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邪醫(yī)隱居在柊花谷的事情世人皆知,而柊花谷在姑蘇附近的大山里,可是姑蘇周圍幾十座大山,連綿不絕,山高水盛,進(jìn)了山,怕是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
容涼和洛青荼之前,一天時間才穿過了一座山,因此他們二人覺得要在群山中找到柊花谷要費上好一番力氣。
洛青荼在路邊茶棚打聽柊花谷怎么走,那茶棚小二竟然拿出了一份地圖,伸出手掌,“十兩銀子?!?p> 洛青荼給了五兩銀子,一問才知道,世間向那鬼手邪醫(yī)求醫(yī)或是尋仇的人不在少數(shù),可是進(jìn)了山卻找不到柊花谷在哪里,只能向當(dāng)?shù)厝藛柭?,山里地勢錯綜復(fù)雜,豈是一兩句能夠說清楚的,于是便有人將去柊花的路繪成了地圖,專門賣給外來尋找鬼手邪醫(yī)的人。
有了地圖,容涼和洛青荼外加一頭小毛驢,便扎進(jìn)了群山里,他們離開姑蘇城時還未至中午,眼看太陽都西落了,連三分之一都沒走完。
“我們今晚是不是真的要露宿荒野了?不會再遇見什么野豬熊瞎子吧……”,騎在小毛驢身上的洛青荼看了看天色,微微皺眉道。
森林中樹木幾乎繁茂到幾乎遮天,日光一落,林中的可見度便降低,鳥蟲鳴外,偶爾還能聽見一兩聲野獸的長嗥低吼。
“想來是的?!?p> 洛青荼揮手趕跑往自己身上撲的蚊蟲,奇道:“它們怎么不叮你?是不是因為小爺更好看?”
容涼瞥了他一眼,“可能是因為它們專挑自戀的人叮吧?!?p> “我還是覺得,它們是挑好看的人叮?!?p> 容涼不想理他,四下看了看,有沒有什么可以落腳的地方,可是周圍除了參天的樹和灌木,便只剩腳下這條已經(jīng)長滿了雜草的小路。
“??!起包了起包了!”洛青荼捂著自己的臉頰,“這是什么蟲子咬的?會不會毀容???是不是有毒啊?小爺是不是要英年早逝了!”
容涼,“……”,嬌氣包。
她朝洛青荼伸出一只手,“下來。”
“干什么?”洛青荼疑惑,伸手搭在了那只消瘦的手上,借力從驢背上翻了下來。
快落地的時候,容涼攬住了他的腰,讓他十分穩(wěn)當(dāng)?shù)芈湓诘厣?,避免了他一只腳重心不穩(wěn)再發(fā)生意外。
只是那只手纏在腰間的時候,隔著衣料,洛青荼感受到從她勻薄的骨肉間傳來的力量。身體觸碰的那一瞬的感覺,就像是一陣春風(fēng)拂過他的心田,讓什么東西破土而出。
容涼放下洛青荼,便收了手,從袖中摸出一個香囊,從中取出一朵已經(jīng)干掉的小白花,捻碎了。
洛青荼見到容涼手上的香囊,低頭湊近容涼的手,輕輕嗅了嗅,味道是淡淡的,就像是清晨的林間,沾染了露水的草木香,干凈清冷,正是容涼身上的味道。
“這是什么香?”洛青荼剛想站直了,容涼便道,“別動?!?p> 洛青荼彎著脖子乖乖不敢動,少年皮膚極為細(xì)膩,紅色的蟲咬痕跡格外扎眼。容涼將她碾碎的干花沫輕輕抹在洛青荼側(cè)臉的那個包上,“這是醫(yī)仙給配的定神香,都是些草藥,具體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她的指尖冰冰涼涼的,薄繭帶來舒適的摩擦感,讓洛青荼成功地忘了去聽容涼說了什么。
容涼很快就涂抹完了,將香囊收回袖中,拍了拍手。
洛青荼抬起頭,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容涼剛說了什么,“你剛說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是什么你就往小爺臉上抹?!”
“看你運氣咯,我只記得里面有給蚊蟲叮咬消腫的,是哪種草藥就不記得了,剛才隨手拿了一個?!?p> 洛青荼差點吐血,你給小爺整毀容了怎么辦?!同時心里升起一絲疑惑,定神香?她為什么需要定神香?她看起來冷冷清清的,也會心煩意亂?假的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抹上干花沫后,蟲咬的地方便漸漸不癢了。
“好像不癢了,看來小爺?shù)倪\氣不錯?!?p> “有馬蹄聲朝這邊來了,也不知道是好運還是霉運?!?p> 洛青荼豎著耳朵聽了聽,什么都沒有聽到,不久才聽見了由輕入深的馬蹄聲,自從容涼教他翠林聽雨后,他的聽力便一直在慢慢增強,此時不禁想知道容涼的聽力有多好。
馬蹄聲越來越近,洛青荼合著眼睛聽起來,“是一輛馬車,車上應(yīng)該有兩個人?!?p> 前面是一個三叉路口,容涼道,“咱們?nèi)r下來。”
小毛驢還在低頭專心吃草,洛青荼解開它的韁繩,摸了摸它的腦袋,“驢哥,你自由了!”
兩人到了路口,果然見一輛馬車駛了過來。
趕車的小廝見前面路上站著兩個人攔路,立即勒馬,因為慣性,兩匹還在繼續(xù)往前沖,眼看便要沖撞到容涼,容涼將洛青荼擋在身后,站在原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馬蹄連眼睛都沒眨。
小廝猛拉韁繩,兩匹馬四蹄懸空,待馬兒的嘶鳴聲靜下來后,那小廝帶著怒氣高聲呵道,“前方何人?為何攔路?”
容涼一眼便看出,那兩匹拉車的紅鬃馬是正宗的汗血寶馬,同時洛青荼也在容涼身后小聲道,“車身竟然是價比黃金的金絲楠木,此人,非富即貴。”
容涼回道,“我們夫妻欲往柊花谷求醫(yī),如今天色將暗,林中無休息之地,不知閣下可否載我們一程?!?p> “不能,我家公子不管閑事?!?p> “救命的事,怎么能算閑事呢?”
“我們不去柊花谷?!?p> “小哥說這等謊話,竟然臉不紅心不跳。”容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你!”小廝瞪著容涼,帶著一絲謊話被戳穿的窘迫,“我們就算去柊花谷也不帶上你們,我家公子……”
洛青荼直接出言打斷他,“你家公子還沒說帶不帶上我們,難道你家公子聽你的話?”
馬車內(nèi)傳來極低的一聲輕笑。
在這世間,論囂張跋扈,洛青荼沒怕過誰,出了盛京,流落江湖,潛意識里告訴他要收斂一些,可是此時此刻,他身邊站著容涼,他突然就覺得,沒什么好怕的。
小廝被氣紅了臉,馬鞭一甩,便狠狠對著洛青荼抽了下來。
洛青荼也不躲,他沒理由的覺得容涼不會讓他挨鞭子的。
就在這時,馬車內(nèi)傳來男子富有磁性的聲音,“鹿銜,帶上他們吧?!?p> 那揚空帶起一陣勁風(fēng)的馬鞭在他話音剛落瞬間卸了力,軟塌塌地落了下來,連洛青荼的毛都沒碰著。
“好的,公子。”,名為鹿銜的小廝,大概十三四歲,用恭敬的語氣,和要生吞了洛青荼的表情,打開了馬車門。
洛青荼和容涼拋棄了那頭花了十二兩銀子買的小毛驢,上了這輛來路不明的馬車。
容涼先上的車,然后回身把洛青荼“撈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