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章 死寂的黑夜
深夜的雷公館一片寂靜。
香堂之中，卻站著數(shù)十名弟子，各個神情肅穆、一言不發(fā)。
香堂之上，一派煙火繚繞，三大老板站在高處各自高舉酒碗。堂下站著的數(shù)十名弟子也將酒碗高高舉起。
雷地寶道：“咱們雷公館，自雍正四年開山立戶，至今已經有二百年！這二百年里，咱們一直是一個地下組織，如螻蟻一般茍且偷生。男人在世，本不求真金白銀，但求行得正，坐得直，身正，影子不能斜！可這二百年間，咱們公司的好漢，哪有一個上得了臺面，進得了廟堂，能正在太陽下，被人心甘情愿稱一聲好的？”說著掃視了一眼大廳里的弟子們，繼續(xù)說道：“可是，現(xiàn)在咱們終于等到能名利雙收的時候了！現(xiàn)如今，上海灘即將成為蔣家的天下，咱們這次可不能投錯了、站錯了隊。如果蔣委員長清黨成功，在座的各位，就都是功臣，都將載入史冊，咱們公司，也不用藏著掖著，可以正大光明，見見太陽了！”眾弟子聞言皆轟然叫好。
雷地寶道：“弟兄們，我宣布中華共進會現(xiàn)在成立了！干！”說著，端起酒碗咕嘟嘟喝了下去。身后，雷凡、熊立亦喝光碗中之物。隨后，雷地寶一亮碗底，猛地把碗摔碎在地上。剎那間，偌大的香堂里只聽能到眾弟子“噼噼啪啪”摔碗的聲音。
那是一種擲地有聲的決心，同時，也為一場全新的游戲拉開了序幕。
……
清晨的四川路上空無一人。因為天色還沒有完全亮起來，街邊的霓虹燈仍舊無精打采的閃爍著，卻把整條寂靜的街道映射的更為陰森。
忽然，街道的一頭漸漸出現(xiàn)了一眾黑衣人。當然不全是黑衣人。這些人手臂上都戴著白色袖標，袖標上寫有中華共進會五個大字。走在正中央的黑衣人梳著一個大背頭，手拿折扇，故意擺出一副文士風流的儒雅姿態(tài)。他一邊揮動折扇一邊優(yōu)雅邁步，神情舉止猶如從容赴宴的文士般瀟灑淡定。
此人姓熊名立，是上海雷公館兵馬大元帥，名列十三太保之一。在雷公館之中，除了大老板，就屬他最大。走在熊立左右的，是羅虎袁海兄弟。氣勢洶洶地走在熊立身畔。
羅虎袁海身后，則是一片黑壓壓的雷公館弟子大步而至。這些人殺氣騰騰，面目猙獰，每個人手里都拿著刀槍棍棒等家伙。幾乎只是剎那間，長長的四川路就被上千名公司弟子擠滿了，如黑色潮水一般氣勢洶洶地涌過長街。
今天，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上?？偣?p> ……
就在上千名公司弟子對總工會發(fā)動圍攻的時候，李軍卻在賈六、楊復遠的引領下，快步來到大雜院。
仇凌和榜爺一整個晚上都沒有回總工會報道，也沒送個消息回來，這件事讓李軍非常擔憂。今天天還沒亮，憂心忡忡的李軍就將賈六和楊復遠喊了起來，讓他們帶自己去找我問詢。
一進入大門后，只見我和張明義一臉疲憊地坐在石桌前，而徐牧正躺在長椅上打盹。
我見李軍走了進來，連忙起身相迎：“李主席，你們來了。”
李軍也不廢話，開門見山道：“是仇凌同志，從昨晚被那韓江南喊出去到現(xiàn)在也沒回總工會。就連派去盯著他的榜爺也沒回來，我實在放心不下，就想有沒有可能在你們這里?！?p> 我搖了搖頭，忙說道：“我沒見到過仇大哥，他們沒來過?！?p> 張明義嘆了口氣，嘀咕道：“這人怎么都是說不見就不見了呢？”
楊復遠一愣，追問道：“還有誰不見了張老爺子？”
我搖了搖頭：“我?guī)熌铩?p> 眾人聞言，皆感憂心忡忡，這時，徐牧猛然驚醒，大喊道：“秦大姐，秦大姐回來了嗎？”待看到李軍三人時，不禁一陣失望。
