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坐不久,陸離就接到電話,聽聲音有點耳熟,是個講話直爽的女人,要他到酒店門口來接。
走出門外,白外套牛仔褲大長腿的女人看到他,抬手撩動披肩秀發(fā),意外之情溢于言表:
“是你?”
“呃……”
陸離也很意外,但清楚相親對象并不是三米之外的謝飛燕。
“是我?!彼χf,“我小名陸大勇?!?p> 謝飛燕微微一笑,又無意識的撥了撥秀發(fā)。
此時此刻,尷尬還帶著些許嬌羞的她女人味十足。
但難得的女兒家神態(tài)很快消失,她揚起頭,眉目如畫:
“本想帶你去另一家店,這里飯菜味道一般,只是吃個排場而已?!?p> 陸離看著她。
見他沒有開口的意思,謝飛燕繼續(xù)道:
“朋友有事耽擱了,所以要我先來拖延片刻,但我想已經(jīng)沒有必要了?!?p> 原來是代閨蜜而來,不知道會不會上演橫刀奪愛的橋段。
陸離想的很多,微微一笑道:
“完全沒有必要?!?p> 謝飛燕是驕傲的,雖然很有興趣“拖延片刻”,但聽他如此一說,還是立刻改變了心意。
告辭轉(zhuǎn)身,沒走出幾步,她忽聽身后人輕喊。
或許是昨夜以花代棋的莫測棋局驚艷了她。
或許是弟弟飛揚“無恥騙子”的評價反而讓她生出了好奇。
或許只是他的純粹笑容。
總之她有那么一點點想要了解他的沖動。
所以她停下腳步,轉(zhuǎn)身。
“雖然要求有些無理?!标戨x說:“但請不要告訴她我的真實身份?!?p> 謝飛燕有些失望,禮貌的點了點頭。
陸離返回餐廳點菜喝茶,不一會兒又接到謝飛揚的電話,說是要做東請客,請他吃天下第一的羊肉火鍋。
陸離當然一口回絕,不料謝飛揚洋洋得意,說相親地點已改在來來順飯店,你不從也得從。
掛斷電話,陸離有些想不明白,但并不認為必須得去。
想來,相親對象已經(jīng)和謝飛揚在一起了吧。
然后,他接到了母親打來的電話,通知他地點改在來來順。
簡直沒有道理。
但母命難違,他無奈結(jié)帳,喊了紅錦幾人起身,卻忽然看到后墻上掛著的一張照片。
這時,一個西裝革履,胸牌上寫著“經(jīng)理”二字的男人匆匆走了進來,笑容滿面:
“夏雨!果然是你,怎么回來也不去家里看看?爸媽可是天天都在念叨著你!”
看到來人,夏雨往紅錦身后躲了躲,低著頭:
“真的?你別騙我?!?p> “嘿嘿……大哥什么時候騙過你,走,跟我回家?!?p> 那男人說著,伸手去抓她手臂。
感覺到身后夏雨的緊張,紅錦“啪”一聲將他的手拍開:
“別動哦,再動手給你掰斷。”
“嗨喲!”經(jīng)理嗤之以鼻,“我動我妹妹,關你屁事!”
他說著又探手去抓夏雨。
紅錦橫眉,抬手一托一擰間將探來的手臂關節(jié)卸開,緊跟著起腳踹在其腿側(cè)。
經(jīng)理呲著牙,噔噔退出幾步后坐倒在地,忍住沒有大喊,卻也疼得說不出話來。
紅錦拿起塊餐布擦著手:
“說話就說話,干嘛動手動腳,捏的人家胳膊疼,討厭!”
夏雨對哥哥毫不關心,反而伸手在她胳膊上摸索起來,愕然道:
“他剛才碰著你了,哪里疼?我給你揉揉?!?p> “呃……”
想到解釋清楚可能要一天時間,紅錦便在手臂上隨便指了一處。
服務員已經(jīng)跑了出去,陸離從后面的照片墻處返回,沒有責怪出手傷人的紅錦,走到經(jīng)理身前:
“親兄妹?”
