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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品天成

第52章 百事哀

醫(yī)品天成 秋苑鹿 2130 2020-04-04 08:00:00

  韓府派下人過來傳話,請顧君寧明日過府為國公爺搭脈。

  送走來人后,她突然想洗個熱水澡。

  這幾天接連在外奔波,她有時回來得晚,就只能端盆水在房中簡單擦洗一番。

  雖然換過幾身干凈衣服,但身上好似黏了層灰,總覺得不太清爽。

  她記得,原主也是愛干凈的性子。

  以前夏天夜里,原主經常偷偷溜到井邊打盆水,從頭到腳澆個透心涼。

  但大冬天的,這個法子絕對行不通。

  晚上,顧君寧動身去廚房燒水。

  家里的柴火不多了,她之前催顧二爺去多買幾束,看來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她舀了小半缸水倒在炤上的大鐵鍋里。

  柴火一點,爐火旺旺地燒著。

  鐵鍋底很快被燒得通紅,那抹熱烈的紅慢慢爬上鍋沿。

  家中沒有燒炭,她房間里冷得像冰窖一樣。

  她一晚上都縮手縮腳的,好不容易靠近火源,身上才漸漸暖和起來。

  但馮氏突然像瘋了似的沖進廚房,忙不迭地熄了爐火,憤憤道:“三娘!你在做什么?”

  “燒水啊,我想洗個澡?!?p>  馮氏拉下臉,不滿道:“大冬天的洗什么澡?”

  要是夏天,打桶井水沖一沖便完事了。

  春秋季節(jié)便得燒些熱水,兌在涼水里省著用,十天半個月洗一次也就夠了。

  但冬天那么冷,熱水倒盆里轉眼就涼了,她洗個澡得燒多少熱水?。?p>  馮氏彎腰撅起屁股,用火鉗撥了撥,看著那些燒了大半的柴火,心疼得跟被剜了一刀似的。

  這燒的哪是洗澡水?。?p>  分明燒的是他們顧家的銅板吶。

  馮氏心疼了半天,垮著臉直起身來。

  “家里做飯要生火,給老太太煎藥要生火,晚上還得生火燒水給老太太燙腳?!?p>  “你自己想想,你洗一個澡,得燒掉多少柴?”

  她指著角落里剩余不多的柴火,痛心道:“這樣燒下去,冬天還沒過完,就得把房梁拆了拿去當柴燒?!?p>  顧君寧被她說得懵住了。

  前世,顧家家境殷實,哪怕冬天,她幾乎也要每天洗個熱水澡。

  但現(xiàn)在家里卻為幾根柴火吵翻了天。

  她心中欷歔,看向馮氏,態(tài)度溫和地說道:“我剛給了二叔一筆錢,明日讓他去集市買些柴火吧?!?p>  “你二叔什么時候往家里拿過一根針,一粒米?”

  “自打我嫁進你們老顧家,吃喝拉撒什么事都替你們操心全了,你們非得把我給活活磨死嗎?”

  顧君寧聽出不對,忙安慰她道:“嬸娘說的這是哪里話?我們都知道嬸娘辛苦……”

  “知道有什么用?知道能當飯吃嗎!”

  “我想要盒桂花頭油都得糾結半年才舍得買,家里每個月那么多張嘴等著吃飯,那點開銷一個銅板掰成兩個花都不夠?!?p>  “你還要我憑空給你變出柴來燒嗎?你們怎么不拿我的骨頭渣子去燒?”

  她今日一反常態(tài),一口一個“你們”,像是憋了滿肚子火。

  顧君寧愣了愣,問道:“是不是二叔他……”

  “小孩子家,問那么多有的沒的做什么?你二叔好得很,好得很?!?p>  馮氏臉上閃過一絲怨憤,揮舞著雙手把顧君寧往外趕。

  “出去出去,以后別往廚房里鉆。”

  顧君寧被趕到院中,只好轉身回房。

  一回頭,她就看見顧叔陵滿臉憂色地站在房間門口。

  “二哥,我沒事的,嬸娘只是心疼柴火?!?p>  顧叔陵清雋的臉龐在月光中微微泛白。

  “寧寧,回房拿梳篦,我給你篦一篦吧?!?p>  她不想拂了兄長的好意,便從妝臺上取來梳篦交給他。

  顧叔陵拉她在窗邊坐下。

  顧君寧取下發(fā)簪,打散發(fā)髻,如瀑青絲柔軟地披在肩頭。

  “頭皮有些癢了吧?”

  “嗯?!?p>  她感覺到篦齒緩緩劃過頭皮。

  顧叔陵的動作很輕,仿佛在照料初生的雛鳥那般。

  每一篦都極盡耐心溫柔,讓她很快放松下來。

  “待會祖母泡完腳,我去廚房看看,要是還有熱水便給你端來?!?p>  “二哥,不必了?!?p>  “嬸娘雖然性子急,但她心眼不壞,這個家多虧了嬸娘操持。她說什么,你便聽著,不要往心里去?!?p>  “知道了?!?p>  顧叔陵一向話少,點到即止。

  一時間,兄妹二人都沒有說話,只聽得窗外的穿堂風嗚嗚作響。

  他溫柔而沉默,耐心地替她篦著頭。

  顧君寧心中流過陣陣暖意,連帶著四肢百骸都變得溫暖起來。

  “二哥今年要考進士了吧?”

  顧叔陵就讀的書塾要比昌明坊的鄉(xiāng)里村學好上不少。

  老夫子姓顏,出身書香門第,曾中過探花,后來官途不順,索性辭官辦了個學塾。

  此人脾氣倔強如牛,許多富貴人家不惜重金請他回家當西席塾師,都被他不留情面地一一拒絕了。

  京城雖然設有國子監(jiān),但那里僅招收貴族子弟。

  顧叔陵出身平民,自然不能進去。

  但他能入顏夫子的眼,進顏氏書塾念書,已經給馮氏在街坊鄰居面前掙足了臉面。

  去年,他以學館生徒的身份,順利通過學業(yè)選拔,獲得省試資格。

  馮氏難得在娘家人面前挺直腰板,特地回去好好炫耀了一番。

  明年年初,若是一切順遂,他便該參加省試了。

  顧叔陵果然答道:“嗯,要是考上了,家里想必也能好過些?!?p>  她勸他別想那么多,不必給自己太大壓力,今年從容應考就是了。

  “寧寧,”他一邊替她篦頭,一邊輕聲說道,“所有負擔都壓在你肩上,這不公平。這副擔子原本應該我們兄弟扛……”

  “兄弟?”

  她心里閃過一個念頭,就像一道閃電,嘩啦一下撕開無邊的黑幕。

  “二哥,我一直叫你二哥?!鳖櫨龑幐械剿膭幼魍O铝耍⒖套穯柕?,“但你們從來沒告訴過我,家中排行老大的是男是女,年歲幾何?!?p>  顧叔陵沉默不語。

  北風呼嘯,寒氣絲絲入骨,屋內的時間好像被凍住了。

  她幾乎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在一點點變冷。

  顧叔陵終于開口道:“你出生前,大哥便不在了。”

  “這件事,以后不要再問了,”他擔憂地補充道,“尤其不要在祖母面前提及?!?p>  看樣子,他并不打算接著說下去。

  顧君寧坐了一會兒要走,顧叔陵返回房中取了件東西,奔過來叫住她。

  “拿著,給你的?!?p>  她有些疑惑,從他手中接過那只沉甸甸的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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