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實用性和安全性,確定起一座四合院,主屋三間,兩邊廂房各一排,后院再蓋一排后罩房。
主屋藍(lán)輕住,廂房留作他用,后罩房給肖嬤嬤和劍萍住。后院寬敞的空地留做庭院,藍(lán)輕言想在里面搭個簡單的草頂亭子,院墻邊上種幾架葡萄,地面全用石板鋪陳,既干凈又實用。
廚房建在后罩房側(cè)面,這樣日常生活起居就集中在后院了。前院院門的左右兩邊各起幾間倒座,給趙大富靈霜夫妻、于公公住。
洪村長幫忙請了一個隔壁村泥瓦手藝好的匠人,又發(fā)動全村壯年勞動力,準(zhǔn)備放開手腳,趁莊稼收割前幫他們趕出來。
人家這么熱情,藍(lán)輕言也不能白白讓人出力,讓趙大富請洪村長通知村民,藍(lán)家按照每人一天五十文錢的價格,付工錢。
并且要找四五個茶飯好的婦人來幫忙。雖不供飯食,熱水小點藍(lán)輕言還是準(zhǔn)備做點,農(nóng)村人糧食不足,既然幫她做事,她就要讓人做得高高興興。
而且也想看看在這些婦人里面,能不能尋一個適合的招做長工,一直讓肖嬤嬤做飯不是個事。
這工錢別說是大山村,就是鎮(zhèn)上都算高的,村里漢子們閑時走一天去鎮(zhèn)上,給人做苦力都只能拿到二十文。
藍(lán)輕言手里銀票不少,肯定不會委屈自己住茅草屋,用磚的話就要去鎮(zhèn)上采購。于是又請了村里有牛車的五個老漢趕車,領(lǐng)著趙大富去買。每輛牛車每天付二十文糧草錢,每個老漢每天三十文。
木材后山多得是,幫工的人負(fù)責(zé)去砍回來??紤]到砍樹運出來都是要花大力氣的,又給每個參與砍樹的人單獨獎勵一百文錢。
這下可就炸鍋了,本來工錢就已經(jīng)足夠高的,還動不動就獎勵,在村民眼里藍(lán)輕言簡直是散財童子轉(zhuǎn)世。
其實也不是藍(lán)輕言手散花錢沒節(jié)制,主要是她實在見不得村里人的窮困。來了三天,見到的人大都是一身麻布衣,還一個補丁疊一個補丁。有的爛到補丁都補不上去了,孩子們多是赤裸著上身,鞋子是清一色的草鞋。
六七月份,正式青黃不接的時候,好多村民都不顧危險進(jìn)了森林深處。雖不能真砸錢來讓他們脫離貧困,多給點工錢讓他們暫時寬松一點還是可以的。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請來的婦人除了洪嫂子,有四個都是村里公認(rèn)利落的小媳婦,還有一個是個寡婦,他丈夫前年冬天上山砍柴摔下山崖沒了,留下老母妻兒。要不是有村里人幫襯,是早活不下去了的。
原本洪嫂子不大敢讓她來的,畢竟富貴人都有許多忌諱。是洪村長跑來問了藍(lán)輕言不介意,才把她算在里面的。
四個小媳婦做事都很麻利,剛來來就接過肖嬤嬤手里的活,把他們暫時住的草棚子收拾得整整齊齊,還修好老是往屋里冒煙的灶臺。
“這幾位小嫂子好手藝,我們弄了很久,還是四處漏煙!”肖嬤嬤在一邊看著,深深感覺撇開身份的話,自己真不如這些小媳婦本事好。
“這位大姐說笑了,常年做的事肯定都會!不值當(dāng)你夸獎!”說話的是一個臉圓圓的,眼睛大大的小媳婦,身形算是高大的,都叫她牛莽媳婦,是村里洪牛莽子的媳婦,據(jù)說剛?cè)砣齻€月不到。人大方利落,做事勤快,嗓門還大,在村里很得其他小媳婦姑娘們的喜歡。
“是呀,大姐姐,我們還羨慕你呢,這通身氣派,誰想得到是哪位藍(lán)夫人身邊的大嬤嬤!”這個聲音細(xì)一點,個子小小的,在村里算是細(xì)皮嫩肉的了。她是村里唯一的外姓劉家二兒媳婦,已育有一兒一女。
“你們說笑了,以前在老家,我倒不需要做這些活,現(xiàn)在換了地,一切都要從頭開始。有什么不會的,還要麻煩你們多多教我呢!”
