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的姐妹們似乎都有這樣的經(jīng)歷:興沖沖跑回來,關(guān)上門,眉飛色舞地跟大家說今天遇到了他……那個心怡許久的,暗戀中的他。那個他,在別人看來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男生,沒有什么特點(diǎn),在她們看來,一個眼神如沐春風(fēng),說了一句話都是金科玉律。有的暗戀能變成一場風(fēng)花雪月的事,有的暗戀會無疾而終。
我們學(xué)校女生多,男生少,就那么幾個男生,別管什么歪瓜裂棗,但凡彈鋼琴出色、歌聲嘹亮、會彈吉他、打架子鼓的,哪怕文學(xué)社能寫個詩歌的,身后都有追捧的女生。師范院校的男生都是奇貨可居。
學(xué)校的文藝演出比較多,一學(xué)期能有好幾次演出的機(jī)會。自從那次畢業(yè)班的匯報(bào)演出結(jié)束后,老五曹蛋蛋去琴房的次數(shù)就更頻繁了,是為了在琴房遇見那個他。琴房的功能不止是彈琴,常有人在這兒假裝邂逅,還是戀人幽會的地方。有的琴房會在二十厘米見方的玻璃上貼著紙,不想被人打擾。曹蛋蛋名叫曹玲玲,我們總說,“零”就是“蛋”,所以大家一直叫她曹蛋蛋。她說話的聲音和唱歌一樣清脆悅耳,但她很少說話。95屆畢業(yè)班有個學(xué)長,在那次演出上彈了鋼琴曲《臺灣同胞我的骨肉兄弟》,還唱了幾首民歌,我們回宿舍一直討論那個學(xué)長琴技好,唱得也好,有才華,就是……長的磕磣(我們在東北管丑叫磕磣),還滿臉痘。這時,惜字如金的曹蛋蛋小聲叨咕一句:我就喜歡這樣的!她找各種機(jī)會與他偶遇,她路過他的琴房,來回好幾次也不敢敲開他的門。在走廊,在校園路上,每次都只是若無其事的擦肩而過。距離95屆畢業(yè)的期間越來越近了,再有一周,他們就要從這兒離開。那天自習(xí)課天空陰沉馬上就要下一場暴雨,在琴房的同學(xué)都往宿舍跑。已經(jīng)有雨點(diǎn)噼里啪啦落下來,忽然,曹蛋蛋在琴房的窗子里看見她最熟悉的那個學(xué)長的身影,她抱著琴法書就往外跑。跑到外面,在藝術(shù)樓前的草坪路上追到了學(xué)長,大雨如注地拍在他們臉上身上,她把手里攥著的一張寫了好久的告白紙條塞到他手里,扭頭就跑,回到宿舍時澆得像個落湯雞,在她難以掩飾的興奮神情中,我們仿佛看到了愛情的火苗。那個周末的晚上,曹蛋蛋沒回宿舍。我們一直等到半夜,也沒回來。大家都為她擔(dān)心,也一直在猜測會發(fā)生什么?她會跟他表白嗎?他們會在一起嗎?他們會有什么故事?第二天早晨,她頂著黑眼圈回來了。我們一幫人給她團(tuán)團(tuán)圍住,迫不及待的問她昨晚的事。她很淡定的說,他們倆人在班級教室坐了一宿,兩個人都是悶葫蘆不說話,只是都覺得相見恨晚。從那天以后,他就畢業(yè)了。此后的日子里,他們再也沒有見過。一年后,曹蛋蛋跟我們隔壁班的班長談戀愛了,可是在我心里,記憶深刻的仍是這段戛然而止的故事。
有一段時間,忽然刮起一陣疊千紙鶴的風(fēng),據(jù)說給喜歡的人疊一千只紙鶴,心愿就能實(shí)現(xiàn)。我們宿舍老七劉巖就開始孜孜不倦的疊千紙鶴。她每天一邊疊,還一邊幻想著見到劉時力的時候,怎么給他,跟他說什么。我也買了好多塑料管,用來編星星。塑料管是夜光的,我打算疊521顆送給我最喜歡的人。每天下了晚自習(xí),我在上鋪編星星,劉巖在我對面的下鋪疊紙鶴,自顧自的一邊疊一邊欣賞。我的星星就存在一個透明的玻璃糖罐里,劉巖的紙鶴占地方,慢慢的就堆了滿滿一大口袋,她總說,等有一天她疊完了,在門口看見劉時力,就一下子都堆給他!他一定會特別感動!說著說著,她自己就激動起來,更加快了折紙鶴的速度,盡管我們常常抱怨這活兒做的手疼,最終還是完成了自己的目標(biāo),如釋負(fù)重!我竟然忘了劉巖把千紙鶴送給劉時力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事,是怎樣的心情,怎樣的開始……總之,他們倆的故事開始了,那段暗戀就變成了初戀。
我們宿舍暗戀最久的是老九小亮。她天天念叨一個男生的名字,說他帥,他人好。她就在我的床鋪對面,只要白天見到人家,回宿舍就說。上了床在床上說,下了床在下鋪說。我差不多每一天都要聆聽一遍他的事,那個男生的名字如雷貫耳,可我始終沒有記住他的樣子,也從沒有見她表白過,或者有任何表白的舉動。到畢業(yè),可能那個男生都不知道有人那么喜歡他。
三年的時間里,追我們的人,有的追到了,成就了那幾年短暫的回憶,有的望塵莫及。我們暗戀的,有的表白成功,也有的僅限于此。有單純的從來沒有喜歡過,也可能從沒跟我們說出口。
如果當(dāng)時的暗戀都實(shí)現(xiàn)了,到最后可能也是分道揚(yáng)鑣。現(xiàn)在想起來,那時候的感情多美好而純真!我們可以喜歡一個人,不在乎他的身份、地位、工作、家庭……我們只是那么單純的喜歡一個人,哪怕他一無所有。直到我們長大了,再也不會那樣去愛一個人,我們會帶著各種眼鏡去判斷一個人,去拿著自己的標(biāo)準(zhǔn)去衡量一個人是否值得你去愛。我們不再相信那些美好童話的同時,也失去了曾經(jīng)相信的快樂。那就擁抱記憶吧!讓過去的記憶溫暖現(xiàn)在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