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各有心思
秦無歆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一片漆黑,只能透過微弱的光線看到一點光影。
她的眼睛被一塊黑布蒙住了。
她嘗試動了動手腳,發(fā)現(xiàn)手被反綁在了身后,雙腳被捆到了一起,全身上下唯一能自由活動地方只有嘴。
“醒了嗎?”一道輕柔的聲音對她說道。
“你已經(jīng)昏迷很久了,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p> 秦無歆嗅到了有一股淺淡的胭脂香若有似無的在她面前。
她耳邊聽到了碗勺碰撞的聲音:“張嘴吧。”
秦無歆沒有拒絕,她對自己淪落到現(xiàn)在這個下場也是有一定的心理準備的,掙扎對她來說沒有什么必要。
對方既然還讓她活著,就說明她對對方來說還是有利用價值的,那她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行了,在對方?jīng)]有達到目的之前,估計她想死都死不了呢。
在秦無歆連續(xù)喝了兩碗粥之后,那個有著輕柔聲音的人將碗放下了:“吃太多對胃不好,你還是先歇歇吧?!?p> 秦無歆舔了舔嘴唇:“我能喝點水嗎?”
那個人似乎愣了愣,沒有想到她還會主動提出要求,應了她:“嗯……”
甘甜的水遞到她的嘴邊,秦無歆大口大口的吞咽了起來,解了喉嚨的干涸。
秦無歆在口渴的要求得到滿足之后,就再也沒有說任何的話。
反倒是那人在她面前來回渡步了幾次,終于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跟她搭話了:“你難道就不害怕嗎?”
秦無歆扯開嘴角笑了:“害怕有什么用,害怕能解決問題嗎?”
那人似乎想不到她一個世家大小姐會有這樣的膽量和能耐,能夠再發(fā)現(xiàn)自己被人綁架了之后都冷靜自持。
他開始對她產生一點好奇心。
而就是這點好奇心,拉進了她們兩個人的距離,兩人之間,誰是獵人,誰是被瞄準的麋鹿,還不得而知。
*
另一邊,語言上的交鋒也才剛剛開始。
孫婆婆為了表現(xiàn)出自己的友好,先報上了自己的名字:“蓬瀛?!?p> 唐朝暮道:“朝暮,”然后用眼神瞟了一眼徐漠,“漠哥?!?p> 孫婆婆先拋磚引玉說了一條信息:“宋老太太沒有她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慈祥,她每天晚上都必須要吃西藥,她院里每個月都會有女傭離奇病故?!?p> 唐朝暮沉思道:“我們在這里住的第一晚,就看到有人潛進林大小姐的房間里了?!?p> 蓬瀛挑了挑眉,這么私密的信息都能得到,看來他們的職業(yè)技能應該蠻特殊的。
蓬瀛接著道:“宋二少爺在家里養(yǎng)了個戲子,這件事誰都不能在宋老太太面前提,宋老太太聽到相關的話都會發(fā)火?!?p> 徐漠突然開口,語氣雖平淡,但又似乎帶了嘲諷:“這宋老太太把世家的面子看得比命還重?!?p> 這宋老太太雖然看重名聲,但又偏疼子孫,這樣自我分裂的想法,也難怪她會像一只把頭埋在沙里的鴕鳥一樣,躲在自我的殼里面,只想聽到她想聽到的東西。
唐朝暮皺了皺眉:“還有就是……今天我們看見的林大小姐可能已經(jīng)不是真的林大小姐了?!?p> 蓬瀛震驚的看向他們兩個,試探性的問道:“是用你們的職業(yè)技能了解到的?”
“嗯,”徐漠點頭承認了,“昨天晚上有在草叢邊上聽到林大小姐求救的聲音。”
雖然那個聲音很微弱,但還是被他的玩偶撲捉到了,畢竟它能聽到的范圍是以它為圓心的150米。
蓬瀛垂下頭,眼神左右游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宋家的小姐一年前病故了,對外聲稱是急病死的,但是跟宋小姐當初有過接觸的傭人全部都失蹤了。”
蓬瀛頓了頓,“我就跟當初和宋小姐貼身傭人關系好的下人接觸了,從她口中得知,宋小姐可能跟宋大少爺之間有些見不得人的感情?!?p> 說完,蓬瀛就起身告辭了:“我還得回宋老太太前復命呢,時間久了,該起疑了。”
唐朝暮和徐漠看著蓬瀛出了門,唐朝暮緊跟著把房門緊閉,才對徐漠說出自己的猜測:“我感覺,我感覺宋大少爺像個癡情種,他把林大小姐拐走,可能是想貍貓換太子。”
徐漠知道唐朝暮和自己一定是想到一塊去了,好歹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fā)小,有些話不用說透,也懂對方的意思。
這副本得盡快結束了,一般來說,老玩家都會在到達副本的第四或第五天結束游戲,第一個完成副本和最后一個完成所獲得的獎勵,肯定是不一樣的。
誰都想成為第一個過關副本的人。
*
這邊,秦無歆靠著自己的口才,已經(jīng)和那人混的比較熟了。
起碼是可以互相閑聊幾句的程度。
但是想要攻破那個人的心房,打動那個人的內心,不下點猛藥是不行的。
所以,秦無歆選擇了突襲,用狀似無意的語氣跟他說:“你住在這邊的時候,有聽到每天晚上傳來的戲曲聲嗎?”
