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夜的精神世界。
燃燒著藍色火焰的人型骷髏從空中緩緩降落，其背后由火焰組成的巨大蝴蝶翅膀甚是惹眼。這就是許夜所認為死亡所擁有形象，他由死亡的身軀進入內(nèi)心，帶走死者的靈魂。
先知和米歇爾還站在上次站著的地方，只不過先知的雙腳已然和人格板塊融在了一起。
“我應(yīng)該有上千年沒有出來親自收過人了?！?p> 骷髏走向先知的同時還在低頭端詳自己在這個精神世界的形象。
先知：“你現(xiàn)在的形象是惡靈騎士，一個漫畫角色?！?p> 眼前人的主動搭話，引起了骷髏的興趣。火焰代替了肌肉進行蠕動，為骷髏提供了表情。
“我曾經(jīng)親手殺死了成千上萬的人類，他們之中絕大部分在看到我之后的表情都是恐懼，對死亡的恐懼。但是你，你好像并不怕我？”
“我為什么要怕你？”
“我既是殺戮，我即是死亡本身！天之兄父無不畏我名三分！我是......”
先知：“殺戮天使昔拉，我從你的蝴蝶翅膀上認出來了?！?p> “那你也該知道，我出現(xiàn)在這里意味著什么了?！?p> “我死了，沒錯。只是，我并不覺得你能夠帶走我?！?p> “萬物皆輪回于生死之中，無一例外。你是想走得走，不想走也得走?！?p> “你知道我是什么嗎？”
“人類而已?！?p> “你確定嗎？”
“當然?！?p> 伸出手，火焰在昔拉的手上聚集，形成了一份書籍，上面記載著所有生者的痕跡，死者的信息。掀開書頁，正要宣讀。昔拉頜骨微張，卻是僵在了那里，難以發(fā)聲。書頁上由各式語言書寫著一個名字：許夜。許諾的黑夜。
“我就知道?！?p> 先知認為自己的地球意志身份，必然會對昔拉造成震撼和阻礙，所以他并未將昔拉放在心上。
“如果我被你帶走，那么地球便會停轉(zhuǎn)，上面的所有生靈與故事都將與我一同滅亡。鑒于你的存在，那么所謂的神恐怕也是存在的。我并不認為他會允許你將這顆星球如此草率的終結(jié)?！?p> 昔拉：“這不是重點！萬事萬物皆輪回于生死之間，星球也好，故事也罷。就算是神自己！也巴不得自己鉆回生與死的循環(huán)當中！重點是，許夜這個詞，根本不該是名字，他甚至不該出現(xiàn)！”
先知：“為什么？”
昔拉：“許夜，意許諾給全生靈，眾文明，所有的世界，乃至神國的黑夜，一切事物的終結(jié)！”
“......”
聽聞昔拉這么一說，一股無名之火在先知的心中騰然而起。如果許夜這一名字帶有預(yù)言含義，那么很有可能自己的一切，無論是往昔還是今后都有可能是注定好了的，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被控制劇本而已。許夜平生最痛恨的，莫過于被他人事物所左右。規(guī)則不能，欲望本能亦不能。不尊規(guī)則，不沾癮物。渴饑制之，色貪避之。生若畏死偏向死，我命由我不由他。
雖說除了不沾癮物之外其他做得都不怎么成功，但到底是這樣過來的。若昔拉的一番話如果是真的，如果許夜本身就是背著宿命的產(chǎn)物，自己無論做什么都是命中注定的話……
先知瞥一眼米歇爾，倒是沒看到什么計劃被揭穿之類的表情。
自己恐怕就是被他挑選出來制造“許夜”的材料吧。一個痛恨被左右，卻受困于永恒宿命的人。
昔拉：“你必須被阻止！”
