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檔口,禹王、太后還有娉婷郡主一同來為貴妃賀壽了。
大禹最尊貴的兩個人來了,所有人都嘩啦啦的起身行禮,歌舞也停了,絲竹也靜了,如貴妃從主位移到了次次位,只能和娉婷郡主同級。
禹王來其實很合理,多年相伴情分不淺,但太后為何而來呢,畢竟這只是后妃的一個小生辰。
很快這個疑惑就有了答案。
“謝卿何在?”
宋舒的心差點漏跳一拍,只見謝麟韞云淡風(fēng)輕的起身走到殿中,躬身行禮,“臣在。”
“謝卿,哀家聽說你書法了得,在讀書人中頗受追崇,娉婷想找個書法教習(xí),能否請謝卿時常過府教導(dǎo)?”
此言一出,殿內(nèi)眾人都默契的望向謝麟韞,等著看他如何作答。
在宋舒看來,這話就不該問,這已經(jīng)不是方不方便、妥不妥當(dāng)?shù)膯栴}了,三品禮部尚書教一個蠻橫郡主練書法?這在大禹歷史上也是聞所未聞的!
但太后的要求不好回絕,答應(yīng)了更是難堪,謝麟韞會如何作答呢。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謝麟韞淡淡的笑了,“臣以為書法最能體現(xiàn)一個人的風(fēng)骨,都說畫虎畫皮難畫骨,一個人的風(fēng)骨便由他手中筆展現(xiàn),在臣看來,娉婷郡主要先學(xué)會做人,才能寫好字罷?!?p> 眾人都暗自倒吸一口涼氣,這謝麟韞還真是恃才傲物膽大至極,居然敢當(dāng)著太后的面讓娉婷郡主學(xué)做人?真是絕了!
宋舒此時的心路歷程就像山路十八彎,咽口水都咽的很是艱難,其他人就更恍惚了。
對謝麟韞其人,大家的印象還停留在天之驕子金陵神童那段,后來的便多是耳聞未曾眼見,但自謝麟韞上任禮部尚書以來,淼都權(quán)貴們這才反應(yīng)過來,說謝麟韞溫潤謙和那才是天大的誤會。
娉婷郡主再傻也聽出謝麟韞話中的貶義了,站起來指著他,嗓音尖利,“謝麟韞!誰給你的膽子,竟然敢詆毀本郡主!”
“此問極好,臣乃三品尚書,陛下欽點朝廷命官,郡主當(dāng)眾如此嘲弄于臣,無視陛下皇威,敢問是誰給郡主的膽子呢?!敝x麟韞全程嘴角含笑,神態(tài)自如,說出的話卻語驚四座。
眾人后脊梁皆是一涼,他這話表面上是在詰問娉婷郡主,實則是在暗諷太后啊。
禹王恰到好處的冷笑一聲,“娉婷,如此看來,你是對朕任免官員有頗多意見了?”
這可就超出女兒家任性胡鬧的界限了,娉婷郡主噗通一聲跪下謝罪,“陛下,娉婷不敢!是謝麟……是謝大人先對娉婷出言不遜的!”
“朕覺得謝卿并不是故意的,是娉婷你多心了?!?p> 傻子都能看出來禹王明顯是偏向謝麟韞的,但太后始終沒有出聲維護娉婷郡主,與往日無下限寵溺的態(tài)度大相徑庭。
娉婷郡主瞧著禹王臉色轉(zhuǎn)暖,便悄悄的站起來往后縮了縮,太后一雙鷹眼靜靜的看著站在殿中的翩翩公子,眼神格外犀利,“謝卿堅決不肯收徒?”
“臣近日上書籌劃編撰《司庫全書》,加上禮部事務(wù)繁忙,的確是抽不出時間來?!?p> 太后卻不是個好糊弄的,隨即問禹王,“皇兒,可有此事?”
“母后,謝卿上次入宮匯報的便是此事,《司庫全書》分經(jīng)、史、子、集四部分,謝卿是想要抄錄大禹前各朝各代各領(lǐng)域的典籍書冊,編撰成一部綜合書籍,這于國于民都是一件好事,朕已經(jīng)應(yīng)允了。”
宋舒聽了不禁挑眉,這什么時候的事,還像模像樣的,難道上次謝麟韞進宮陪禹王下棋說的就是這事?
既然是正當(dāng)理由,太后也不好橫加阻攔,便說了幾句場面話鼓勵謝麟韞。
禹王興致也上來了,對《司庫全書》可能在天下產(chǎn)生的龐大影響力很是看好,底下眾人便開始跟風(fēng)吹捧起來。
如此一來,謝麟韞安然無恙的回到席位上,甚至比之前還要風(fēng)光了。
宋舒默默的在心里為謝麟韞豎了一個大拇指,順便把自己蠢蠢欲動想要挑釁他的心思往下壓了壓,這家伙靠嘴皮子就能讓囂張跋扈的太后、郡主偃旗息鼓,果然自己在這上面沒有什么指望。
一場劍拔弩張之后,眾人終于才想起來今日是如貴妃的主場,太后象征性的說了幾句祝賀的話,如貴妃感動的都要哭了,這奇幻的婆媳關(guān)系真是令人嘆息啊。
小太監(jiān)前來通知,宮廷樂師準(zhǔn)備就緒了。于是歌舞繼續(xù),絲竹也適時的響了起來。
宮廷樂師不愧是宮廷樂師,就連琴弦撥動起來都別有一番滋味,宋舒聽著聽著便有些耳熟,果然在那里面看見一個熟面孔——李時。
只不過與半月前相比,李時看起來消瘦許多,臉頰也有些凹陷。宋舒見大家都恢復(fù)了觥籌交錯交頭接耳,便低頭附在謝麟韞耳邊,“大人,彈鳳首箜篌的就是李時?!?p> 聞言謝麟韞便往那扎堆的樂師里一瞄,這不瞄還好,一瞄李時就出了差錯。
許是用勁用的猛了些,箜篌琴弦橫空斷開,噔的一聲,鋒利的琴弦猶如刀片打在李時的臉上,立時劃開了一道血口子,往外汩汩冒血。
宋舒暗道一聲不好,果然如貴妃面色泛白,一副泫然要泣的樣子,禹王也不悅的看著底下慌亂一團的樂師們,而李時的臉色更差,捂著臉站在那像個木頭樁子。
“把樂師與管事拖出去,仗責(zé)四十?!?p> 本來若是李時不做聲挨了打也就罷了,誰知娉婷郡主突然發(fā)了瘋似的沖出來求情,若是好好求情倒也罷了,偏這位郡主是個沒腦子的,說起話來令人捉急,“陛下,這不能怪李時,是這曲子選的不好,不適合箜篌!琴弦斷了崩著了李時的臉,他也是受害者?。 ?p> 如貴妃一聽臉更白了,賀壽的曲子統(tǒng)共就那么幾首,怎么,還是她選曲的錯了?
兔子急了也該咬人了,如貴妃紅著一雙眼睛,哭的梨花帶雨,“娉婷郡主,你這意思是本宮不配過生辰嗎?還是說本宮選哪首曲子都要經(jīng)過這尊貴的樂師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