看其點頭,他又問:
“你剛才在門口張望了好一會兒,為什么當時不來說話?”
滿頭大汗的經(jīng)理疼得直哆嗦,但骨氣仍在:“關……關你屁事!”
“也對?!标戨x抬腳輕踢在他脫臼的胳膊上,“你千萬別說?!?p> 哀嚎聲響起,經(jīng)理側(cè)身想要躲開接下來的一腳,但哪里躲得開。
撐到第三腳,他開始哭哭啼啼交代。
原來,這龍宮正是當年被柳雙刀斬下一臂的韋雄所開。
經(jīng)理知道老板一直對夏雨念念不忘,所以看到妹妹后立刻給其打了電活,想要撮合這段姻緣。
陸離聽完,忍不住又給了這賣妹求榮的家伙一腳。
慘叫聲未落,精致厚重的雕花大門被推開,五六個保安涌進,每人手里提著根橡膠短棍。
其中一個青年格外興奮,跨步揚臂,抽頭一棍打向陸離。
后者退開,一邊說道:
“不急著打,等韋雄來。”
這句話卻是對身后二人所說,縱身沖出的紅錦頓足退回,正要站起的木頭……沒動。
“敢在我龍宮惹事,當自己是孫悟空?哼!等雄哥來了,看你們怎么跪?!?p> 年輕保安也不再上前,冷笑著審視幾人。
后面一人摸了經(jīng)理肩膀,知道只是脫臼:
“這么點小事,用得著勞駕老板?賠錢轟走得了?!?p> “你知道個屁?!?p> 年輕保安提棍指著夏雨,
“夏經(jīng)理說了,這小娘們是雄哥要的人。”
“這個有點老了吧,還是旁邊這個水靈,又白又嫩,感覺能掐出水來,嘿嘿……”
“那就都收了,小孩子才做選擇,雄哥可是爺們兒?!?p> 幾人胡言亂語,陸離懶得去理會,走到一旁打起了電話。
紅錦平日里嘻嘻哈哈,可辦正事時向來唯陸離之命是從,也只當不聞。
夏雨卻有些生氣,決然擋在紅錦身前:
“不要胡說,快放我們走。”
年輕保安晃著短棍嘻笑:
“打得過我,就放你走?!?p> “真的?”夏雨很認真的說:“不許騙人?!?p> 年輕保安哈哈笑道:
“真的,騙你是小狗?!?p> 夏雨怒沖沖,撅嘴道:
“你才是小狗!”
紅錦抱住她的胳膊,覺得這個姐姐真是可愛死了。
陸離也頗有同感,恍然想起這幾日與其有關的蛛絲馬跡,忽有了個大膽猜想,于是問道:
“菜館的鳥是你養(yǎng)的?”
