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剛從趙府出來,就急著往縣衙趕。
過了東街,正準備回衙時,眼角忽見一熟人。他轉過頭定睛瞧了又瞧,吸了一口氣。
真是那個徐小娘子!
她怎么到縣城里來了!真不怕死!縣尊最近時日才沒有提及,她又跑來自找麻煩!
腳步一轉,攔在了車前。
“吁~”老錢頭趕忙一拉韁繩。
徐浮云突然感覺身體向前傾斜,忙伸手撐住,待扶正坐穩(wěn)一看車前出現(xiàn)的人,立時高興起來。
“梁大哥!”她撐著車把跳下來,幾步走近。
“梁大哥怎會在此?沒想到今天會碰到你,最近可還好?”徐浮云欣喜的問詢。
梁山掃了一眼老錢頭和婁春生,這才轉過頭回話。
“正要回衙門,剛好碰見你,你怎么來縣城了?不是囑咐你不要進城嗎?惡人還沒抓到,你這樣還是很危險的!”
徐浮云見他挺關心自己,心里很感動,于是把進城賣炭的事告訴了他。
“賣炭?”
梁山又回頭看了看和她隨行的人。
“你是幫他們賣炭嗎?倒是熱心!但是,”他語氣一轉,“之前警告過你,你也知道那些惡人有多少手段,你這是把縣尊的話當耳旁風嗎!”
“不是不是,我知道的,但是我想過了,我不可能一直縮在村里不出門,而且,我不是幫別人賣炭,這是我自己燒的炭,我需要掙錢養(yǎng)活我自己呀!”她連忙解釋道,不知道他為何突然又翻臉。
婁春生和老錢頭嚇得大氣不敢出,畏畏縮縮的站在車旁,也不敢上前替徐小娘子說一句話。
“你很缺錢嗎?”梁山皺皺眉。
“當然缺啦!我要生活啊!而且我現(xiàn)在還要養(yǎng)活我的雇工!”
她抬手指了指婁春生。
“本來我也沒多少錢,要花錢的地方還有很多,如果不出來掙錢,就只能坐吃山空了!”
梁山的眉頭皺的更緊了,盯著她瞧了好一會兒。
“你的炭,你自己燒?”他突然問。
“啊??。∈堑?,我燒的炭!”她被梁山瞧的心里七上八下。
“這是賣完了?”
“沒啊,今天拉的一車賣完了,家里還有很多呢!”
“縣衙里也需要一些,趕明兒送些過來吧!”
“哦,好……好!”
徐浮云呆呆的看著前方,他還沒等她話說完,就走了。
“唉……走吧,我們找個地方吃面去!”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自嘲一下,也不坐車了,直徑走了。
“稟明府,今日在縣城遇到了徐浮云,她自稱是來城里賣炭的!某讓她明日給衙里送一車炭過來?!绷荷疆吂М吘吹恼驹跁肯騾橇x逸稟告。
“哦?”吳縣令沉吟一會兒?!按巳巳绱瞬话卜郑荷侥阍趺纯??”
“據(jù)某多日觀察,她確與日前的匪徒無關,只是做派異于常人了些。今日某詢問過她,她說是為了掙錢生活,某已從小六那里得知,她確實是自己在燒炭,雇工為婁家人,且她對婁家多有幫襯。哦對了,小六就是派去盯她的衙役。”
“竟是這樣!”吳縣令轉頭看向窗外院里的枯木,良久方道,“也罷!那就把小六撤回來吧!”
“喏!”梁山看了一眼縣尊,心里有些高興。
“此女可曾婚配?”
“不曾。”梁山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縣尊為何如此問。
“查訪縣里可有合適婚配之人,與之匹配!此女既然為生存擔憂,作為父母官,理應為治下子民排憂解難!”
“喏!”梁山聞言吃了一驚,沒想到縣令竟然對她如此不放心。
“嗯,你下去吧!”吳縣令擺擺手。
梁山告退。
“此事你親自去辦!”
