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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戲

都是戲

我是小桃花 著

  • 現(xiàn)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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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2-24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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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采沙場是個金娃娃

都是戲 我是小桃花 2998 2020-02-22 20:14:36

  電話里的一嗓子讓張落葉嚇一跳,“李敏?怎么回事兒?”

  那邊李敏就說:“說不清,我一直感覺有人跟蹤我,結果昨天來看紅葉,又有人追我,跑的急,從山上滾下來了,幸虧遇到叔叔。”

  頓了頓,李敏又說:“你能來接我嗎?我爸去美國了,不知道找誰幫忙,我有點害怕?!?p>  張落葉簡單交代了幾句,掛上電話,瞅了瞅自己單薄的身子苦笑了一下,沉思一會兒,決定喊他發(fā)小兒張九重一起回村,這小子可能打。

  沒有拆遷就沒有新中國,這話在一定程度上很有道理。

  就拿村里年輕人打工的聚集地省城來說,東南部現(xiàn)在叫做棕櫚城的地方,現(xiàn)在儼然BJ的國貿(mào)地區(qū),三年前這一帶還是個小村莊,雖然不至于草包屋頂土坯墻,但也是土的掉渣,趕上這幾年房地產(chǎn)市場火爆,政府賣地嘗到了甜頭。領導人把高瞻遠矚的目光投向這一帶,繁榮的社會主義省城怎么能允許有這么破舊的、落后的、代表了六七十年代建筑工藝的村莊呢?

  拆!拆遷后的新城區(qū)從來不擔心會荒涼,政府的指揮棒指向哪里,金錢和人口的洪流就奔涌到哪里。新市府、體育館、博物館、CBD拔地而起,雙向十車道的東西路貫穿城南,有路有政策,開發(fā)商就登臺唱戲了,各種概念地產(chǎn)應運而生。

  事實上,整個省城就是個大工地,這年代,國家的錢、老板們的錢、以及老板們淘換來的國家的錢,都跟廢紙似的往外扔,扔到哪里那里就是工地一片,四面八方的老百姓換個“外來務工人員”的名頭就跑來撿錢,一派繁榮景象。

  當然,拆遷也造就了一批暴富的土著,新聞聯(lián)播里的GDP就翻著個的往上跑,春晚也就年年唱著盛世歡歌。

  張落葉是個律師,辦公室就在新城區(qū),號稱CBD的寫字樓不遠處就是張九重打工的建筑工地。

  走進綠色的圍擋,工地路口赫然出現(xiàn)一個圓圓的人群,圓心傳出叫罵聲和慘叫聲,這必然是有人挨揍了,圓圓的人群也必然是一個中國特色的水井形狀。

  從“井口”的缺口望去,里邊是個墨綠頭盔的保安,正彎腰縮腿護襠,蜷縮在地上,被幾個白色ABS塑料頭盔的人細細的切做臊子。

  不遠處,一群綠頭盔正揮著棍棒趕來,一場中世紀歐洲式領主械斗即將展開。

  張落葉不知道,他的兄弟張九重正在準備武器參戰(zhàn)。

  “給我截根鋼管?!蓖瑯泳G頭盔的張九重小鼻子小眼,胳膊腿倒是粗壯,畢竟曾經(jīng)是個優(yōu)秀士兵。

  “干啥?”帆布工裝的民工問。

  “揍物業(yè)保安?!?p>  切割機吱吱響,一根齊眉棍就做好了。遞過鋼管,粗布工裝說:“好好打,這群王八蛋?!?p>  張九重趕到戰(zhàn)場的時候,“戰(zhàn)斗”基本結束,墨綠頭盔的工地保安正“宜將剩勇追窮寇”。

  白頭盔的物業(yè)保安和綠頭盔工地保安都是些十七八的小年輕,下手狠,在陽氣旺盛的建筑工地上,他們無處發(fā)泄的荷爾蒙常常就這樣互相獻給了對方。

  眼看沒得打,張九重臊眉耷眼,仿佛對不起戰(zhàn)友一般。眼角卻瞥見了緊靠墻根站著的張落葉。

  “嘿,你咋來了?”張九重錘了張落葉一拳。

  “說不清楚,你跟我回家趟,接個人?!睆埪淙~說。

  撓撓光頭,張九重說:“剛好,八月十五的福利要帶回家,你跟我去收拾收拾?!闭f著,就要攬著張落葉的肩膀。

  “哎哎哎,嘛呢?”張落葉嫌棄的指著領口:“定做西裝,花了我四千多塊呢。”

  “扯淡!”倆人打打鬧鬧往工棚走。

  民工住的宿舍叫板房,眼前這座三層小樓,所有墻壁都是兩米長、一米寬、十幾公分厚的水泥板一片一片疊起來的,權且叫做板樓吧。板樓中間一條一米寬的過道直通到底,把宿舍分成左右兩部分,每一邊又用水泥板隔成四米寬五米多長的小房間,房間里擺著四張雙層床,有的房間還沒有窗戶,昏黃的白熾燈照的人臉影影綽綽。板樓里邊光線不足,昏黃的白熾燈有氣無力的照著,潮濕的環(huán)境讓人身上長紅疹子,又麻又癢。每個房間里下了工的民工們或者麻木的坐在床板上發(fā)呆,或者面朝里睡覺。

