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九個?”十方依舊癡癡望著紅鸞,雙目呆滯,鶯歌連喚幾聲“先生”,十方都毫無反應。
“這真的是巧合嗎?”突然,十方冷不丁冒了一句,臉上盡是古怪的神情。
鶯歌和紅鸞同時奇道:“巧合?”
十方這才將目光從紅鸞的臉上轉到鶯歌的臉上,“伯母,雖然這條詛咒是紅鸞姐姐臨時編造的,但,最終,卻成為了現(xiàn)實,賀家上下死的,的確是九個人?!?p> 鶯歌臉上露出既疑惑又難過的復雜情緒,“是,可嘆馮郎最終也沒能逃過一劫,但九人的確是鸞兒信口說的,真的不是詛咒,可能,就像先生說的,純粹是巧合?!?p> 十方卻搖搖頭,“伯母,我相信不是詛咒,不過,如果只有這一點,是可以用巧合來解釋,但如果巧合太多,我覺得恐怕就不一定是巧合了?!?p> “先生,這是什么意思?”鶯歌臉色微微一變,望了一眼女兒,又沉聲問道。
十方略微思索片刻,也沒有隱瞞,直接說道:“伯母,其實我并非是賀立業(yè)特意請來的,而是在路上碰巧遇到黛靡姐姐,才跟她來的孝滄鎮(zhèn)?!?p> “哦?”鶯歌不明白十方想說什么,只能回道:“先生是碰巧來到賀家?不過這也是常事,先生覺得哪里奇怪了?”
“這些巧合,是沒什么奇怪,但如果加上之后的巧合,就有些匪夷所思了,自從我到了孝滄鎮(zhèn),下面遇到的,幾乎全都是巧合?!?p> “都是巧合?”
十方點點頭,“我剛到孝滄,碰巧這時紅鸞姐姐也隨蔣毓技回到孝滄,當然這也能用巧合解釋,但下來的事情,恐怕就不能用巧合解釋了。”
“下來的事情?”
“是的,其中最不可思議的就是王大彪和紅鸞姐姐,分別兩次告訴我事情的前因后果,而且全都是王大彪在前,紅鸞姐姐緊接其后,就好像事先商量好的一樣。”
鶯歌和紅鸞更加疑惑,實在不明白十方到底想表達的是什么意思。
十方又接著說道:“每一次都是王大彪先給我了某種信息,而之后,姐姐又正好印證了王大彪的話,第一次,王大彪假稱是尹婆婆的外甥,向我透露了賀家的往事和更鳥件的詛咒,當晚,姐姐就讓我們入夢,看到了尹婆婆被害的經過,就這么湊巧,印證了王大彪的話。”
紅鸞和鶯歌都是一愣,“這個,這能說明什么?”
十方并沒直接回答,而是又說道:
“而在韓毓顏和楊毓成死后,王大彪又借王家成衣鋪的王婆子的口,刻意透露給我,賀劉氏因為生不出孩子,從順安府求了送子扳指,也就是被小少爺腐銹掉的銀扳指,等于直接告訴了我葉小姐的死因,明示我真兇就是為了給葉小姐報仇?!?p> 鶯歌和紅鸞登時面面相覷,“還有這事?”
十方點點頭,“但緊接著,紅鸞姐姐就主動現(xiàn)身,編造了更鳥件的詛咒是要滅掉賀家滿門,這無形中又和王大彪透露的真兇要殺死賀家滿門相一致,這樣的巧合,接連發(fā)生了兩次?!?p> “先生你不是懷疑我們和王大彪事先有串通吧?”鶯歌登時解釋道,
“但方才我已經解釋過,第一次讓先生知道婆婆是被害死的,是想讓先生替婆婆討個公道,第二次,是為了讓鸞兒洗清嫌疑,也為鸞兒為什么會到賀家給先生你一個合理的解釋,而詛咒,真是鸞兒臨時編造的,我們母女和王大彪并無干系?!?p> “我相信你們事先和王大彪并無瓜葛,因為這樣做對你們既沒好處,也沒必要,同樣,對王大彪也是?!?p> 鶯歌聽十方說相信自己,才略有放松,“那這么說,也只能用巧合來解釋了。”
十方卻面色凝重,搖了搖頭。
“說實話,如果沒有這兩次所謂的巧合,我是絕不可能查明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我隱隱覺得,這就像,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見的手,通過王大彪和紅鸞姐姐,把真真假假所有的事情都擺在我的面前,但卻并沒有直接告訴我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而是想看著我,會去如何選擇?!?p> “看先生如何選擇?”鶯歌和紅鸞更是面露疑惑之色。
“換句話說,整件事就好像是有個知曉前因后果,甚至還能準確預測每個人將會做什么的人,故意設計的一個考卷,來測試我是否能答對不能?!?p> “這……”鶯歌和紅鸞都是難以置信,“這怎么可能?”
