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好戲開
當(dāng)我從林家公館里走出來的時候,忽然只覺得一身輕松。那塊牛排他只吃了一半就再也咽不下去,隨手丟在路邊的草叢里。只覺手里油膩膩的,好不舒服。抬手看時,卻只嗅到一股牛肉的腥膻味。
在我眼里,那牛肉并沒有烤熟,因為牛肉里顯然還夾帶著紅紅的血絲。不過這并不是關(guān)鍵,關(guān)鍵的是:我覺得自己受到了奚落。其實我倒是能理解林哲瀚的做法,然而他不理解的是:為什么自己沒有拿走那些錢,是因為不敢嗎?亦或是……不想?
正胡思亂想間,忽然聽到背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仡^看時,見王瑩一路小跑追了上來。
王瑩上下打量我,打趣道:“沒看出來你還很有骨氣嘛!”
我沒趣道:“好說,好說!”
王瑩笑瞇瞇地盯著我,試探道:“準(zhǔn)備放長線釣大魚?”
“不敢,”我沒好氣道:“魚太大線太短!”
王瑩笑道:“我要是你我就把錢拿著,林哲瀚的女婿哪那么好當(dāng)?上海灘多少達官顯貴名流公子都惦記著呢,死了那條心,你絕對沒可能!”
“所以呢?”我顯然不喜歡王瑩這種近乎歧視的眼神。
王瑩認(rèn)真地道:“所以我勸你現(xiàn)在轉(zhuǎn)身回去拿,也許還來得及!否則我保證你走出十步后就會后悔!”
“后悔?”我哈哈一笑,鄭重道:“我金少從來就不知道什么是后悔!”說完,我大步向前,頭也不回地去了。
深夜,當(dāng)我終于走到家的時候,整個人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在椅子里。雖然早就過了睡覺的時間,但因為今天發(fā)生的事情過于特殊,所以大家都還沒睡,一直等著今天的主角我“英雄”歸來。
在眾目睽睽之下,我忽然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啪!——”這一巴掌下來,不僅我自己傻了,身邊所有看著他的人也都傻了。
我懊惱不已,撕心裂肺地喊道:“我后悔啊……我腸子都悔青了……你們說我方才怎么就和中了邪撞了鬼似的?我怎么就沒拿那些錢呢?……”
徐牧略顯沮喪,問道:“這么說,那么多錢你就沒拿?都夠我重整陰陽山了?!?p> 小個兒道:“還是想想怎么把雪姐救回來吧?!?p> 那五也道:“那邀請函你到底有沒有把握?”
我拍著胸膛道:“我說過了,絕對沒問題!”
賈六道:“既然沒問題,明日一早你就去把邀請函拿好再到斧頭幫把雪姐換回來。那薛金羽陰晴不定,難免夜長夢多。”
老馮若有所思的道:“薛金羽就說要上臺?”
我點頭:“對啊?!?p> 徐牧問道:馮爺有何高見?
馮金榜嘆了口氣,搖頭道:“沒什么高見,人都被他扣在手上,可見邀請函的重要,這場戲他薛金羽無論如何也是要唱了!”
我一愣,問道:“他唱戲?他唱什么戲?他不過是個看客!”
馮金榜不理會我,一副高深莫測的自顧自道:“他們都一樣,而斧頭幫幫主薛金羽更是從來都不會只當(dāng)一個看客,戲他是要唱的?!?p> 徐牧聽出馮金榜話里有話,忙追問緣由。韓江南看著馮金榜沒好氣道:“他能有什么話?故弄玄虛罷了!行了行了,時候不早了大家都回去睡吧!”
