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驚鴻差點就陷入了那雙自帶魅惑的眼睛之中,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有點慌亂地下了床:“我……不會幫你的。”
他怎么可能是真心的?分明就是想要利用她,順勢想封住她的口。
“唉,”景差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一臉委屈地說道:“聽說大名鼎鼎的‘白茶客’有著一副助人為樂的慈悲心腸,怎么就不可憐可憐我這個孤家寡人?”
孟驚鴻的身子一滯,止住了腳步。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她咬唇,袖子里的手緊攥著。
景差一身紅衣似火,冷笑一聲,站起來,走到她面前,微微彎腰湊近,瞇著狹長的雙眼,仿佛要將她看穿:“我可不是傻子。”
她在他的面前暴露得太多了。
偷藥之時,她根本就沒有想到,他的武功會比她的高出這么多,因而大意了些,使得面容、聲音、武功通通被一覽無遺。這次的交手又下意識地甩出了喋血紫鞭。加之這只老狐貍聰明狡猾的性子。以上種種,他更是可以完全確定她的真實身份。
“你想讓我做什么?”孟驚鴻警惕地看著他,眼里蒙上一層清澈氤氳,夾雜著凌厲。
“成為我的王妃?!彼旖枪雌鹨荒ê偘愕募樵p虛笑,語氣把握十足。
她知道再遮掩下去的話,他定會以此來威脅她。兩人互相握著把柄,就要看誰手中的對對方更有殺傷力了,那人便是勝者。很顯然,她輸了。
倘若她的身份被泄露出去了,成百上千的仇人找上了門,到時她的麻煩可是比天還大。相比之下,如果她說出了景差假成婚的消息,那他肯定會找個可以信任的女子一起成雙入對,借機辟謠。如此看來,無論如何,她都贏不了。
孟驚鴻閉上眼睛,深呼吸兩口氣,隨后睜開,冷靜地開口:“好,答應(yīng)你,不過我有三個條件,約法三章?!?p> “好說。”
“第一,分床睡。我只是個掛名的,并不名副其實;第二,各顧各。我仍然是自由身,你不能插手我的事;第三,管吃住。你不能收取我的任何費用。期限一年,另外,如若中途你毀約,就必須給我十萬兩黃金,如何?”是時候輪到她占他的便宜了。
“好?!彼坪醵紱]有經(jīng)過任何思考,便一口答應(yīng)了。
景差頓了一下,接著道:“……我也有三個條件?!?p> 孟驚鴻早就知道他不會做虧本的買賣:“說來聽聽?!?p> 他坐下,倒了杯茶,放在孟驚鴻的面前,又倒了一杯,拿在手中輕輕搖晃,淡淡地道:“第一,在我這邊,我們是一對恩愛夫妻,絲毫都不能露餡。;第二,在你娘家那邊,你要承認我是你的夫君;第三,關(guān)乎到你生命安危的事情,我必須管。兩年之內(nèi),除非我給你休書,否則你別想跑。如何?”說罷,他呷了一口茶。
孟驚鴻坐在他的對面,拿起那杯茶喝了兩口,剛剛干架了那么久,確實口渴了。
對于老狐貍開出的條件,她不得不靜下來慢慢沉思,生怕跳進了他挖的暗坑。
景差見她如此模樣,自然能猜到她在想什么,只是微微一笑,繼續(xù)愜意地喝茶。
首先,和他扮演夫妻倒不是難事,憑她出色的演技,完全可以做得到。其次,早已到了成婚年齡的她,兩年前就被青山村的父老鄉(xiāng)親催婚了,要是帶個王爺夫君回去,他們應(yīng)該是高興的,畢竟這人外貌出色,家產(chǎn)豐厚,實力強大。至于第三,她很樂意接受。萬一行動出錯了,身邊多個保鏢,總不會出錯。
他開的三個條件……好像……都是向著她的……這沒道理啊。
就是因為如此,孟驚鴻又深深地思考了一遍。結(jié)果還是一樣,完全沒有毛病。
“成交,但要立一紙契約,簽字為證?!比蘸?,誰知道這狐貍會弄出什么花樣,還是實實在在地記錄下來為妙。
“不難。稍等。”說罷,景差放下茶杯,去拿書桌上的紙筆。狼毫大氣一揮,一排排雋麗的行書字體躍然于眼前。
在契約的左下角簽了他的名字,景差把筆遞給她,俊美一挑:“換你?!?p> 孟驚鴻接下筆,先是細細地看了一遍上面的內(nèi)容,確定無誤之后,方才下筆。