“其實,所謂的巧合,還不止于此,這本來只是一個極為簡單的復仇故事,但因為有葉家,賀家,劉氏,還有伯母和姐姐,王大彪,混元教,包括我,乃至還有金精窮奇和銀華郡主,全都抱著各自的目的,參與其中,相互之間,又都有著錯綜復雜的聯(lián)系,就,就好像……”
“就好像是傀儡戲一樣,每個人頭上都有根線,被某人在同一時間,拉上了同一個戲臺,從而粉墨登場,先生是這個意思嗎?”鶯歌隱隱明白了十方的意思。
十方愣了愣,如夢初醒一般。
“對,就是這種感覺,比如,伯母和窮奇同樣需要十年時間等紅鸞姐姐和小少爺長大,還有銀華郡主和葉小姐同樣的懷金娥之魂……諸如此類各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離奇巧合,就像伯母所說,如同有個人攥著一根根牽引傀儡的提線,卻絲毫不亂,讓個個傀儡粉墨登場,而我,無論選的對還是選的錯,卻都是他已經選定用來謝幕的傀儡?!?p> “也就是我們都是某個人手中的提線傀儡,只是為了表演一場傀儡戲而已?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如果真有這么一雙操縱之手,他是誰?”就連紅鸞也明白了十方的意思。
十方搖搖頭,“我不知道,這只是我的一種強烈的感覺,早在楊毓成死的時候,我就隱隱感覺到有一雙手的存在,當時我本以為是金精窮奇,但從結果來看,恐怕并不是,因為所有人當中,除了一個人外,其余所有人的利益都有某種不同程度的損害,包括窮奇自己?!?p> “除了一個人?誰?”
“王大彪!”十方說道。
“王大彪?”紅鸞和鶯歌都是一愣。
“不錯,在這場大戲中,葉家,賀家,劉氏,都以付出了生命而告終,伯母失去摯愛,被困清醒夢,姐姐自不必說,九死一生,而黛靡姐姐也身受重傷,如今生死尚且不知,至于金精窮奇,也沒得到他想要的完整的懷金娥,但唯獨王大彪,似乎一切和他都沒有關系,但卻和他都有關系一般?!?p> 鶯歌點點頭,“是啊,畢竟賀家人都死完了,木坊已經無人繼承,只能由王大彪接手,不瞞先生,其實奴家也有類似的感覺,但王大彪只不過一個小小的孝滄保正,真的會是這幕后的提線之人?”
十方搖搖頭,“能把這么多人都掌控于掌中,甚至還包括金精窮奇,絕不可能是一般人,就好像,就好像神一樣的存在。”
“神一樣的存在?”
“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奇怪的感覺,不過如果真有其人,其目的絕不可能是為了得到小小的賀家木坊,只是我也猜不出他真正的目的為何,但有一點,王大彪必定知道許多我還不知道的事情?!?p> 說著,十方沖鶯歌一禮,“伯母,如今話已經講明,既然沒有詛咒,伯母自此不必再言謝恩,至于贖罪,十方更是不敢妄論,只是現(xiàn)在我心念黛靡姐姐安危,恐怕還要和王大彪對質一二,歸心似箭,還望伯母盡快放我出清靈夢境?!?p> 鶯歌聽十方要走,略一沉吟,“先生要走,奴家自不敢強留,但奴家請先生來,實則還有一件大事相求,不知先生能否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