眾人正起身間,一直悶聲不響地張立成忽道:“師弟,我想和你聊聊……”
“師弟,我也不會說什么,我們一起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你現(xiàn)在雖說有了名氣,但做事也不能胡亂來,我妹妹的命你要是沒把握,還是我親自來吧!”張立成語重心長的對我說了這些話。
“師兄你放心,我什么樣的人你和師傅師娘最清楚,我就算拼了姓命也要把師姐救出來,這事先不要和師傅師娘講,怕他們二老承受不住,還有英雄樓范浩澤那里,你也要常去走動一下,我們和范浩澤目前還是目標(biāo)一致的,煩請師兄不辭辛苦!”我直接回道。
張立成拍了拍我的肩膀:“回去睡吧,明天還要早起給薛金羽搞邀請函換雪兒呢!”這番話說完,一起回房睡覺,當(dāng)夜無話。
第二天,早早趕到雷地寶公館的我卻從雷碧春口中得到一個意外的消息。那兩張邀請函已經(jīng)發(fā)給了從廣東來的戲班子。
我驚訝地問道:“什么?一張也沒有了?”
我這才有些著急了:“大小姐,你一定要幫我想想辦法啊,這對我很重要,我高價買都行??!”
雷碧春盯著我看了一眼,皺眉道:“你又說胡話,那都是我爹發(fā)出的邀請,你叫我怎么給你弄?”
“可是……”我欲言又止。
“……再說你又不認(rèn)識戲班子。
我無可奈何,只好自認(rèn)倒霉。
“你最近也有些好友,也不能駁了你的面子,你問問不唱戲看戲行不?我這倒是有幾張票,可以進商會參加酒會?!崩妆檀汉鋈坏?。
從我等人離開斧頭幫之后,張雪便開始絕食。把仆人端上來的所有飯菜都推到地上,并吵著鬧著要見家人。斧頭幫弟子伺候不起,只好去稟報幫主薛金羽。
薛金羽聽說時,起初并不想理會,后來不知作何想法,竟親自端著飯菜送去張雪房間,然而剛一進門就聽到張雪暴躁的聲音:“出去!我說了我不吃!”
薛金羽淡然道:“身體可是自己的,拿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這買賣可劃不來?!?p> 張雪抬頭一看,立刻認(rèn)出來者身份,忙收斂神色,說道:“我當(dāng)是誰呢,原來是大名鼎鼎的薛金羽薛幫主……請問薛幫主扣押我這樣一個弱女子不放是何用意呢?”
薛金羽搖了搖頭:“我覺得你可能是誤會了,我讓你的幾個朋友先回去是因為看你傷的較重,不想你舟車勞頓,而想你好好修養(yǎng)兩天再走?!?p> “哦?”張雪皺眉道:“這么說薛幫主完全是為我考慮嘍?”瞧著薛金羽淡漠的表情,一副老大不愿意的樣子。
“當(dāng)然?!?p> “那是不是我的傷好了薛幫主就會放人了呢?”
“對啊,否則我留下你一個女子對我有何意義呢?”張雪早知道江淮大俠薛金羽言出必踐,聽他這么說,也就放下心來。當(dāng)即接過對方端上來的飯菜,毫無忌諱地大吃起來。薛金羽看著張雪狼吞虎咽的吃相,不禁會心微笑。
知道薛金羽不會為難自己之后,張雪的膽子也就壯了起來。第二天張雪便能下地行走,在斧頭幫里東逛一圈、西探一路,像個半大男孩般,沒有片刻安生。等到中午開飯的時候,張雪更是不請自來,直接跟著甄二來到薛金羽用餐的房間。
門口弟子本待阻攔,薛金羽卻把弟子喝退,任由張雪坐到自己對面。張雪似乎從來不知道客氣怎么寫,看薛金羽把筷子伸向雞腿,卻搶先一步扯斷雞腿,大口大口地啃了起來。
好在薛金羽絲毫不以為忤,只是饒有興致地看著張雪的吃相,淡然道:“看你恢復(fù)得不錯嘛?!?p> 張雪道:“還是要感謝斧頭幫飯菜好,油水足,我這身子才一晚上就和沒事一樣了。多謝薛幫主款待,我傷已痊愈是不是可以走了呢?”
