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唯安從雜志社出來,去了常去的酒吧。
酒吧還沒有開始營業(yè),里面黑乎乎的,沒什么人,老板走出來,熟絡的和顧唯安打著招呼,顧唯安輕輕點點頭,問了句“有酒嗎?”老板點點頭,從吧臺后面拿出一瓶人頭馬,倒了一杯,推到了顧唯安的面前,顧唯安一飲而盡。
伽藍酒吧是顧唯安回國后唯一用于消遣的地方,他其實對于玩樂這種事情不太感冒,但是喜歡喝幾杯,成功、失敗、失意、得意的時候,有些酒來助興,還是不錯的,因此他在辦公室還有酒店,都設置了酒柜。
伽藍酒吧的老板比顧唯安年長幾歲,只知道姓溫,熟悉的人都叫他老溫,看臉就覺得有些滄桑,一副很有故事的樣子。顧唯安來喝酒的時候,常常會招呼幾句,一來二去就熟悉了。
顧唯安喝了一杯酒,拿起酒瓶又倒了一杯,看了看老溫,“結婚了嗎?”
老溫蹙著眉看了看顧唯安,他很少和人談私事,淡淡的說了句:“結了,孩子都八歲了?!?p> “真好。我要是結婚了,孩子應該也會打醬油了吧。”顧唯安有些自嘲,他還記得,他們之前的約定是,大學畢業(yè)就結婚,如果那時候他沒出國,現(xiàn)在應該也有個家了吧。
老溫看看他,眼神里似乎有些落寞,“也不太好,我老婆,兩年前自殺了?!?p> “為什么?”顧唯安有些意外,他只覺得老溫應該有故事,卻沒想到是這樣的故事。
“年輕的時候不懂事,等懂了,就有些晚了,人啊,總是擁有的時候不懂珍惜,失去了又追悔莫及?!崩蠝芈曇粲行┥硢。f完給自己也到了一杯,一飲而盡,眼神落在遠方,仿佛陷入了回憶。
“我和我老婆是高中同學,那時候還很純真,兩個人心心念念的就是考同一所大學,可是天不遂人愿,我們沒能考上,于是就想著兩個人在一個城市,她本來能去個更好的學校,為了和我一起,就來了宣城,上了一所不怎么好的大學,那時候覺得理所當然,后來看看,是自己太自私了,那時候要是掉個個,讓我為了她去另外一個城市,我估摸著,我是做不到的?!?p> 老溫低頭喝了一口酒,繼續(xù)說道,“我們那時候說好了,畢業(yè)就結婚,這個倒是做到了,不過結婚后,為了開酒吧,我出國學習了幾年,她就待在家里,一邊工作,一邊照顧兩邊的老人,好不容易等到我回來了,生了孩子,以為日子從此就安生了,卻沒想到,依然還是見不到人。我那時候開酒吧,一天到晚在外面跑,她就待在家里看孩子,等我回家了,就已經是后半夜了。第二天醒來,她已經把衣服都給我準備好了,早飯放在桌子上,皮鞋已經刷過了,蹭亮。我那時候以為,所有人的日子都是這么過得,可是,她漸漸老了,不愛打扮了,皺紋多了,孩子一天天大了,我也變得不愛回家了?!?p> “外面有人了?”顧唯安突然問道。
老溫諱莫如深的看了看顧唯安,“人是沒有,就是覺得看到她的時候,不那么心動了。你可能不信,她走的那一年,我們都沒一起睡過。”
“那就是沒興趣了?!?p> “大概是吧,時間長了,激情不在了。她一直隱忍,也不說什么,我也覺得理所當然,誰知道,突然有那么一天,回家的時候,她就已經變成了一個冰冷的尸體。那天,她把孩子送回了我媽家,買了一件衣服,做了一桌子的菜,我回去的時候,菜一口沒動,她躺在床上,還穿著那件衣服,人卻已經涼了?!?p> 老溫有些哽咽,似乎有些說不下去了,抬頭使勁眨了眨眼睛,把眼淚逼了回去,“她走了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要照顧一家老小并不是那么容易,老人年紀大了,各種挑剔,孩子年紀還小,各種淘氣,這么多年,她從沒讓我為家里的事操過一點心。她大概也是心涼了吧。談戀愛的時候,我說要讓她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結了婚,卻讓她成為了最悲哀的人?!?p> “所以,人在眼前的時候,還是要好好珍惜?!贝蟾攀蔷瓢衫镆淮笤缰挥蓄櫸ò惨粋€人,大概是有些事情埋在心里實在有些無法承受,老溫說完,像個孩子一樣哭了起來。
顧唯安抬頭看看,老溫的身體在抖動,干澀的哭聲回蕩在屋子里,有些不能自已。他突然想,如果他當初沒有離開,故事的結局,會不會和老溫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