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死在冊封前夜的皇后77
夏宸淵血眸微黯,垂下長長的睫毛,便流露出幾分溫馴之意來,像是被馴熟了的小豹子。
顧菟不以為意。
皇宮里的孩子哪有純良的?做戲是打出娘胎就會的本事。他們?nèi)羰窃敢庥懞萌说脑?,能把九五之尊的皇帝都拍得舒坦,不能?dāng)真。
她重新將黑布蒙上雙眼,冷清清說道:
“你別怕,我會治好你的。即便我現(xiàn)在醫(yī)術(shù)不精,無法根除你體內(nèi)的毒,總能遏制幾分,不會叫你就死?!?p> “就算你可能會瞎也沒關(guān)系,人活著就有希望,慢慢治唄,最壞不過如此。若你自己認輸放棄,可就什么都沒有了?!?p> 她似乎并不擅長長篇大論地安慰人,抿抿淡色的唇,才又說道:
“我并非站著說話不腰疼,我有在努力感同身受。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別死,和我做個伴兒行么?!?p> 說到后來,她尾音輕顫聲調(diào)低落,耳根處染上一層薄薄的紅,叫夏宸淵以為自己看錯了。
“你等會兒,我再去給你盛碗藥來?!?p> 顧菟因為忘記了腳步跟位置,再次張開雙手,小心翼翼地摸索著出去。
夏宸淵望著她單薄瘦弱的背影,緊抿著唇不發(fā)一語。
哪里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她不是皇子,不明白身有殘疾對他意味著什么。
她也不是真正的中毒,便是失去光明也是暫時的,有足夠的底氣撐著,只要她想,抬手就能驅(qū)逐黑暗。
她更不明白他此時的無力,就連一個沒他腿高的小丫頭片子都敢威脅他,他連自保之力都沒有,這是何等恥辱!
少年看她背影消失在簡陋的房門外,終于肯閉一閉刺痛的雙眼。
生不如死么?他已經(jīng)是了。
可他卻不敢當(dāng)真尋死。
他承認他怕了,怕她說的那些聞所未聞的折辱人的法子,怕當(dāng)真錯過一線生機。
萬一,萬一她真能醫(yī)好他呢?
她既然救下他,便是他命不該絕吧?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或許他還有救。
那再堅持下?權(quán)當(dāng)不辜負她這番努力,他到底欠她一份救命之恩的。
“喝藥?!?p> 冷清的話語傳來,打斷夏宸淵的百味雜陳。
顧菟眼不見心不煩,摸索著將他腦后軟枕豎起,叫他頭抬高,把手里溫?zé)岬乃幫霚愡^去。
“喝吧,良藥苦口,一口氣喝下去,長苦不如短苦。”
她的溫言招來夏宸淵注意的一瞥,意外于她也會說出風(fēng)趣之言,還以為她只會拿刻薄話噎人。
得虧她生在山中與世隔絕,心思才會如此單純,對陌生人絲毫不設(shè)防。
夏宸淵憋住氣,仰頭將苦得令人發(fā)指的藥湯灌下,放下空碗干嘔幾聲,嘴里又被塞進幾棵草。
“嚼一嚼,去去味?!?p> 她拿細膩些的手背,蹭去他嘴角藥漬,又伸手討要藥碗。
夏宸淵不妨之下用力一嚼,嘴里頓時漫起酸味,直酸得他津液橫生,呸地扭頭吐掉叫:
“這什么鬼玩意!”
聽他鬼叫,顧菟彎眉又塞他一口草,脆生生答:
“那個啊叫酸溜溜,你喝完藥嘴里苦,別的嘗不出味道來,拿這個壓一壓最好?!?p> 夏宸淵才著了她的道,胃里翻江倒海,難受得恨不能立時解脫,哪里還肯再上她的當(dāng),張嘴便要吐。
顧菟小手捂住他的嘴,語帶笑意道:
“這個叫甜根兒,甜味有些淡,越嚼越有味,你再試試?!?p> 她用的力氣不大,他扭頭便能避開。
可夏宸淵垂眸望著她手上通紅的燎泡,鬼使神差地沒動。
倆人就這么僵持了片刻,夏宸淵抬眸望著她眼前不透光的厚厚黑布,默默嚼起草來。
舌頭被之前的酸苦刺激得麻木,等了好一會兒才嘗出點甜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