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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品天成

第27章 縱死俠骨香

醫(yī)品天成 秋苑鹿 2123 2020-03-12 11:00:00

  原來,她是韓府大少爺?shù)陌l(fā)妻梅若雪。

  這個小包子就是她的兒子韓羽,小名叫“小羽毛”。

  家中叔伯兄弟大多遠(yuǎn)在邊關(guān),韓羽和十三叔韓徹最親近。

  今日,事發(fā)突然,韓徹不得不陪祖父進(jìn)宮面圣。

  臨走前,韓徹趁下人套馬車的空隙,特意去找梅若雪,請大嫂代為陪伴顧家娘子。

  韓羽剛睡醒,窩在娘親懷里,只聽到什么娘子。

  他見了顧君寧,理所當(dāng)然地認(rèn)定,她就是十三叔的“娘子”。

  顧君寧哭笑不得。

  梅若雪打發(fā)下人帶韓羽離開,等偏廳只剩她倆時,她笑盈盈地為顧君寧斟茶。

  “十三弟走的匆忙,臨走前專程去找我,讓我過來陪顧娘子說說話?!?p>  “那幾個丫鬟也是管家安排的,”梅若雪掩唇一笑,解釋道,“十三弟命他找些性子活潑的來伺候顧娘子?!?p>  顧君寧苦笑,心想,韓徹當(dāng)她是猴嗎?

  在他眼中,她竟一刻也不得消停么?

  “以前若有女客登門,十三弟一概避而不見。沒想到他頭一回邀女子進(jìn)府,自己卻不在家中?!?p>  梅若雪眉眼含笑,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顧君寧抱緊自己的小藥箱。

  “我只是個郎中……”

  梅若雪微微一笑,飲了口茶,點頭道:“昨日義診,數(shù)十名大夫里,唯有娘子一名女子,倒是難得?!?p>  昨天,顧君寧剛到山下時,確實有不少人起哄,不相信女子也能當(dāng)大夫。

  一開始,她面前排隊的病人是最少的。

  偶爾有病人等得不耐煩了,才會找她問診。

  但偏偏她的醫(yī)術(shù)高明,施針手法熟稔,待人親切和善,兼之容貌清麗無雙,在人群中格外出挑。

  不多時,很多人都跑到她面前來排隊了。

  被她無意中搶了病人的郎中不服,卷起袖子就往她的帳子來了。

  但那郎中聽完她辨癥,頓時偃旗息鼓而去。

  旁邊有不服氣的大夫三五成群地聚過來。

  甚至還有些拿不準(zhǔn)癥狀的,特意把病人往顧君寧這邊引。

  但她面色平靜如水,嫻熟地為病人搭脈開方,竟接連解決了好幾起疑難雜癥。

  起先準(zhǔn)備看她笑話的郎中笑不出來了。

  定國公府派去的人自然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當(dāng)晚,韓徹回府把此事告知定國公。

