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蘭君聽了這話，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都安安靜靜地繼續(xù)疊元寶。
“喵~~~”
林許氏養(yǎng)了很久很久的那只老貓從東廂房里踱步走了出來。
它無視了燈光下的這幾個人，徑直走到堂屋的大圓桌地下，在林許氏的雙腿后蹭來蹭去。
幾個孩子也很怕這只貓，在他們心中，見到這只貓就跟見到林許氏的心情一樣。
林來看見李蘭君呆呆地望著老貓出神，她想起那樣的神色她仿佛在哪里見到過，一時卻又想不起來了。
當晚，林許氏和李蘭君睡在東廂房里。
第二天，林蘭先去抱初二回來，再接上幾個孩子去祭拜常靈云的時候，李蘭君已經(jīng)走了。
孩子們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走的，只知道一起來的時候，就看見林許氏坐在青黑的堂屋里一聲又一聲地嘆氣。
等到天大亮的時候，林來才發(fā)現(xiàn)，林許氏的眼睛有些泛紅。
不知道是因為常靈云，還是為李蘭君。
大年初一的清晨格外地冷，天色晦暗，到處都濕漉漉的。
幸運的是，林蘭帶著孩子們祭拜完常靈云回到了村口，雨水才將將降下來。
“快回去把身上擦擦干，千萬別凍感冒了！”林蘭還沒進門就吩咐道。
她給常俊明擦著，林夜和林來幫林風和林雨擦著。只有小初二被林蘭護的極好，一滴雨水也沒有淋到。
等他們都忙和完了，剛坐下來歇歇腳。
突然，一聲驚雷仿佛要將這天地劈開似的。
緊接著又是一道。
初二在林蘭的懷里嚇得哇哇直哭，林蘭忙抱著他鉆進房間里哄著。
五個孩子在堂屋里，看著院里的黑云滾滾的天空，既害怕又興奮。
他們躲在門板后面，期待著又一聲驚雷照亮天空。
在記憶里，從來沒有哪家買的爆竹有這么大的威力。
年前的時候，林家村的五叔給他孫子買了好多炮仗。
雖然林夜她們也很想玩，但是知道那玩意兒不僅要錢，還挺貴的，于是不敢跟林長行開口要，只能看著林五叔的孫子玩。
可是林五叔的孫子雖然年紀不大，但是膽子大得很，性子也很野。
他今年不過五歲，因為他有很多炮仗，身邊總是跟著一群年紀相近的男孩子。
有一次林夜帶著弟弟妹妹們路過他們玩鬧的地方，五叔的孫子還帶頭朝她們?nèi)优谡蹋€把炮仗扔到林聲的身上，把林聲嚇壞了。
林聲長大了，也懂事了很多。
雖然害怕，但是沒有哭，而是憋得滿臉通紅，眼眶也紅了，一副受委屈的樣子。
林夜回了家就跟林長行告狀了，可林長行覺得都是孩子們之間的玩鬧，加上年下很忙，也就沒有再管這個事情。
幾個孩子暗暗決定，以后再也不跟五叔的孫子來往了。
可是就在她們下了這個決定還沒兩天。
林五叔的孫子到處放炮仗，竟然把別人家的豬圈給燒了。
被燒的正是李曉菊家的豬圈。
李曉菊家里本來是不養(yǎng)豬的，豬圈空出來堆放的滿滿的燒火用的干草。
夏天的時候，她從鎮(zhèn)上隊里買了一只豬回來，想來是在家閑的無事，也不想再讓村里的嬸子們說閑話，所以才想找點簡單的活計。
可誰承想，這豬剛剛養(yǎng)肥，就硬生生被嗆死了。
林五叔的孫子放炮仗，從來都是擦了洋火，閉眼隨手一丟。
冬季里，天干物燥，豬圈里的干草火勢甚大。
等到被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人已經(jīng)不能近身了。
干草燒了個精光，豬也成了烤全豬。
圍觀的婦人們嘴上各個擔憂，可心里都憋著笑。
李曉菊氣不打一處來，雖然林五叔帶著孫子上門道歉了，可是她還是天天去找林五叔的麻煩。
最后，林五叔實在沒辦法，不僅花了大價錢找人給李曉菊重修了豬圈，還要想辦法再給她搞一只成年大肥豬回來。
到今天，李曉菊家的豬圈還沒修完呢。
遠遠看去，半拉黑漆漆的廢磚爛瓦，即便是李曉菊將家里張貼得再喜慶，也沒有這片廢墟吸引人的目光。
不過，林夜她們心里還是高興的。
應了那句老話，惡人還需惡人磨。
而現(xiàn)在，一道道雷電炸亮整個天空，雨也嘩啦啦地下著。
“喵~~~”
身后突然傳來那聲老貓的叫聲，林夜他們一回頭，發(fā)現(xiàn)老貓也跟他們一起望著院子里。
“喵~~~~~~”
老貓的叫聲突然一下變得凄厲起來，尾巴也完全豎了起來，身上的毛仿佛被雷擊中一般堅挺地立著。
孩子們還以為是這貓也跟他們一樣好奇這電閃雷鳴，林許氏走了過來。
“造孽?。 ?p> 只聽林許氏一聲感慨，幾個孩子還是一臉懵懂。
他們順著林許氏的眼睛看去，赫然發(fā)現(xiàn)院門的瓦片上，竟然有一只小野貓！
仔細聽，那小野貓叫的聲音非常小，幾乎被掩蓋在這嘩啦啦的雨水中，又是黃黑的花紋，在這青黑的天里，站在瓦片上瑟瑟發(fā)抖。
不知道它是什么時候上去的，幾個孩子竟然都沒有發(fā)現(xiàn)。
林許氏踩著小腳跑去廚房，從柴房里拿了個斗笠頂在頭上，又搬來了梯子架在墻上，準備將小貓給夠下來。
孩子們站在堂屋看林許氏在雨水中的身影，覺得有些陌生。
身邊的老貓叫聲越發(fā)的尖利，仿佛渾身充滿了憤怒與恐懼。
林蘭也從東廂房里跑出來，一見到林許氏竟然在滂沱大雨中爬高，驚得顧不上拿傘就沖進了雨里。
最終，兩個人合力將小貓拿了下來。
孩子們都非常興奮地看著被救下來的小貓，林蘭擦干了身子，又找了條爛布給小野貓擦干。
這只小野貓非常瘦弱，它在堂屋里也不敢走動，因為老貓時刻盯著它，仿佛它是入侵的敵人一般。
林許氏沒有管老貓的反應，晚飯的時候也直接將老貓的大碗裝了滿滿一盆飯，還特意叮囑了老貓，這是給你倆吃的。
小貓很乖地剛舔了一口飯，老貓就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將小貓喝退到一邊，只有小貓上前舔飯，老貓就發(fā)出駭人的叫聲將小貓嚇退。
林許氏看見后氣急了：“你個自私霸道的狗東西！我又不是不給你吃！平日你也不過就吃半碗，你今天是要造我的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