肖嬤嬤是真想學(xué),她很羨慕這些小媳婦。做事利索、活得自在,想做什么做什么,禮儀規(guī)矩在她們這里不如把活做好來得實在。這是宮里長大的肖嬤嬤沒見過的,更想象不到的另一種人生。
“大姐你客氣了,有什么盡管來問我們,實在不行我們就幫你做好!”這位的爽快跟那個牛莽媳婦有得一拼,她皮膚黝黑,粗手大腳。是離他們最近的村民、洪權(quán)的媳婦兒。他家是村里比較困難的,因為勞力少孩子多,四個兒子一個女兒,上面還沒老人幫扶。這不除了小女兒不能干活,四個半大兒子都來跟著打雜了。
這邊幾個聊得熱火朝天,藍(lán)輕言哪就冷清多了。她沒靠近煙熏火燎的廚房,嗆得眼睛受不了,就帶著劍萍慢慢順著山腳走。
“藍(lán)夫人,你懷有身孕,不要靠近這林子,里面有許多會讓人身上發(fā)紅起疹子的葉子?!北环峙鋪韼退{(lán)家整理菜地的洪寡婦看她越走越靠近林子,忍不住跑過來小心勸說。
她三十上下年紀(jì),也許更大也許更小,顯得過于滄桑。今天負(fù)責(zé)整理菜地,說是菜地,其實已經(jīng)跟荒地差不多了。她的兒子也在,一個小小瘦瘦的小男孩,只穿了一條爛到膝蓋,還多是條狀的麻布褲子。
見她雖然好心提醒,卻又怕自己嫌棄,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樣子,格外讓人心酸。藍(lán)輕言就主動靠過去“謝謝嫂子,我這就過來?!?p> “沒有沒有!”洪寡婦靦腆的笑笑。
她是寡婦,村里人愿意幫她,卻又不大愿意靠近她,都嫌她年紀(jì)輕輕守寡不吉利。
“嫂子,這是你的孩子嗎,多大了?”
藍(lán)輕言看她有點緊張,轉(zhuǎn)了話題,指著那個眼睛亮亮的小男孩問。
“是的,藍(lán)夫人,這是我的孩子,他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所以帶來了,不過不會影響做事,他很乖的,還能幫我撿雜草!”似乎怕藍(lán)輕言誤會她帶著孩子耽誤干活,急忙解釋。
這個小男孩看著只有四五歲的樣子,眼睛亮亮的,雖沒穿衣服,手臉卻擦的干干凈凈,顯得一點都不突兀。見她娘急了,絞著手指大著膽子對藍(lán)輕言說:
“夫人,你不要怪娘親,我會乖乖跟著干活的,不會調(diào)皮的!
藍(lán)輕言前世見過許多小孩,不論是城里還是鄉(xiāng)下,不論富貴還是貧窮,他們總會被自己的爸爸媽媽保護(hù)的很好,寵的跟小皇帝似得。來到古代,家里的侄兒治辰乖巧聰明又漂亮。所以她還真沒見過這樣怯弱又無助的小家伙。心一下軟得都要化了,也心痛他小小年紀(jì)沒了父親,跟著奶奶和娘親受盡苦難。
伸手輕輕摸摸他的小手,瘦得皮包骨頭,卻很溫暖。
“你叫什么名字呀,不要怕,我沒有怪你娘親!你要是覺得自己會打擾娘親干活,不如跟我過去那邊聊天。這樣既陪了我,又能讓你娘好好做事,怎么樣?”
“這,藍(lán)夫人,小孩子鬧騰,身上也不干凈,你還是讓他自己在這里吧!”洪寡婦害怕自己孩子不懂事動到她,村里人都知道藍(lán)夫人懷著身孕。
“沒事,你忙你的,你家兒子就讓他陪陪我!”
