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實被這一聲“國師”嚇了一跳,與那聲音的主人只有一墻之隔,顧傘一時怔著不敢動。
江紅袖這個“狐形探測器”不在身邊,顧傘既無法提前預(yù)知這紅春樓的花園里還藏著一個人,也無法判斷此人是不是穿越者或孽緣者,但有一點顧傘知道——這人不簡單。
絕對不簡單。
她此次前往郡國之事就連她身邊最親近的四大丫鬟都不知曉,而到此地后她國師的身份也從未透露給任何人,就算她“傘仙”之號聲名遠(yuǎn)赫,但即使在京國大部分平民百姓也只是耳聞傘仙之名,并沒真正親眼見過她的容貌,何況是在這千里之外的郡國?
張口就能喊出她“國師”的身份,想來那人不是京國之人也必定有所圖又有所謀,總之絕對不是什么簡單人物。
青璽碎,奇人出;先生亂,方得安;家與國……
在繼續(xù)裝失憶和直接攤牌中猶豫了一秒,顧傘隨即后退一步躬身就拜,“久聞先生大名。”
沒想到顧傘竟如此坦誠,花墻后的人先是一愣,隨即從鼻腔里震動發(fā)出幾聲低笑,叫人不由得想起浸泡滿紅酒的玫瑰花瓣,萎靡又醉人。
“哦?久聞我大名……那你說說,我的大名叫什么?”絲毫沒有與顧傘客套的意思,那人直接反問道。
直起身,顧傘態(tài)度從容不卑不亢,“先生難道不知名字只是代號,能叫人久聞的從來不是名字,而是人。”
“你倒會詭辯?!?p> 那人似乎很愛笑,可偏偏他的笑都是慵懶而溫吞的,仿佛下一秒就要酒酣而眠,隱約就聽花墻那頭傳來衣服布料摩挲的聲音,那人方才似乎是一直坐著或躺著,此刻他終于站起身,“只是我平生最不喜詭辯之人,罷,罷,平白擾了我清凈?!?p> 說罷,又聽三聲什么金屬質(zhì)物相互碰撞,直到那三聲清清楚楚響完之后,那人才拖著腳步漸漸遠(yuǎn)去。
真是個怪人。
顧傘眨巴眨巴眼睛,此刻若是江紅袖在,必定會被他這傲慢無禮的態(tài)度給氣得暴跳如雷,恨不得當(dāng)場撲過去抓爛他的臉,但顧傘卻一點也不生氣。
在現(xiàn)代時顧傘身為一個碼字工,也常常寫些聰明絕頂?shù)郧楣殴值墓秩?,因而穿越到這古代后顧傘就一直期盼著能真碰到這么一個行為做事都非同尋常的奇人,如今真遇見了,顧傘自然是好奇大于惱意。
而且那三聲脆響……
三聲、三點、三更。
顧傘很難不聯(lián)想起《西游記》中菩提老祖敲孫悟空的那三下頭。
只是不等顧傘再細(xì)想明白,身后就又再次傳來了吵鬧聲——
“蝶兒!你別胡鬧了!快和皇兄回驛館!這里不是胡國,容不得你胡鬧!”
遠(yuǎn)處傳來的男聲焦急,其中還遠(yuǎn)遠(yuǎn)混雜著包括姆姆在內(nèi)的各種追隨驚呼之聲。
“不嘛不嘛!早就聽說這郡國的妓院奇特,里都是男子,既然難得來了我一定要好好逛逛!”
嬌嫩嫩的女聲隨后響起,她邊跑邊回頭,但跑得也是又急又快,三兩句話就已經(jīng)跑到了顧傘所在的花墻處,“何況我就看看!我就看……”
邊說邊跑的少女驀然回首,冷不防就撞入了一雙盛滿愁思的清眸,皇甫蝶到嘴邊的話一瞬間全都忘了個一干二凈,她登時呆站立在原地。
“蝶兒你要是再這樣,下次我和大哥出來就再也不帶你了!”追趕的男聲也隨即趕到,皇甫柏的嘴剛張至一半,訓(xùn)誡之聲就戛然而止,“你……”
就見眼前是怎樣一副美景?。?p> 花朵盛放,簇?fù)碇前憷w柔的一個“少女”,她墨發(fā)如絲,膚色如雪,回眸時黑眸里像是含有星辰日月,淡粉色的輕紗長裙俗不可耐,偏偏穿在她身上卻叫人不由得想起覆雪的傲梅——只是不管她骨子里再怎么傲背脊再怎么挺直,她眉宇間的憂郁還是暴露了她此刻的濃濃哀愁。
亂花漸欲迷人眼,佳人卻擾情郎心。
皇甫柏覺得他的心臟忽然被狠狠刺痛了,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用他現(xiàn)在所擁有的一切來叫叫眼前的“少女”不再憂傷。
可是她又怎么能不哀愁呢,身處在這最骯臟最不堪的妓院,看盡了肉欲與壓迫,做盡了違背心愿之事,她這樣一個清傲的女子又怎么能夠忍受?!
并不知道這個看起來才十七八歲的少年腦補(bǔ)些了什么,顧傘只是愣愣地回頭看了一眼這群忽然闖進(jìn)的人,心說不愧是郡國第一妓院,人來人往得就是熱鬧。
只是再看呆站在自己跟前的這對兄妹,一個張大嘴巴瞪大眼睛呆若木雞,一個一手攥住胸前的華貴布料像是犯了心絞痛,顧傘忍不住和后面匆匆追上來的姆姆對視一眼:
這啥玩意???
可也就是這一眼,叫皇甫柏頓時義憤填胸,他自然也順著顧傘的那一視線看見了身后趕來的姆姆——都說妓院里的老鴇是披著人皮的惡魔,不用想,這老鴇平日里一定沒少虐待苛責(zé)顧傘,因而顧傘才會在他到來的第一時間驚恐地看向他。
已經(jīng)從顧傘的眼中解讀出恐懼和哀求,皇甫柏幾乎是怒火中燒,作為一個男人,如果連他心儀的女人都保護(hù)不了他還算什么男人?!
這么想著,方才還滿口勸他妹妹“不要胡鬧”的皇甫柏轉(zhuǎn)過身,皇甫柏端起他身為皇室的架子,冷冷掃了一臉媚笑的姆姆:
“本王決定了,本王要帶她走?!?p> 皇甫蘭:?
顧傘:??
姆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