“哦?”薛金羽道:“可我覺得你還沒完全好,還要再養(yǎng)些時候?!?p> “養(yǎng)到何時呢?”
“養(yǎng)到我認(rèn)為你痊愈了的時候?!?p> “那如果薛幫主一直認(rèn)為我沒有痊愈,說不準(zhǔn)會養(yǎng)我一輩子嘍?”
薛金羽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我這斧頭幫環(huán)境不錯,飯餐也可口,張姑娘你真住這一輩子也不見得是壞事?!?p> 張雪皺起眉頭:“我如果非要走呢?”
薛金羽搖頭道:“在這安徽會館,我是主你是客,客隨主便明白嗎?”
“不用說得那么好聽,來點直接的!”張雪直言不諱道:“你不是主,我也不是客,你是綁匪,我是肉票。我只想知道,你到底要什么?”
薛金羽道:“你知道就好,知道了就不會再難為了我對不對?我薛金羽這輩子最大的弱點就是憐香惜玉之心太重,所以你最好乖一點,別逼我對你不敬?!?p> “憐香惜玉?”張雪不屑道:“說到底,你跟你那些犯忌的弟子沒什么區(qū)別,只不過他們是明刀明槍的劫人勒索,你是偷偷摸摸地扣人耍詐?!?p> “恩,伶牙俐齒?!毖鹩鸬溃骸捌鋵嵨业臑槿藦膩砭蜎]標(biāo)榜過自己是什么正派人士。有時候做事情,就得有點手段。為了達到目的,過程中難免會放棄一些堅持,也是沒辦法的事?!?p> 張雪問道:“你的手段就是扣押一個女人?這對得起您斧頭幫主江淮大俠的威名嘛?”薛金羽臉色一變,陰沉地盯著張雪看著:“小姑娘,你信不信把我惹怒了,我就撕票?”
“不信?!睆堁u頭,直言不諱道:“撕了我這票不僅更損害你的名號,關(guān)鍵是你的目的也就達不到了,您薛幫主才不會傻到和一個女孩子斗氣而因小失大?!?p> 薛金羽陰沉地盯著張雪看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你這么招人喜歡,我還真的舍不得殺你了?!边@時,恰巧一名弟子走了進來,稟告:“幫主,金少求見?!?p> 薛金羽點頭道:“他是來接人的?!?p> 張雪一愣,問道:“那我可以走了?”
薛金羽道:“我讓他辦的事,他一定辦不到,所以你還要再多留幾日?!?p> “留到什么時候?”
“明晚過后,我就會放你走!雖然……”說著,薛金羽邪魅地一笑:“雖然我很舍不得……”張雪看到薛金羽灼熱的眼神,忍不住臉上一紅……
薛金羽移步來到大堂,張雪也想跟著來,卻被七八名弟子攔在后院。張雪見對方人多,自己傷勢又沒有痊愈,只好忍氣吞聲地坐回去,繼續(xù)胡吃海塞起來。
薛金羽端坐堂上,看著堂下的我,沉著臉一直默不作聲。如他所料,我確實沒有把邀請函帶來。我苦著一張黑臉,訴苦道:“薛幫主,我萬沒想到邀請函居然這么搶手,不過唱不了戲,看戲倒是可以!”
薛金羽臉現(xiàn)不悅:“你答應(yīng)我的事辦不到,人我是不會放的,除非……你幫我另一個忙!”
我見有轉(zhuǎn)機,連忙拱手:“幫主請講……只要能放了我?guī)熃?,一定全力已付?!?p> 薛金羽淡淡一笑:“明晚,我還想登臺唱戲!不過不用邀請函.....”
我這才愣了,耳畔隱隱響起昨日馮金榜說過的話:“他從來都不會只當(dāng)一個看客,戲他是要唱的……”我躊躇片刻,忽然一咬牙,下定決心似地道:“好,汪幫主想怎么唱?愿聞其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