見夏雨點頭,他向紅錦使個眼色。
后者不情不愿的松開手臂,退在一旁。
夏雨深吸一口氣,驟然足尖點地沖了出去,身形輕靈,卻是極快。
那保安沒想到她動作如此之快,慌亂間提棍上撩,但手臂方動,短棍已被奪去。
他顧不上棍子,縱身疾退,夏雨的聲音已響起:
“小狗輸了,放我們走?!?p> 眾保安面面相覷,心里都在想,你要走,我們也攔不住啊。
“咔”
一聲輕響,經(jīng)理脫臼的胳膊被裝了回去。
與此同時,門也被推開,刻意換了定制西服的韋雄走進,樣貌竟是不差,戴著副眼鏡,顯得文質(zhì)彬彬。
“夏雨……”
他進了門就直盯盯看著夏雨,呆了呆快走了過去,空袖飄蕩,
“真得是你?沒想到還能再見?!?p> 英氣勃發(fā)了一小會兒的夏雨再次躲到紅錦身后:
“你別過來,你別碰我。”
韋雄停住腳步,苦笑一聲:
“這么多年來,我沒有一刻不在想著你,雨兒,我別無所求……”
夏雨忽然渾身顫抖,一臉驚恐捂著耳朵搖著頭:
“我不聽我不聽,你快走……求求你放我走……”
她的驚恐似乎傳染給了木頭,一直穩(wěn)坐不動的青年也變得驚慌失措,雙手糾纏舉在頭側(cè),不停呢喃著什么。
木頭是親人,親人是陸離的逆鱗。
他皺起眉,向紅錦點了點頭。
韋雄覺察出他的小動作,驟然踏前一步,晃肩撞出。
紅錦身后有人,不敢移步,只能擰腰側(cè)肩躲避,雙手握拳各凸中指,一叩其胸間膻中穴,一叩腋下天池穴。
韋雄冷哼,腳下微微一錯,晃身避開雙拳,完好右臂又如鐵棍般掃來。
這時夏雨已被陸離拉開。
紅錦沒了束縛,展開小巧步法,如一只貍貓般騰挪蹦躍,小擒拿手施展開來,與其斗得難解難分。
不遠處,陸離好不容易安撫著木頭平靜下來,轉(zhuǎn)頭,見夏雨正雙眼含淚看著激斗二人,雙臂緊緊并在胸前。
他知道韋雄當年必然對她做過什么,但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不是救世主,也不是懲惡揚善的俠士。
他從來相信,自己的因果報應,還須自己去了結(jié)。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和她并不親近。
陸離道:
“想要壞人離開,打得他屁滾尿流才是最好的辦法。
請求,只會讓壞人變得更壞。
你平常怎么樣我不管,但木頭在的地方,永遠不要露出軟弱的一面,他是孩子,他會擔心,會害怕?!?p> 夏雨止住哭泣,看看木頭,又看向陸離,可憐兮兮。
韋雄當然不是獨自前來。
之前同來的隨從好友都聽他吩咐等在門外,待到動了手,十幾個漢子便蜂擁而入,倒無人出手相助,只是一個個圍在戰(zhàn)圈外指指點點。
但喧嘩吵鬧的嬉笑調(diào)侃聲卻越來越低,很快徹底消失。
只因韋雄已被小姑娘打得險象環(huán)生,眼看著支撐不了多久。
就在這時,獨臂漢子忽然虛晃一招,縱身退出戰(zhàn)團。
“嘶啦”
一截衣袖被扯爛,落入人群的韋雄臉色陰沉,指著扔開破袖的姑娘:
“你什么背景,敢來我北州撒野!”
“當然是女人,你看不出來嗎?裝模作樣?!?p> 紅錦挺著胸,叉著腰:
“各位評評理,小女子來吃頓飯,經(jīng)理動手動腳不說,一只胳膊的殘廢也來揩油。
知道的說我太漂亮,不知道的還以為老娘是唐僧呢!你們見過這么漂亮的唐僧?”
“……”
沒人叫好,也沒人打抱不平,倒是有人贊嘆:
“這小丫頭牙尖嘴利,親一下估計會割破嘴?!?p> 接過一根短棍的韋雄又走了出來,習武之人制怒修身,他的氣息逐漸平和,言語卻仍然不善:
“三十招,若是打不斷你十根骨頭,我自斬獨臂?!?p> 紅錦不懼,呵呵冷笑:
“怎么個斬法,你先斬來看看。”
陸離卻不愿紅錦冒險。
柳雙刀武力值七十九,當年與他針鋒相對的韋雄必然差不了太多,甚至有可能更勝一籌。
而紅錦武力值不過五十三,實在差了太多。
剛才能贏,不只是占了雙手之利,更因她本就擅長拳腳,而韋雄卻無刀。
典型的以己之長對敵之短。
而一個刀手,有刀無刀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