  對面的水池邊,幾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兒端著臉盆清洗著自己或家里大人的工服,他們是四川來的小民工,拿了工頭的錢,干起活兒來就得頂個大人用。

  城市化讓城市一年一個樣,投資顯現(xiàn)出他在經(jīng)濟發(fā)展中三駕馬車的大哥地位,全國各地的農(nóng)村人奔涌到城市各個工地,三十年前,你能想象得到一個四川妹子可以在三個月內(nèi)認識五六個華東六省的帥哥么?你也想象不到一個東北小伙可以天天跟西南地區(qū)來的山里漢子打架斗毆。

  讓我們把視角拉回這個工地,在這個秋天的午后,建筑工人亦或是安裝工人們懶洋洋的走出板房,沿著自然踩踏形成的羊腸路走向各個崗位,如果你有幸站在樓頂向下看,他們就像是一群螞蟻,堅定卻又沉默的建設著別人的家園。

  秋天的氣候就是操蛋,早上能讓你冷的哆嗦,到了中午太陽就曬的人昏昏欲睡,燥熱的太陽勾起了人們心里的煩躁,這是個打架的高發(fā)時段,原因無非雞毛蒜皮。

  張九重東西不多,很快收拾完,倆人便踏上了回家的路,開著張落葉那輛四個圈。

  省城到村子七十里地,開車也就一個小時,很快就到了村西頭的葦子坑,白茫茫的蘆葦蕩迎著西南風點頭,下午的陽光照著,像絲綢。

  張落葉先把張九重送回家,告知三天后回城,就往自家來。

  李敏見到張落葉,猛地站起身,接著眼圈就紅了。張落葉笑道:“金雞獨立?咋還哭上了?!?p>  旁邊張法寶扔下煙頭蹍了碾,說:“你倆先聊著,我去弄點菜,晚上喝點?!闭f完,推著趙曉芳就出去了。

  張落葉走近些,剛要說話,李敏忽然撲過來,趴在他肩上啜泣起來。約莫半個小時,李敏心情平復,這才把事情原委跟張落葉一一說明。

  原來,一個多月前,有天晚上,李敏下班回家,就聽見身后有腳步聲,回頭看又沒有人,她加快腳步趕回家,下電梯就往家里跑,鎖上門后才放下心。但隨后她又聽到門口有人咳嗽,從貓眼看去,走廊空蕩蕩,打開門,門口卻放著一個布口袋。

  布口袋用白尼龍繩扎著口,別著一張卡片,寫著:你太瘦,胖點才好看。布口袋里隱約傳來血腥味兒,李敏壯著膽子打開一看,頓時嚇了一跳,里邊竟然是只鋸了脖子的野雞,雞血早已流干,暗褐色的雞血把漂亮的野雞毛打得狼狽不堪。嚇軟了腿的李敏在門口坐了好半天,這才強忍著惡心把布口袋扔到消防樓梯門口,打算第二天處理掉。

  從那天起,無論是在停車場還是回家路上,李敏總感覺有人在跟蹤自己,甚至在跟同事逛街,她都會突然扭頭張望,一驚一乍的樣子讓人看她的眼神像個神經(jīng)病。

  李敏本來就是市電視臺主播,主持一檔挺受歡迎的新聞評論欄目,現(xiàn)在這種狀態(tài)大大影響了她的發(fā)揮,如果不是搭檔兼閨蜜劉娜娜的機智,就要出演出事故。

  劉娜娜自然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她一貫大大咧咧,說李敏是讓那只雞嚇著了,單純的神經(jīng)緊張,需要放松,這才約她周末到小龍山看紅葉,放松放松。可臨近出發(fā),劉娜娜的兒子卻發(fā)燒了,李敏本來想跟她一起看孩子,劉娜娜卻不同意,李敏這才獨自一人來爬山。

  剛開始還好,本來就是周末,看紅葉的人也挺多,可李敏本來就是清冷的性子,自然不想扎堆,慢慢就走到了僻靜處。這時,她又感覺有人在跟著她,回頭看卻看不到人影,李敏越想越害怕,慌不擇路的跑了起來,沒留神,就跌落山崖,幸好有棵小樹攔住了她,這才救了她一命。不過,她也是在樹上結結實實的凍了一夜,如果不是張法寶,她不是凍死也得累壞了掉下去摔死。

  張落葉剛要安慰李敏,就聽見外邊一陣喧鬧,還沒出門,張九重氣呼呼的走進來,“狗日的劉思賢,又讓他的狗腿子來鬧事兒?!?p>  村西邊有條河,河砂資源豐富,劉思賢正是壟斷縣里河沙礦的幕后老板。

  “落葉,你認識人多,能不能反映一下,他們挖沙搞得太猖狂了,不光壓壞了路,現(xiàn)在還開始挖基本農(nóng)田!”張九重說。

  “村里不管?”張落葉問悶聲進門的張法寶。

  “不管,也管不了,大伙兒正想著上訪去。”張法寶說,“總得有說理的地方?!?p>  張落葉眼下也是束手無策,卻覺得這事兒得是個持久戰(zhàn),誰都知道采砂場是個金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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