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送別傷
麻臉警察連忙起身高喊：“車里什么也沒有！快快放行！”
薛金羽聞言，長舒了口氣，忙重新啟動汽車，開動001號汽車絕塵而去……
車子駛出城門后，林巖忽然一把推開我。
這一吻，來得突然，去得更是突然。林巖一臉緋紅，忙拿出手帕來擦嘴。我依然沉醉在熱吻的狀態(tài)中，就連被推開都恍然不覺，依然一副閉眼嘟嘴的陶醉相。薛金羽看到后視鏡里我的丑態(tài)，忍俊不禁地輕咳一聲。
我聽到師父的咳聲，這才算是“醒”了過來。臉上依然還是一副癡迷的樣子，嘟囔著：“香……真香……”話音未落，林巖猛然抬手，狠狠一巴掌抽在我臉上。
我有點被打傻了，我錯愕的看著林巖，臉上一副無辜的表情。不過林巖看起來倒似輕松了許多，她不再理會我，而是自顧自地望著窗外，就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樣。
接下來的一路上，各懷心事的三人竟連一句話都沒說。車子在薛金羽嫻熟的駕駛下，很快就開到一片郊區(qū)的樹林前。車夫胡大力早就等在樹林旁邊，見胡大力從車上下來，立刻迎了上來，問道：“幫主，還順利嗎？”薛金羽看向車里的一對小男女，說道：“比順利還順利?！?p> “??？”胡大力摸不著頭腦，只得愣在原地。這時，我也走下車，只留林巖一人在車里。薛金羽對我道：“替我謝謝那位姑娘，其實她一早就該猜到我的身份了?！蔽尹c頭。
薛金羽臉上帶著一絲壞壞的笑意，說道：“你小子艷福不淺，赤腳財神的女兒對你能如此用情，你這是要財色兼收了?！?p> 我嬉皮笑臉地道：“師父你見笑了?！?p> 薛金羽悄悄附在我耳邊，輕聲道：“有這么好的姑娘就不要再和我爭張雪了，我認準她當你未來師母了?！?p> 我一愣，茫然道：“??？我……我和她沒什么的，我拿她當我姐姐的。師姐嘛，師姐?！毙闹邪档溃骸皫煾笧槭裁从X得我和張雪有事情……莫名其妙……林巖才是我的……”
薛金羽也笑了：“沒有就好。有了師父也不會怪你的！知道我為何從不收徒嗎？”
我連忙搖頭：“不知道?！?p> 薛金羽道：“別人都叫我‘暗殺王’，雖然我組織了斧頭幫，但這么多年我做事一直獨來獨往。我有我的目標我的理想，可在這亂世之中沒幾人能懂，我深知自己這行事作風絕不會久活于人世……”我這才知道為什么薛金羽收自己當徒弟的時候還費了那么多口舌，心有所感之下，又喊了聲“師父”……
“聽我說完，”薛金羽道：“多一個徒弟，也就多一份牽掛，多任何一份牽掛對于一個殺手來說都不是好事?！蔽乙魂圇鋈?，點頭道：“我知道了……”
薛金羽從口袋里掏出一塊紅色的令牌，對我道：“這是斧頭幫的‘紅石令牌’，見它如見幫主，我留在身邊也沒什么用，今天把它交給你。上海三千斧頭幫的兄弟，包括大力的八百車夫會，從今往后，有什么麻煩事你盡管找他們。”
胡大力對我道：“真羨慕你，幫主教我很多功夫，卻從不讓我叫他‘師父’……金少兄弟，以后吩咐就是?！?p> 我抱拳謝道：“多謝師兄?！?p> 薛金羽頗為動情地道：“金少，你聰明機智總能逢兇化吉，為師不擔心你的前程，但希望你能善用自己的能力，把它們用在利國利民的大義之途，切莫不要被雷地寶或楊守才引向歧路?！蔽蚁肓讼?，點頭道：“我明白了?！?p> 我又道：“可惜我們這師徒之情實在太過短暫，算為師的虧欠你，日后找時機再一并補過吧?！?p> 見薛金羽如此重情重義，心中孺慕之情更是無以復加。忍不住熱淚盈眶道：“師父，青山常在，你在外面一切保重，一切小心！”薛金羽輕輕點頭，不再說話，立即跨步登上黃包車。胡大力對我點了點頭，拉起黃包車快步跑去。
我見那黃包車漸漸遠去，忽然跪在地上，對著師父離去的方向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林巖雖然坐在車里，卻一直開窗聽著師徒三人的對話。此時看到這樣的情景，心中也甚為感動……
當我再抬頭的時候，淚水已經(jīng)從眼角流了出來，他輕聲默念：“師父……保重……”那黃包車漸行漸遠，一直消失在山坡之后。
我擦著眼淚的時候，林巖已經(jīng)悄悄走到他身畔，故作不解地問道：“司機老李怎么坐別人的車走了？”
“他說他不干了……一會要辛苦你把車開回去了?！闭f完，我站起來。