縣尊突然冒出一句話讓正要走出門的梁山差點一個趔趄。
“喏!縣尊請放心!”他回身再次稽首。
徐浮云一行人吃完面后就回村了,她和老錢頭說好,明日再借用一天牛車,老錢頭樂呵呵的答應了,他看得出,這個徐小娘子為人大方,很是和善,就是不知為何會惹上官差,不過那個差爺也不曾為難,還讓送炭火去,看來徐小娘子應是和差爺有關系往來。
回去后,徐浮云拎了一袋米去探望春生媳婦,這段時間忙著燒炭,倒是有些時日不曾去看她了。
她去的時候,春生媳婦正坐在床前縫制衣裳,見她氣色好了許多,人也更有精神了。聽說了他們一趟就賣了八百多文,心里更為高興。
徐浮云抱了抱根生,小家伙兩眼炯炯有神的盯著她,嘴里吐著泡泡,看著只叫人心生歡喜。
“快到臘月了,過些時日只怕會下雪,最近是不是要屯些柴火?”春生媳婦問她。
“嗯,等這兩日里把炭都賣了再說。哦對了,你知道村里哪家菜種的多嗎?我想多買點莼菜。若是誰家有豆子,也可以買一些?!?p> 徐浮云顛顛手里的襁褓,把小家伙逗樂了,這才扭過頭看了春生媳婦一眼。
“這個——趕明兒俺去打聽打聽,你可是要屯冬天的菜?”春生媳婦想起自家還有一些野菜干。
“如果沒有,那我就到城里去買,我想做成新菜來賣,冬日里干不了活,做買賣正合適!估計還要你們幫忙,我一個人忙不來?!?p> “沒問題,徐妹妹不用和俺們客氣,這些時日俺的身體也好多了,過兩日把妹妹的衣服做好了,有什么活計只管說!”
“你還有小寶寶要照顧,暫時還不用,過些時候再說。”她跺了跺腳,只坐了這么會兒功夫,腳就凍木了,她四下環(huán)顧。
“這么冷的天,屋里怎么不燒炭,我不是讓春生大哥背些回來么!”她問。
“那么好的炭能換不少錢呢!我留著下雪了再燒!你也別再讓他背了,都賣了吧!現(xiàn)在還沒下雪,還不是太冷,往年也都是這么過來的!”春生媳婦收了針腳,咬斷線頭。
“不缺那一點兒!你不冷,這么小的娃可受不了!”徐佳琪又逗了逗懷里的小娃,“哎天太冷了,今天晚飯就在你家吃了哈!”
“行,你坐會兒,我去燒火?!?p> 春生媳婦利落的把手里的衣衫折起來,用干凈的包袱皮包了,然后放到箱籠里。
婁春生把明日要送的炭都裝滿了筐,這才拍拍身上的炭灰往回走,王大娘剛到菜地里挖蘿菔,正巧看見他正出徐家院子。
“春生這是回家去嗎?徐小娘子可在家?”她知道最近小兒和春生都在給徐小娘家?guī)凸ぁ?p> “大娘挖菜呢!徐小娘子去找俺媳婦了,您可是有事尋她?”婁春生走到菜地邊上。
“沒啥事,就是最近沒瞧見她有點擔心,這孩子孤苦伶仃的,也沒個長輩陪伴,你們走的近,多幫襯幫襯!”
“大娘放心,俺曉得的!徐小娘子是個好心人,時常幫襯俺家,俺不是那白眼狼不知回報?!?p> 崔氏聽他這么說倒是羞紅了老臉,心下越發(fā)覺得自家就是那白眼狼。
其實婁春生就是隨口答話,并沒有旁的意思。
“王安兄弟在家嗎?怎么沒有來幫您挖菜?”
“他和老頭子都上山砍柴去了,這天兒越來越冷了,怕是過不了幾日要下雪,你們最近忙完了嗎?忙完了也趕緊屯些柴禾,下雪了就上不了山了!你媳婦最近好些了沒?家里糧食可還夠吃?”崔氏碎碎念叨。
“嗯!快忙完了!俺媳婦身子好多了,如今俺給徐小娘子家?guī)凸?,也能掙得糧錢!前段時日徐小娘子還送了不少糧食給俺家呢!”
“那就好!哦這些菜你拿回去吃吧!你家菜園子都光了,山上也挖不了什么野菜了!冬日里難熬??!”
“謝謝大娘!”婁春生順從的接過菜簍子,往日里沒少得王家接濟,心中自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