回豫州的路上,戲志才便已告知柳瀧,他的禍水東引之計能瞞過天下人,卻很難瞞過郭嘉,而郭嘉今日能帶著一眾潁川寒門士子來陽城外頭相迎,便已然是向柳瀧和戲志才表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和立場。
一番寒暄后,只見戲志才朝郭嘉身后的一眾寒門士子環(huán)視一眼,隨后皺了皺眉,問道:“怎么不見徐元直?”
在潁川郡內,除荀彧等出身世族的飽學之士外,其余寒門士子中,能讓戲志才重視的唯有兩人,一個是郭嘉,另一個就是徐庶徐元直。
戲志才本以為,郭嘉既能猜出藏在柳瀧身上的秘密,那么定然會聯系上徐庶,并邀其一同來投。
可現在他只見郭嘉,不見徐庶人影,心下隱隱便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郭嘉聽得戲志才發(fā)問,默然片刻后,嘆聲言道:“你們來之前,我和元直就已經被人給盯上了,以我之能,也只能在荀彧手中自保?!?p> 戲志才聞言皺了皺眉:“這么說,尋上徐元直的,是鐘家和陳家的人?”
“不止。”郭嘉搖了搖頭,“南陽臥龍,襄陽鳳雛,這兩位也動了?!?p> 一旁的柳瀧聽得郭嘉此言,微微一愣,凝聲問道:“臥龍鳳雛?先生說的此二人,可是諸葛亮與龐統(tǒng)?”
“不錯。”郭嘉神色凝重,“此前我也未能料到,以臥龍之才,以鳳雛之傲,竟也會甘為他人策士!”
此時,但見戲志才掃視陽城下的一眾寒門士子一眼,隨后沉聲說道:“此處不是久議之地,一切事宜,且先回了譙縣再說。”
郭嘉與柳瀧聞言相顧一眼,旋即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他們也知道,以玄冥的行事作風,即便已經讓荀氏三族遷出了潁川,也定然會在潁川郡城乃至譙縣內留下暗樁細作,今日隨郭嘉出城相迎的那些寒門士子中,十有八九便藏有玄冥的人。
而柳瀧的根基沛國譙縣,這段時間因沒有戲志才在主持大局,只怕更是千瘡百孔,不知已被玄冥滲透進了多少人進去。
然而無論是柳瀧也好,亦或是戲志才、郭嘉也罷,三人這次誰也沒料到,待回了沛國譙縣境后,在安排錦衣衛(wèi)一番明察暗訪后,竟連一個玄冥細作也沒能找出來,甚至連那早已暴露的秦羅敷以及新上任的譙縣倉曹史陶陽、兵曹史郭貢也都還活得好好的......
玄冥是真的沒有安插進任何細作進豫州,甚至連秦羅敷、陶陽、郭貢這三顆已經暴露的棄子都已懶得再去理會!
細細商討之后,三人得出這樣一個結論。而這樣的結論,卻讓戲志才和郭嘉二人對玄冥更加高看了幾分。
玄冥既知柳瀧身份,那他就斷不可能平白無故的放過柳瀧。
可如今整個沛國譙縣境不見一名玄冥細作,那么,就只剩下一種可能......玄冥已經開始在暗中針對柳瀧羅織一張?zhí)炝_地網!
可偏偏他們現在又無法通過任何一名有價值的玄冥細作,去推測玄冥接下來的布局。
這才是最讓人頭疼的,戲志才和郭嘉不知道玄冥新織的這張網牽扯進了幾家諸侯,會不會比雒陽伐董之局有過之而不及,但他們卻可以確定,等網現的那一天,柳瀧再想跳出去,就難了!
郭嘉甚至推測,玄冥并沒有因為柳瀧的崛起而改變自己的既定戰(zhàn)略,這樣的敵人才是最難纏的......打壓對手的同時,仍以提升自身實力為主,不會本末倒置,因一味去壓制對手而改變自己的整體節(jié)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