最后這個叫小山的男孩被藍(lán)輕言連哄帶騙帶回自己休息的地方,跟自己對坐著,讓劍萍取來零食糕點擺在他面前。
小山雖然眼睛亮亮的看著糕點咽了好幾下口水,卻沒有伸手去拿。
“小山,吃吧,你娘干活很厲害,所以這也是給她的工錢哦!”
“那,我能帶回去給奶奶嗎?她沒有牙了什么都吃不下去,這個軟?!?p> “……小山很乖,這個是給你的,奶奶的等下給你娘帶回去?!彼{(lán)輕言眼睛有點酸,這孩子!想了想又對他說:“小山想不想自己干活賺糕點去給奶奶吃?我有活需要你幫忙哦!”
“可是我不會啊,也沒有力氣!”
“沒關(guān)系,這個活不需要力氣!”
……
旁晚時分,地基已經(jīng)差不多打出來了,明天就能開始砌墻。
趙大富那邊拉回了來第一趟五車磚塊,砍柴的人已經(jīng)砍夠大部分木材,肖嬤嬤帶著人把暫住的棚子收拾好并蒸出足夠每人分十個量的窩窩頭,洪寡婦一個人把近一畝的菜地開了一遍,藍(lán)輕言和劍萍帶著一群孩子把散落在宅子前的小石子全撿完堆在一處。
原先見到她領(lǐng)著一大群孩子在鬧,嚇得肖嬤嬤趕緊過來詢問,得知目的后,再看看這些穿得破破爛爛的孩子,嘆了口氣交代劍萍時刻跟著,千萬別讓小孩子撞到藍(lán)輕言,還把于公公也叫來跟著,才回去忙自己的事。
分發(fā)窩窩頭的時候,村民又一次感嘆藍(lán)輕言的大方。人人能拿十個不說,還是細(xì)面做的,他們過年才得吃一次的細(xì)糧。更別說那些跟著藍(lán)夫人胡鬧了一天的孩子,不但一人拿了五個,還一人得了一小包糕點。
村民甲:“這藍(lán)夫人也不知道是那里來的,這通身貴氣,一看就不是簡單人!”
村民乙:“我看,只有京城的人才會長這樣吧!我爹說,他們這群人,隨便一個都不是縣城那些老爺夫人比得上的!”
村民丙:“也不知道為什么要來咱這窮山村起宅子,別是惹到什么大人物了吧!還是個懷孕的小媳婦,這可別……”
洪村長:“瞎說什么,他們是什么人我們不能管,也不能問,人家身份證明齊全。才來就給村里帶來這么多好處,可別做忘恩負(fù)義的人。而且要知道,我們手里種著的肥田全是人家的!記住,不準(zhǔn)出去隨便提,隨便說!”
“知道了村長!”
“村長放心,咱不會多嘴!”
“村長別操心了,這幾個人就是嘴沒把門,他們兒子手里可還拿著人藍(lán)夫人給的糕點吃呢!”
別人的評論藍(lán)輕言不知道,她正聽趙大富說鎮(zhèn)上得來的傳言。是他去酒樓給藍(lán)輕言買糕點的時候,聽到一個客商打扮的人在和同伴閑聊的。
“奴才聽了幾句,說是太子殿下提前帶著江東公主回京了,但是那邊的戰(zhàn)事卻沒要停的意思,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們沒提起夫人,奴才覺得是宮里和藍(lán)家壓下來了,瞞著世人!”
藍(lán)輕言聽了,沉默半響。雖說已經(jīng)下定決心逃離京城,離開那個人,但聽到他的事,心還是會縮一下。
“……以后不用刻意打聽了,既然出來,就再回不去,好好過我們的日子吧!趙大富你注意著看,在鎮(zhèn)上遇到適合的鋪子,買下幾個,這邊安頓好你還是要做回老本行。我手里銀票雖多,卻不能真坐吃山空,也不能讓你們跟著我什么都不敢,最后沒了生存能力?!?p> “這大山村太窮了,奴才看夫人是想幫他們吧,在鎮(zhèn)上開鋪子做生意,也許真能找到機會?!壁w大富回來的時候看到那群孩子了。他是藍(lán)家莊子上長大的,更了解村里人有個出頭的機會多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