林巖點了點頭，指著遠處一間酒館道：“就在前面不遠，我知道有家酒館，想去喝一杯嗎？”
“好啊……”我忍不住撓了撓頭，驚問：“喝一杯？你？”
林巖小嘴一撅：“怎么？小瞧我？走吧，你酒量未必比我好！”
……
一個簡單的小酒館坐落在河邊，里面空蕩蕩地擺了幾張桌子。因為不是飯口，也沒有客人在此小酌。我、林巖走進來，找靠河邊的座位坐了下來。
林巖瞪大眼珠，天真地問道：“為什么你的朋友都是這些怪人？你的生活是不是很精彩很刺激？”
我搖頭道：“其實這么精彩這么刺激真不是我想要的?！蔽艺f的倒是實話。他真實的想法是不用經(jīng)歷任何困難和危險就能平布青云，然后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誰也沒想到這期間能遇到這么多“九死一生”的事情，如果早有人告訴他這條路這么危險的話，我可能壓根都不會走這條路。然而現(xiàn)在鴨已上架，米已成炊，我想不干都不成了。
林巖道：“來，先干一杯！”二人當即撞杯對飲。一杯酒下肚之后，林巖這才抬頭，問我：“現(xiàn)在你能告訴為什么了嗎？”我已經(jīng)隱隱猜到了她要問得是什么，卻還是故作不解：“什么為什么？”
林巖盯著我，一字一句道：“為什么要幫薛金羽？”
我知道肯定瞞不住了，索性也不隱瞞，反而追問林巖：“你說那次你離開上海？我為什么要幫你？今天這事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林巖道：“在你帶這個司機老李來的時候?！蔽衣勓砸汇?，我全沒想到林巖會這么聰明，能第一眼就認出薛金羽的身份，只聽林巖道：“薛金羽在周子冬的戲臺上刺殺了徐錫錠，滿城通緝他的時候，你就找我去郊外，還什么野游？不讓我?guī)緳C，一早卻自己帶一個司機老李，你真以為女孩子都那么好騙？”
我仔細一想，確實如此，不禁嘆了口氣，問道：“你明知道我在騙你為何還幫我？”
“那是因為……你也幫過我”林巖話鋒一轉(zhuǎn)：“哎？不是我問你問題嗎？怎么變成你一直問我了？你先說說看，你為什么要幫薛金羽？”
我?guī)退且驗樗俏規(guī)煾?！我認他為師不是因為別的……”說到這里，我緩緩起身，面對窗外的小河，再次復述起從洪浩那里的一段話：“而是因為他不顧自己的安危，冒著生命的危險刺殺徐錫錠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革命。革命……該不該革命？當然要革命，要徹徹底底的革命！要把這世上種種惡疾一掃而盡，要把封建軍閥殖民列強統(tǒng)統(tǒng)趕出去！要建立全新的平等的民主的新中國，要讓人人有書讀人人有飯吃！敢問，這樣心懷天下恩澤蒼生的大丈夫我不拜他為師拜誰為師？不僅要拜他為師，我以后還要跟隨他的腳步，成為一個偉大的革命者！”這段話現(xiàn)在無疑成了金少的撒手锏。
林巖聽完我的演講，居然徹底呆住了。她從來沒想到，我居然是一個如此有理想有抱負的人，一時不由得刮目相看起來。此時，一道陽光從窗外投射進來，正好撒在我的側(cè)臉上，形成一片金黃色的剪影。那一瞬間，林巖忽然覺得我的形象無比高大挺拔，清澈見底的瞳孔中頓時閃現(xiàn)出崇拜愛慕的色彩。
那英氣十足的少年，此時正慷慨激揚地給林巖描繪那個她一直向往的世界。此時的他，是那么的英俊瀟灑，那么的風流倜儻……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fā)，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于夢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到這首詞的，她不是小喬，我也不是周公瑾。所謂千古風流人物，其實也只不過是后人茶余飯間的談資而已。也許，她和我一樣，都是想改變這個世界的人；也許，她和我一樣，都是無力改變這個世界的人。但他們至少有想過。有想法總是好的，沒有想法的人，早就死了……
喝完酒之后，林巖開車載我回家。為了避免警察盤查，兩人并沒有走出來時的城門，而是從另外一個城門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