  國公爺竟然破天荒地同意請顧家的郎中來為他搭脈。

  今早,宮里的太監(jiān)匆匆趕來,說是邊關(guān)軍情告急,圣上請定國公火速進(jìn)宮相商。

  定國公走得匆忙,只吩咐莫要怠慢客人。

  祖孫二人都將顧君寧視作上賓。

  梅若雪不禁覺得好奇,不知昨日大放異彩的女郎中是何等人物。

  如今,她親眼見了顧君寧,只覺得此人果然與眾不同。

  顧君寧雖是平民女子,但氣質(zhì)清貴高華,舉止落落大方,已是不俗。

  而且,她的容貌清麗出塵,一雙秋水翦眸,波光流轉(zhuǎn),瀲滟生輝。

  談笑間,梅若雪察覺到,她身上隱隱有股從容淡泊的氣度。

  那般氣度,不是這個年紀(jì)的少女該有的。

  但絕不惹人猜疑,反而令梅若雪不自覺地信任她。

  兩人先聊了些閑話,說著說著,便說起定國公的陳年舊事。

  定國公年輕時候,曾在大蕭高祖麾下為將。

  他驍勇善戰(zhàn),用兵如神,幾年下來攻無不克,屢建奇功,在軍中威望極高。

  就連高祖也不止一次夸贊他神勇,稱他有定國之功。

  那些年的軍旅生涯,的確給他留下無數(shù)創(chuàng)傷。

  但他受過最嚴(yán)重的傷,卻是在大蕭軍隊和大魏守軍決戰(zhàn)中留下的。

  那場戰(zhàn)役極其慘烈,大魏拼死一搏,大蕭傷亡慘重。

  他為了掩護(hù)高祖父子殺出重圍,帶領(lǐng)輕騎冒死殺入敵陣,擾亂敵軍防線換來一線轉(zhuǎn)機(jī)。

  那一役,大蕭險勝,大魏亡國。

  他卻沒有回來。

  高祖多次派人搜尋戰(zhàn)場,始終沒有找到他的尸首。

  數(shù)月后,高祖登基,有人看到他出現(xiàn)在京城。

  高祖驚喜交加,忙命太子接他入宮,卻發(fā)現(xiàn)他雙腿自膝蓋以下皆被截去。

  雖高祖封他為定國公,賜他榮華富貴,功名利祿,但他從此淡出朝野,不問政事。

  一代名將,淪落得終生與輪椅相伴。

  說到這里,梅若雪心中欷歔,抬袖拭淚。

  顧君寧前世雖是魏人,今生卻是大蕭子民,因此她早已將朝代更迭視為平常事。

  她更想知道,定國公究竟是如何受的傷。

  刀砍,斧斫,落石,還是陷阱?

  梅若雪搖頭,只說不知。

  顧君寧默了默,想借定國公的脈案一觀。

  梅若雪派人取來其他郎中留下的一應(yīng)脈案和藥方。

  她道了謝,接過脈案細(xì)細(xì)看來,越看越覺得心驚肉跳。

  怎么會有人受過那么多傷?

  而且,他常年奔襲,飽受疲累,遭受過數(shù)年邊境風(fēng)霜侵襲,哪怕是鐵打的身子也吃不消。

  斷腿的傷最為嚴(yán)重,竟拖延到創(chuàng)口潰爛發(fā)炎才得以醫(yī)治。

  如此,人到暮年,一旦舊傷復(fù)發(fā),必成危勢。

  她眉頭深鎖,捧著脈案的雙手微微發(fā)抖。

  梅若雪正在往香爐里添香丸,見她臉色發(fā)白,以為她累了,捧了杯茶給她,柔聲道:“來,喝口茶,歇息片刻吧?!?p>  顧君寧神思恍惚,道了謝,剛要接茶,手中的脈案不慎掉在地上。

  她趕緊俯身,撿起幾張散落的紙,突然發(fā)現(xiàn)有一張紙上抄了幾行詩。

  那首詩是前人所作,流傳甚廣,她也會背。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白紙黑字,豁然鋪開。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那手字,氣勢驚人,矯若游龍,大有一番金戈殺伐之勢。

  那個人的字,她不會認(rèn)錯的。

  顧君寧如遭雷擊,眼中漸漸騰起水霧。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p>  讀到這一句時,她親眼見著筆勢傾頹,滿紙蒼茫。

  那股激蕩坦然的豪氣,散了。

  她心中酸楚,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梅若雪見她握著這張紙,探過來看了一眼,解釋道:“先前池奉御開了方子,要祖父離京去莊子里休養(yǎng),日日服藥方能保三年性命?!?p>  “祖父不依,看罷方子便置之不理,提筆謄了這首詩,竟教下人不小心收拾到了一處?!?p>  顧君寧攥著紙的手劇烈地顫抖著。

  她聽見自己啞著嗓子問道:“他是不是叫‘韓中堯’?”

  梅若雪一愣,緩緩點了點頭。

  顧君寧凄然一笑,心中白茫茫一片。

  是他。

  怎么會是他!

秋苑鹿

李白的《俠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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