身上火焰升騰，昔拉來勢洶洶。米歇爾迎頭而上，只一個照面便掐住昔拉頭顱，摔打在地。
米歇爾：“還記得你為什么選擇我作為你的理想形象嗎？”
米歇爾正朝著許夜的整個精神空間喊話。
因為你長得好看？
米歇爾：“好看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俊美之形象何止千萬，但你并沒有選擇他們，而是選擇了我?！?p> 米歇爾：“你選擇我，是因為我所代表的光明，隱忍，洞穿真相的能力，在荊棘之路上赤腳追尋公正的決心?！?p> 為什么要逃離一切呢？因為不公！
為什么要自暴自棄呢？因為不公！
為什么會覺得這個世界如此絢麗，又如此丑惡而殘酷？
因為不公！
米歇爾：“如此渴望公正的你在選擇了我的那一刻，我也選擇了你。”
像是回應(yīng)米歇爾，人格板塊如沼澤般將昔拉深陷，吞噬下去。屬于殺戮天使的力量和死亡這一概念本身像是染料一樣，融入許夜被光芒改造的身體，重調(diào)它的顏色。
輪回便像那日夜，是那一切的生死。此刻，吞噬了死亡，擁有了死亡的許夜，才真正的成為那個象征死亡與終結(jié)的許夜。心之石徹底破碎，露出里面神國的大門。
米歇爾：“并不是許夜二字為你套上了命運的枷鎖，而是你為許夜二字賦予了舊世界所畏懼的含義。你所許諾的夜，是固步不前舊世界的毀滅和死亡。它所銜接的，卻是新世界的黎明。醒來吧，許夜。繼續(xù)你的旅程，去完成那你所想要完成的事業(yè)?！?p> 謝謝你。
米歇爾：“不用謝我，因為我也是你?！?p> 許夜的主觀意識逐漸恢復(fù)，但先知卻仍在此地，盯著米歇爾。他要在此時此刻將米歇爾的來意目的問個明明白白。
先知：“你制造過多少個許夜了？”
米歇爾：“許夜就是許夜，不需要我去制造。無數(shù)個世界，誕生了無數(shù)不同的許夜。只是這個世界的你會成為我，而我也會回到這里幫助你，成為我?！?p> 先知：“如果沒有你呢？”
米歇爾：“那便是昔拉所畏懼的那個終焉，一切世界的毀滅者?！?p> 先知：“這般個沒有盡頭的輪回，倒不如毀了好?！?p> 米歇爾：“一切都是創(chuàng)世的碎片，從創(chuàng)世中來，回創(chuàng)世中去。行者生，止者死。而一切誕生之初的創(chuàng)世界，也是一切的盡頭，最大的死地。因為它誕生了一切，見證了一切，也經(jīng)歷了一切。沒有可能性，也沒有可前進的路。我們固執(zhí)的毀滅了一切無數(shù)次，最終才接受生命本身就是答案?！?p> 米歇爾：“或許一切都已經(jīng)發(fā)生過了無數(shù)次，但于你來說，一切都是第一次。所以去吧，去前進，去活著，去成為你自己。即便你以后不回來這里，也沒有人會怪你。
先知未曾想到，米歇爾如此坦誠，坦誠到幾句話便摧毀了自己的一切動力。一切不過是重復(fù)自己不曾見證，不曾經(jīng)歷，不曾銘記的過往罷了。做什么又有什么區(qū)別呢？
先知：“既然一切都已經(jīng)發(fā)生過無數(shù)次了，多我這一次又有什么意義？”
米歇爾：“就是毫無意義，才容得你去賦予屬于自己的意義?！?p> ——————————————
許夜睜眼，正看見一手亮著腕子對準自己的嘴，另一只手拿刀懸在腕子上，像是要放血給他喝的羅尼。許夜急忙起身，羅尼也停了動作。
聞人有左：“你感覺怎么樣？知道剛才攻擊你的人是誰嘛？”
許夜：“他......”