她不等那人回答,繼續(xù)自顧自的說道:“我平日里很少出門,但是也知道清松鎮(zhèn)今年來了一個豫劇唱的不錯的先生?!?p> 那人的身影僵住了,秦無歆的話似乎觸及到了他過往的回憶。
秦無歆再接再厲道:“我雖沒聽過那先生唱曲,但恰巧我院子里的女傭之前在曾家工作過。她說在曾家少爺?shù)纳昭缟希行衣牭搅四俏幌壬?,那個女傭還說宋宅每晚傳來的戲曲聲跟那位先生可真像呢?!?p> 俗話說得好,說話就得三分真,七分假,從女傭那里打聽清松松鎮(zhèn)有名的戲子是真的,但是其余的都是秦無歆編的,女傭們害怕宋老太太的威嚴,又哪里敢在貴客面前談論每晚的戲曲聲?
她之所以編這半真半假的話,只是想試探那人罷了。
那人終于惱羞成怒,示意秦無歆:“別再說了。”
“什么先生,”那人冷笑一聲,“說的倒是好聽,不過是一個戲子?!?p> “一個男戲子罷了,那配得上先生的稱呼。”那人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后更像是喃喃自語。
秦無歆任由那人發(fā)泄完自己的情緒,用撫慰的語氣說道:“世人皆道戲子是下九流,可若是連先生自己也看不起自己,又有誰能看重先生呢?”
秦無歆早在第二、三天就逛遍了整個宋宅,能藏人而且沒有傭人去的地方很少,只有那座二層閣樓是宋宅里面的人都知道,但都裝作看不見的地方。
還能有比這個更適合藏她的地方嗎?
宋二少弄了一個金碧輝煌的閣樓,不是為了金屋藏嬌,而是圈養(yǎng)了一個唱戲的男角兒,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她所知道的瑣碎信息被串聯(lián)在了一起,她也清楚地知道,副本通常都不會置人于死地,所以那人身上一定有一個明顯的突破口,只要能抓住它,就有辦法通關。
那人突然轉過頭緊盯著她,開始對秦無歆起了警惕心。
秦無歆并不在乎那人轉變的態(tài)度,繼續(xù)轟炸道:“讓我想想……”
“哎,”秦無歆裝作靈光一閃的模樣,“先生你應該是幫著宋大少爺綁架的我吧?”
“我雖然不知道宋大少要借我的臉給誰,”秦無歆笑了笑,“但是我卻知道,你和宋二少爺之間的感情……”
“啪!”那人突然拎起一個玻璃杯子,朝秦無歆砸去。
玻璃就在她耳邊破碎,飛濺地細小玻璃渣劃傷了她的臉,臉上傳來細微的刺痛,秦無歆卻始終沒有露怯,而是挺直腰背的面對那人。
秦無歆知道,這位唱戲的先生是個內心矛盾的人,他是自卑的,但又有著自己的驕傲,這份不容于世俗的感情是他內心里不愿提起、不愿面對的,但他同時也有著想跟愛人白頭偕老的奢望。
人性之復雜,游戲策劃之狡猾,都讓她嘆為觀止。
秦無歆沉默了片刻,拋出了最后的殺手锏:“先生,你真的能保證宋大少爺在得到他想要的之后,會選擇成全你們兩個,而不是殺你滅口嗎?”
她的聲音仿佛有蠱惑人心的力量,直往那人的耳朵里鉆:“我言盡于此,先生你要好好想一想,宋大少爺,到底是不是一個好的合作對象?!?p> 那人沒有再多停留,出去將門帶上了。
整個房間里只剩秦無歆一人。
但她知道那位先生一定見她的話聽進去了。
不管宋大少爺本身是怎么想的,只要種下懷疑的種子,他就會在適當?shù)臅r候生根發(fā)芽。
*
何絮在離開了暗房之后,就發(fā)現(xiàn)宋文風在二樓等他。
一見面,何絮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宋文風就直接劈頭蓋臉的問道:“林大小姐醒了嗎?她是什么反應?”
聽到宋文風急躁而又粗魯?shù)膯栐?,何絮眼神一暗,所有人都說宋大少爺成熟穩(wěn)重是個可靠的宋宅繼承人,只有他知道,宋大少爺是個為愛癡狂的人,是可以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擇手段的人。
而宋大少爺從未想過在自己面前隱藏過什么,所有陰暗面都暴露的一清二楚,那么宋大少爺?shù)降资且驗樾湃巫约?,還是覺得將死之人永遠不會暴露秘密?
何絮越想越心驚,那顆秦無歆種下的種子已經(jīng)悄無聲息的發(fā)了芽。
何絮思慮的時間太長,宋大少爺已經(jīng)有些不悅,他皺眉看向何絮:“我問你林大小姐現(xiàn)在到底怎么樣了?”
何絮垂下眼簾,語氣一如平常:“林大小姐中間有醒過一次,鬧了一下脾氣,就被我打暈了。”
宋大少爺點了點頭,認可了何絮的處理方式,繼續(xù)逼問道:“那換臉到底什么時候能開始?我都快等不及了,我總覺得今天曾家兩兄弟已經(jīng)有所懷疑了?!?p> 何絮頂著宋大少爺?shù)馁|問,回答道:“就這兩天應該就可以了。”
宋文風深深地看了何絮一眼,似乎是要將他整個人看透:“那就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