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還魂
大虞明樂十年,皇帝突發(fā)急癥,然子嗣孑遺,膝下唯有與穎貴妃所出皇四子可堪大用,彌留之際將其立為太子。
“帝曰:朕念與皇后結發(fā)之情不忍其再為宮中之事操勞,待朕身去,賜北郊御凌院居住,仿皇太后例奉養(yǎng)。另為正太子名分,生母赫氏封皇貴妃”。
大內(nèi)總管太監(jiān)洪章漏夜出東華門向北,捧了大行皇帝遺旨宣讀。
那接旨人跪地雙手接過遺旨,叩首時順勢將另一道密旨卷入袖中。
“皇貴妃與朕同下葬”
夜深時,那密旨在燈下展開而后轉(zhuǎn)眼化作灰燼,大虞東緝事督查廠夜接密詔鬼神不覺。
“太子年幼主少母壯,他日為帝,兩姓太后又如何在高位重權之下獨善其身。且這二位家世不俗,與其來日后宮弄權兩虎相爭,攪得前朝政令不一,不如一賜一立。以賜為廢,賜皇后出宮安養(yǎng),削姜氏一族實權。以封為廢,封皇貴妃后賜死,以絕赫氏外族后患”。
“這樣一來督主日后也可省了不少麻煩”....
那人輕輕擦拭掉手上沾染的灰燼,將絹子擲在桌上,回首橫了一眼身后滔滔不絕之人。
那多舌之人識趣地住了嘴,行了一禮,聲音妖冶柔媚,道:“屬下這就去”。
皇帝于病榻之上半月內(nèi),步步為營安頓了身后近十年之事……
朝臣宗親貴眷皆得傳招,去前將皇四子留于榻前一夜…破曉時分一代君王終隕。
……
半月后,姜皇后挪去宮外,隨后姜氏一族退隱交權。
大行皇帝下葬后,赫氏皇貴妃哀毀骨立傷及自身,隨帝王而去引得天下嗟嘆。
大虞明樂十年冬,皇四子鳳秧登基,年號贏司。
太傅文瑛葛,光祿大夫魏相儒,左相藺丞,右相路嘯遠,值文淵閣參預機務。
輔國大將軍,駐北地軍營節(jié)度使魏之文被詔回京,晉內(nèi)閣輔政。
先皇去后,內(nèi)閣把持朝綱,一時間政局大變,兩三年間諸臣因各自攬權,結黨營私逐漸疏離朝政,權利分化。
漸漸激起另一方勢力獨大,乃至其后者之手遮了大虞半個天下。
贏司四年,東緝事廠宦官一黨逐漸壯大,總督主暮墨卿權高蓋主。
此人曾是先皇帝貼身內(nèi)侍,早些年替先帝明察暗訪除去不少心患,先帝極信任許他檢察緝拿特權,一時權寵赫赫人皆側目。
當年內(nèi)閣大臣連連上疏竟也不得撼動其地位,反之屢屢高升。
先帝逝后,其更肆無忌憚。繁司查構朝臣,殺伐至殘多用酷刑。自京師至天下無不滲透,誆財挾仇,王府也不得幸免,冤死者不盡其數(shù)。
瞬時間整個朝堂開始腥風血雨,爭斗不斷。
人都道,先帝重病之下終算了筆糊涂賬,為新帝留錯了人。
……
此時,京中出了一件異事。
右相路嘯遠長女路晼晚,正月里不慎落水,臥床水米不進多日,御醫(yī)言,“已是藥石罔效”。
路相舍不得愛女,憑參湯吊著一口氣,卻還是末挺到二月,這幾日開始囈語不斷,有了回光返照之像。
府中早早備下棺木壽衣,誰知丫鬟為其梳洗準備入殮時,路小姐忽地睜開雙目直勾勾的沖著空中破口大罵。
那怒吼如同驚蟄隆隆雷聲,慎是怕人。
右相府別院里亂作一團。
兩個貼身丫鬟使了周身氣力,都沒能按得住榻上發(fā)狂地小姐,只聽著路晼晚嘴里喊著親大爺祖宗,要去挖人家祖墳。
路管管醒后看到周身一切一度瘋撅。
誰也不知道她用了多久才讓自己相信這不是一場夢,以她薄弱的認知,眼前一切絕非現(xiàn)代產(chǎn)物。
屋舍內(nèi)窗欞門扇,茶盅器皿,古樸自然,細微之處使用痕跡古樸自然,不似刻意。
回想起自己掉進水里時,護城河河底好大的暗涌,生生地像是要將人吞了一般。額上不知被何物重擊,隨著水流湍急不斷拉扯墜落,漸漸地從刺眼光芒到無盡黑暗……
不知是魂魄飄蕩到另一世,還魂轉(zhuǎn)世。又或是掉進黑洞許久以后的某一刻,被撕成碎片的身體又重組了自己。
到了另一個世界,成為了另一個人,是還魂?穿越?還是身體物質(zhì)重組?
一切都不真實,可眼前的事物又這樣真切,或是一個局,一盤棋,楚門的世界,真人秀游戲?……這般遐想猜疑著進入又一次昏睡,夢中,全是那個人……
路管管記不清自己究竟睡了多久,連日來昏昏沉沉,乾坤顛倒,是非如夢。
閉上眼是演過地一出出戲里人生,睜開眼又不知過著誰的人生,終究夢里夢外,戲里戲外,沒有一個是真的自己。
開始鬧也鬧過,總以為若這一切只是個玩笑,終會有人會出現(xiàn)停了這場鬧劇。
可看著鏡中自己已是另一張面孔,又不得不接受這一切并非假象的事實,不由得心猛地沉沉墜下,前世,今生,我,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