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大黑狗并無惡意,我順勢招呼逗著,摸摸大黑狗的頭。
大黑狗不斷點頭,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花兒看到?jīng)]事,也從我背后轉(zhuǎn)過來到前面,驚奇地看著大黑狗。
我瞬間明白,原來我的頭盔一直帶在頭上沒摘下來。是大黑狗認出了頭盔,認出我們是騎友!
是大黑狗和騎友之間的偉大友誼,化解了這一次人與狗的沖突,讓我們能夠進入大黑狗的領(lǐng)地。
在路上,騎友頭上一般都帶著頭盔,而且無論去哪里往往會一直戴著,吃飯的時候也不一定會摘下來,除非是睡覺的時候。
而且,脖子上有魔術(shù)頭巾,沖鋒衣,黑不溜秋的臉,這都是騎友的典型形象。
前面的騎友“種樹”,后面的騎友“乘涼”。
以前不少住“河邊幽靈客?!钡尿T友,施舍過食物給這條大黑狗,和這條大黑狗一起玩過。
所以,大黑狗認得頭盔、魔術(shù)頭巾、沖鋒衣,認出我們也是騎友了!
沒想到,其他騎友在其他路線上被狗攆著猛追,扎營“河邊幽靈客?!钡尿T友,反而和這鐵礦公司大院的大黑狗成了朋友。
我們也受益于騎友和大黑狗之間的友誼。
剛才在那邊走廊門口看到“幽靈客?!彼膫€字時產(chǎn)生的陰影,逐漸散去。
在路上,偶然有了狗的陪伴,心情莫名其妙地好起來。
養(yǎng)狗千日,用狗一時。
晚上可以叫大黑狗幫我們看門了!管他牛鬼蛇神,大黑狗見一個咬一個。
我一邊把頭盔摘下來,一邊走進院子,問了保安才知道這里有一個小賣部。
我們進去到小賣部里,屋里已經(jīng)擠滿了人。
進屋坐下來,一聊才知道,他們是礦上的礦工,一群大老爺們已經(jīng)在礦上半年沒有出來了。
礦上的工作繁重,單調(diào)乏味,再加上礦上沒女人,長期不接觸外面,工人要憋壞了。
老板給工人們放幾天短假,出來透透氣,至少這里靠近公路。
新藏公路偶爾有人經(jīng)過,更何況院子里負責做飯和小賣部的是一位年紀不算大,身材豐滿的大姐。
我們聊天中間,一群大老爺們還時不時轉(zhuǎn)過頭來盯著花兒。
花兒從背后捅捅我,我瞬間明白,找一個回去收拾東西,一會再過來喝酒的理由,我和花兒迅速逃離了小賣部。
大黑狗一路跟著我們回到“河邊幽靈客?!保易屗自谧呃乳T外看門,有人來就叫。
我挑開了話題:“他們兩眼快發(fā)光了”
花兒明知故問:“你想說什么?”
“他們的生活很寂寞”
“工人那么辛苦,你還取笑人家?!?p> “每個月發(fā)工資的時候,他們老板好歹找車拉他們下山一趟。”
“就你事兒多”
“他們老板,至少應(yīng)該給他們每個人發(fā)一個充氣娃娃?!?p> “傻逼”
“說到這個,咱們多久沒那個了?”
“哪個?”
“就那個啊”
“我知道了,是這個?!保▋旱男∪^雨點般砸過來。
回到“河邊幽靈客?!钡姆块g里,本來可以不搭帳篷,光用防潮袋和睡袋就行。
但是窗戶的玻璃碎了,冷風不斷刮進來。怕這地方晚上會很冷,所以我撐起帳篷能擋住寒氣。
這樣起碼會暖和一些,這里可是海拔4050米的昆侖山深處。
花兒選擇的這個房間,門沒有被人拆去燒掉,也能關(guān)上。
出于更好的防范措施,我去另外的房間翻找出來2塊長板,剛好板上有小釘子,用來晚上交叉釘住房間的門框。
雖然小釘子只能是按在門框上,并不非常牢固,但是一般力氣還是推不開。
有大黑狗在外面看門,房間門又加了一道保險門,這樣的安保措施,來什么“幽靈鬼怪”都無需恐慌,晚上睡覺安全無虞。
我用氣爐煮了點吃的。今天早上吃了早餐,中午啃了點干糧。
這段路比較輕松,體力消耗不大,到了晚上也不餓。
吃了點東西,我就過去小賣部喝啤酒,花兒留在房間里,讓她卡好房間門。
大黑狗忠誠地守護在走廊大門前,見我出來,站起來。
我讓大黑狗繼續(xù)守護在走廊大門口,為花兒看守走廊的大門。
大黑狗通神了,居然能理解我的意思,不斷地點頭,這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摸摸大黑狗的頭,我就走了。
我走去小賣部,工友們也還在喝著啤酒,正在跟小賣部的大姐熱火朝天地聊天。
我們一邊喝啤酒,不時還碰一下瓶子,一邊聊天,天南海北地瞎聊。從國家政策到社會熱點,把他們想了解的一些社會信息告訴他們。
這里是昆侖山里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小賣部。
喝酒剛開始,礦工們也像路上碰到的人那樣,問那幾個經(jīng)典問題。
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為什么要騎行,為什么要騎新藏線,打算騎多久,路上怎么吃和住,自行車壞了怎么辦,怕不怕不安全。
除了那些說過無數(shù)遍的話,我還跟工友們說,我騎單車出來溜達,主要是到處走走看看有啥好吃的,有啥好玩的,有啥能賺錢的。
私下里嘛,也看看哪里的女人最漂亮。
積壓了過多雄性“何爾蒙”的大老爺們,和我“吹水”時,還不忘穿插與小賣店大姐開著玩笑,時不時瞄上幾眼,小賣部大姐有一搭沒一搭跟他們閑扯。
一位礦工說:“兄弟,別喝多了?!?p> 我說:“沒事,難得碰到兄弟們,喝個痛快。”
另一位礦工說:“喝多了,晚上辦事不利,肯定睡不好覺?!?p> 我正仰頭喝啤酒,差點噴出來。
我們都暫時失去了與文明世界的聯(lián)絡(luò)。
我們從城市來到這里,他們從城市進到荒山里,再從荒山出來到這里,在這昆侖山的葉兒羌河谷里有緣相遇,把酒言歡。
走進荒原,走進無人區(qū)。在這里沒有視而不見,在這里相遇就能感動彼此,在這里反而容易攤開自己,沒有虛與委蛇。
走進荒原、無人區(qū),沒有車水馬龍,摩肩接踵,反而更容易審視自己,放下一些東西,寬容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