再談起自己的瘋狂，許夜這才回過味兒來。自己所謂的瘋狂似乎明顯和米歇爾是一伙的。他殺死自己引來死亡，米歇爾則是幫助自己吞噬死亡。而且剛好瘋狂走了，米歇爾就來了。不過仔細想來，除了讓自己感覺被操縱，他們倒也并未對自己不利。
雖說瘋狂的出逃導(dǎo)致自己人格破碎，但如果不是他自己或許還在地球軀體內(nèi)持續(xù)那永恒的折磨。還他自由，倒也公平。然小惠必為大利，誰知道這二人又為自己準備了什么前景。
覺得事情實在有些復(fù)雜，許夜無奈揉起太陽穴。
許夜：“他幫我吞噬了殺戮天使昔拉和死亡，現(xiàn)在開始你們不用再擔(dān)心我體內(nèi)能源不夠的問題了?！?p> 羅尼：“吞噬，死亡？”
明明是一句不繞口的話，但羅尼怎么都覺得這句話讀不通。
許夜：“女媧呢？”
聞人有左：“被襲擊你的人帶走了?！?p> 許夜：“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已經(jīng)發(fā)生過無數(shù)次了，只是我們不知道。那么，我們的所作所為還有意義嗎？”
聞人有左：“為什么不呢？”
許夜：“？”
聞人有左：“我記得你的電腦上保留著一款通關(guān)多遍的游戲，2077對吧。并且你又時常會重復(fù)‘以我殘軀化烈火’這一關(guān)卡來達成太陽結(jié)局沒錯吧？請問你這樣做有意義嗎？”
許夜：“沒有？”
聞人有左：“不，它有意義。一切的重點不在于發(fā)生過或否，也不在于知曉或否。一切的重點在于當時你所經(jīng)歷的一切所感受的都是真實的。發(fā)生過又怎樣？知曉不知曉又怎樣？這個世界是真實的，你的所視，所聽，所感，一切也都是真實的。你在自己的人生里，做出屬于自己的選擇，體驗自己所選的個中滋味，成為獨一無二的你。這又怎么可能是無意義的？”
許夜：“那如果我們只是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又或是虛擬出來的，甚至一切都是他人操控著的呢？”
聞人有左：“創(chuàng)造出來的，就不是真實嗎？虛擬出來的，就不存在嗎？只要前進，路就會延伸。只要你堅定不移地走在那獨屬于你自己的道路上，那么就不是他人在操縱你，而是你反過來操縱了他?！?p> 許夜聞之，大為觸動。腦海中《三體》里維德的形象忽的躍出，和聞人有左的臉逐漸重合，共同說出了那句：
“前進?！?p> “前進！”
“不擇手段的前進！”
似天降甘露入天靈，醍醐灌頂神氣清。對啊，只要我還是我自己，走在自己的道路上。他人的圖謀又能怎么樣呢？更何況自己已經(jīng)擁有足以不被任何所動搖的力量。只要是按照自己的意愿選擇的，哪怕再走無數(shù)遍又如何呢？
許夜心中的困頓和猶豫蕩然無存，起身感受著自己體內(nèi)嶄新的力量。羅尼看向聞人有左，主要是看他背后偷摸握著的所羅門王劍上亮起的法陣，看樣子是對許夜做了些小手腳。聞人有左向羅尼做了個噓聲的動作。二人的默契，讓無聲中有了對話。
“手不干凈啊，居然偷偷用魔法了?！?p> “其實他自己就能看明白，我只是輕輕的推了他一下?！?p> 此時，三人的武裝層都收到了慎易欣的緊急訊息。
慎易欣：“塔羅的人來了，是死神親自帶隊的狼人部隊，動作很快?！?p> 聞人有左：“是來對付異變和吸血鬼的吧?！?p> 慎易欣：“他們還帶著偽朗基努斯之槍和金蘋果?！?p> 聞人有左：“......”
羅尼：“金蘋果？難道是戴西蒙哪里失守了？”
聞人有左：“我不這么覺得。慎易欣，他們現(xiàn)在的態(tài)勢如何？”
慎易欣：“正大光明的包圍了過來，在不斷的減速，收縮包圍圈?！?p> 聞人有左：“狼人部隊以迅猛的突襲暗殺著稱，圍而不攻，我認為是想要談條件?！?p> 羅尼：“先發(fā)制人？”
聞人有左：“不，還是先看看他們想要什么吧。”
羅尼：“如果他們找到了辦法用偽槍和金蘋果抵消掉我的能力呢？”
聞人有左：“一，他們不知道慎易欣的能力。二，我們現(xiàn)在有得到了死亡的許夜。三，就算他們找到了辦法抵消了你的能力，再退一萬步講，他們甚至找到了辦法能夠把你號令生靈的能力反過來用在我們身上，我們也是免疫的。所以，完全不是問題?！?p> 許夜：“我也能免疫嗎？”
聞人有左：“現(xiàn)在的你，當然?！?p> 慎易欣：“我也同意聞人有左?！?p> 見三人再無疑慮，聞人有左也打定了主意。
聞人有左：“好，去見見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