景差看到她簽的小楷字體,歪歪斜斜,筆法青澀,倒像是八歲稚兒寫出來的,強忍著笑。
她自然知道自己的字寫得很丑,臉頰微紅,不說話。心里暗暗決定,以后定要練出一手好字。
“我困了,睡覺!”孟驚鴻難掩羞愧,轉(zhuǎn)身,脫下外衣,隨手一扔,脫下了鞋,也隨腳一踢,欲上床躺著,卻被他阻止了。
“我們還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沒做?!彼菩Ψ切Φ乜粗?p> 在孟驚鴻萬分疑惑的注視下,景差咬破了自己的食指,擠出一滴豆大的鮮血,把它落入床中的一塊白色方帕上。
“這是什么?”她百思不得其解。
景差笑而不言。
孟驚鴻皺眉,切,又在賣關(guān)子,神神秘秘的。應(yīng)該是什么古代新婚縟節(jié)之類的,便沒多想,倒頭就睡。
景差無奈地搖搖頭,把她的衣服整齊地掛在衣架上,擺正好鞋子。隨后按下一個開關(guān),軟榻立即變形成一張折疊床:“按照規(guī)矩,明日辰時,我們要去給娘請安?!?p> ——————
翌日,暖日初升,春氣洋洋,鳥啼花香。
孟驚鴻披散著長發(fā),穿著褻衣,坐在梳妝臺前,右手撐著右臉頰,瞳孔迷離,眼皮半遮半掩,目光放空地看著銅鏡,任由身后的小丫鬟幫她梳頭髻。
很明顯,她是被“強迫”起床的。
孟驚鴻是說到做到之人。昨晚那狐貍說今早辰時要去請安,那她便需要遵守契約之說。
半刻鐘之前,林佩老奴走進房間,朝她福了身子,便走到床邊拿起了那塊有著血跡的白色方帕,立即眼睛發(fā)亮地抖了抖身子,在離開之前,欣喜萬分,向她曖昧一笑。
孟驚鴻瞬間想明白了,那滴血就是女子初夜時的落紅。她昨晚還一臉好奇地問景差,誰知竟是如此羞澀之事,難怪他不直說,真是可惡。
“王妃的皮膚白里透紅,吹彈可破,真叫人羨慕。”一個柔嫩的聲音在頭上響起。
這位小丫鬟叫芍藥,今年十六歲,入府五年,穿著鵝黃襦裙,長得著實可愛實嫩。
不知為何,孟驚鴻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覺到十分親切,似乎是故人相逢的那般熟悉。
古代人的梳妝扮面是一件繁瑣活兒。她這性子偏是耐不住無聊的,而芍藥的嘴又是個能說的。于是,你一言我一句,倒把天給熟聊起來了,紛紛是相見恨晚的模樣。
孟驚鴻從中得知了芍藥的可憐身世。
她是夷奴族人,自八年前夷奴被大苑所滅,她流浪到了天定王朝。五年前,她生了一場大病,暈倒在王府門前,被景差救起,自此留在府上。如今景差把芍藥放到她身邊,變成了她的貼身侍女。
芍藥的挽發(fā)手法極其靈巧,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將花驚鴻的三千青絲嫻熟地擰成凌虛髻,如云盤回,凌托頂上,穩(wěn)而不脫落。
“王妃,您喜歡戴哪個?”挽好頭發(fā)后,芍藥端來一盒排列整齊的頭面,有柳芳齋的寶藍點翠珠釵,顏玉閣的鳳蝶鎏金銀簪,弄花堂的秋蜓無笙琪雙簪,鳴麗坊的蝴蝶流蘇金鑲簪,春意館的紫水檀木箜篌簪,摘星舍的云腳珍珠卷須簪。支支金玉銀翠、閃光奪目、做工精致、價值連城。
孟驚鴻粗粗地看了它們一眼,挑了款式最簡的:“這個吧?!?p> “是?!?p> 隨后,她見芍藥拿起一盒胭脂,正要往她臉上抹粉,驚了一下,阻止道:“停下!”把這些瓶瓶罐罐都撤走吧,我不習(xí)慣用?!?p> “……是?!鄙炙帪殡y了一下,還是乖乖地著手拿走那些昂貴的胭脂水粉。
這時,一個紫色影子出現(xiàn)在銅鏡中,槐蘭明芷的清香飄入鼻中。
他彎腰,薄唇湊近她的耳邊,雙色手自然地搭在她的雙肩上,微笑道:“夫人昨晚睡得可好?”
孟驚鴻很不適應(yīng)和異性如此親密接觸,但見芍藥在一旁掩嘴偷笑。由于有第三人在場,她只好陪著演。她嬌羞一笑:“睡得甚好,夫君無需憂心?!?p> “為夫替你畫眉,如何?”他端詳了銅鏡里的她,還未施粉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