眾人正一籌莫展的時候，只見洪浩匆匆從門口跑了進來，氣喘吁吁地喊道：“二弟！你嫂子已然打探清楚，所謂大事是蔣介石已然下令清黨！”李軍等工會的人聞言皆大驚失色。
我道：“清黨？還是沒能改變歷史?！?p> “是！”洪浩說道：“他們今天就要對總工會動手！李軍、仇凌、關偉等工會領導的項上人頭都被明碼標價……”
話音未落，門口忽然傳來一個粗魯?shù)暮暗溃骸按笫虏缓美?！出大事啦！”眾人扭頭看時，只見胡大力一臉焦急地沖進院子。
胡大力看見院子里這么多人，先是一愣，隨后緊張地喊道：“我兄弟剛剛告訴我，城南總工會已經被雷公館的打手占領了，到處都是工人的尸體，全上海各處的工人據(jù)點也同時被端！”
李軍聞言頓時全身顫抖，連忙激動地喊道：“不行！我要回去！”邁步就要走出大雜院。
大家急忙攔阻李軍，我道：“你沒聽見現(xiàn)在都在抓你嘛，你回去不是自投羅網嗎？”
“抓就抓，我要和同志們在一起戰(zhàn)斗！”
大家都拉著李軍，齊齊勸道：“不行，李主席，你不能走！”
李軍眼含熱淚，情緒已然有些失控，不斷推搡著身邊的人，大喊道：“你們放開我，你們沒聽到嗎？好多同志犧牲了！犧牲了！你們放開我！放開我！”
眼見按不住李軍，我給洪浩使了一個眼色。洪浩會意，猛然從背后拍了李軍一掌，李軍不堪重擊，登時暈倒在地。
賈六一愣：“大哥你……”
我臉色一沉，正色道：“李軍是總工會的領袖，我答應過仇大哥，無論如何也要保他周全！”此刻，他終于知道雷凡所說的大事是什么了，然而他卻不能像縮頭烏龜一樣逃之夭夭，于情于理都不能……
胡大力道：“如今全上海都在緝拿他，想保他可不太容易！”
我堅定地搖了搖頭：“不容易也要保！”
張明義插口道：“要保也不能在這里久留，你和李軍、仇凌的關系誰不知道，我怕馬上就會有人到這兒來搜人了！”
我點點頭：“師父說得對！可我們還能去哪里？”
洪浩忽道：“要不先去我那里吧！”
我一愣：“大哥，你那里……”
洪浩不耐煩地打斷我：“別廢話了，政治我不懂，但我懂李主席、仇凌他們干得都是利國利民的大事、好事！”
我道：“事不宜遲，現(xiàn)在就走！”
徐牧沉聲道：“現(xiàn)在的情形看，就這樣堂而皇之的送他出去怕是不行吧！”
我皺起眉頭，打開廚房門看時，瞥見墻邊放著的三個麻袋。那是秦素秋前幾日在市場買的土豆、茄子、南瓜等食材。心中頓時有了主意，喊道：“賈六、楊復遠，趕快騰出一個空麻袋來！”
“好！”兩人立刻動手騰麻袋。
我對昏迷不醒的李軍道：“李主席，要委屈你了?！痹诒娙说膸椭?，七手八腳把李軍裝進一個麻袋里，扭頭又對胡大力道：“師兄，你們幾人把剩下的兩個麻袋也一起扛出去！”
胡大力一愣：“??？做什么用！”
張明義立刻會意：“當然是掩人耳目，快！”大伙迅速動手，扛著三個麻袋走出大雜院。
走到胡同口時，張明義回頭看看住了將近三年的大雜院，眼中明顯有些不舍。
我見狀連忙安撫張明義：“師母不會有事，一定能逢兇化吉！”
張明義嘆了口氣，說道：“徒兒，長大了！現(xiàn)在該是我安撫你才是！”
我道：“我只能先把眼前的事做好。”
張明義連忙點頭：“對！我們走！”
……
一場惡戰(zhàn)之后，總工會辦公室內已是死尸遍地，鮮血狼藉。
熊立、羅虎、袁海三人一同走進辦公室，只見一名弟子火速來報：“沒找到李軍！”
熊立一皺眉，回頭吩咐二人：“這邊交給我，李軍你倆一定要給我抓回來！”
羅虎袁海忙抱拳答應：“是！”轉身要走的時候，只聽到熊立又喊了一句：“等一下！”兩人連忙轉身。
“找人去盯著那個金少，他和仇凌、李軍的關系非同一般！”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