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威脅
這種大案區(qū)區(qū)幾個小巡捕自然不敢擅作主張。法租界徐錫錠一聽說竟有這等大事發(fā)生，連忙穿著新褲子奔赴現(xiàn)場（之前的褲子被我用茶水潑臟了）。
徐局長還在路上磨蹭的時候，警備隊和英法租界的巡捕早已經(jīng)趕到現(xiàn)場了。周邊居民聽說賭坊里死了人，紛紛前來圍觀。趕到現(xiàn)場時，賭場里的幾具尸體已經(jīng)被抬了出來，橫陳在賭坊門口。
不多時，教頭洪浩抵達(dá)現(xiàn)場，看到羅圈腿的尸體先是一驚，忙上前查看尸身。仔細(xì)翻了翻衣服，卻從史雙齡胸前翻出一張按有手印的“契約”。查看了內(nèi)容后，洪浩悄悄皺起眉頭，四下觀望之下，見無人注意自己，便悄悄把契約裝進(jìn)懷里。這時手下一名巡捕上前低聲道：“徐錫錠來了?！焙楹妻D(zhuǎn)身迎了上去，抱拳道：“徐局長?！?p> 徐錫錠點(diǎn)點(diǎn)頭，四下張望道：“今天動靜著實不小啊，把你們警備隊都給招來了？”
洪浩道：“這同光賭坊本就在三界匯雜之地，只是沒想到還驚動了徐局長您?！?p> 徐錫錠道：“‘三不管’今日成了‘三邊管’，聽說死了幾個人，這么大的事，我能不來看看么？情況如何？”
洪浩低聲道：“幾具尸身不明身份，其中兩具看著裝像是英租界楊守才的弟子，我只認(rèn)出一人，胸前中刀而死……”
“誰？”
“楊府剛來不久的神槍手?！?p> 聽到這個名字，徐錫錠猛然一驚：“啊？是他？”徐錫錠上次和王成一起拜訪楊守才的時候，恰巧見到了羅圈腿，當(dāng)時介紹說此人是個神槍手。
洪浩道：“這賭坊的主人也是重要的目擊人金少還沒找到，不好給什么定論……”警備隊顯然不想擔(dān)什么責(zé)任，反問道：“徐局長您怎么看？”
徐錫錠假咳一聲：“我的意思是這案子就定義成……搶劫吧?！?p> 沈達(dá)一愣：“搶劫？誰搶誰?。俊?p> 徐國良道：“當(dāng)然是這幾個匪徒意欲搶劫賭坊，史雙齡史爺仗義出手相救，最后英勇的和匪徒們同歸于盡啊！……你們覺得呢？”
英租界巡捕頭道：“……也是種辦法啊哈，洪教頭你說呢？”
洪浩搖搖頭：“如此結(jié)案，太過兒戲了吧？”按照他的想法：辦案理應(yīng)實事求是，一切講求證據(jù)，務(wù)求在證據(jù)確鑿的情況下讓事件原委和發(fā)生經(jīng)過水落石出。而徐錫錠的說法無疑是在打太極。雖然這種解釋也能蒙混過關(guān)，但在洪浩心里，如此草率的結(jié)案方法卻是他最為不屑的。
徐錫錠見洪浩如此不開竅，似乎也有些生氣了，當(dāng)場冷哼道：“反正呢，我徐錫錠當(dāng)了五年上海警察副局長，也就這么點(diǎn)辦案的水平了，你們警備隊若有不同意見，這案子就全權(quán)交給你們辦理，反正是在楊老板的地頭上死了楊老板的人。我們撤隊！”一招呼，警察局的人全隨著他撤走了。
英租界巡捕頭見徐國良走了，低聲埋怨洪浩：“洪教頭啊洪教頭，死的不是旁人，楊五爺?shù)娜?。徐局長剛剛給了我們條好路走，你偏偏……”
洪浩聽他說了一半，忍不住皺起眉頭，暗想：“道不同不相為謀……”一抱拳，不再理會此人。便又去勘察現(xiàn)場。
正當(dāng)洪浩勘察之際我從雷公館搖搖晃晃的回到賭坊，當(dāng)時看此情景我也以為被打劫了。
“大哥，這怎么回事？”我走到洪浩的身后。
“搶劫?！?p> 吱嘎——
靜謐無聲的深夜，被突兀的一聲門響劃破。同光賭坊的大門就此敞開，門口站了幾個灰頭土臉的人。
正坐在柜臺前吃飯的我和洪浩立刻放下筷子，我跑到門前，脫口問道：“你們跑哪去了？”來者不是旁人，正是張雪、張立成、葉不凡三人。
洪浩自從來了之后就一直沒走，一直幫我收拾屋子。此刻見到他們回來，也忙迎上來問道：“詳情到底如何？”不等洪浩說完，我又問：“葉大哥你怎么在？”沈達(dá)沒有理會誰是葉大哥，只是追問張雪：“這人到底死在誰手上？”
張雪搖了搖頭，抱怨道：“哎呀，你們這么多問題，讓我先回答誰的好??？”張雪正清理頭緒間，“我殺得?！比~不凡理直氣壯的說道。
“大哥，這位是陰陽山二當(dāng)家葉不凡，就是十三太保的浪子?！蔽医榻B道。
“洪教頭久仰大名，我大哥說洪教頭義薄云天，當(dāng)日多謝洪教頭的鼎力相助。才能讓我大哥順利脫險?！比~不凡說道。
原來葉不凡收到仇凌的消息，便帶著徐牧來到碼頭找到了仇凌，聽仇凌說了一番自己的經(jīng)歷，獲救之后仇凌想做個能夠為民為己有遠(yuǎn)大抱負(fù)的人，想留在碼頭和工人們在一起，于是就勸說葉不凡和徐牧連夜回去解散眾兄弟，然后來投奔我，看看能不能謀個差事也好有個照應(yīng)，哪知來到同光賭坊便看到羅圈腿在搗亂，仇人見面本就分外眼紅，尤其還在我同光賭坊，葉不凡二話不說直接殺了羅圈腿，報了陰陽山叛變之仇。
“還不是因為那個小個子韓江南”這時張雪嘟囔著嘴說道。現(xiàn)在此刻師傅師母還有徐牧韓江南他們幾個都在老屋歇著。
“怎么回事？”我急切的問道。
張雪就把韓江南賭錢的事情說了一遍，連累了我同光賭坊，我當(dāng)時心想，這小子打著我的名號竟然作出這等事情，但回頭又一想，他應(yīng)該不敢，待日后我問清楚再做定奪。
“二弟，現(xiàn)在死了人，官方這邊不追究，恐怕楊守才不會罷休。”洪浩冷靜的說道。
“金兄弟，不用擔(dān)心，人是我殺的，如有什么麻煩，我定會去自首。”葉不凡斬釘截鐵的道。
我心想，十三太?！敖填^，浪子”都是我金少的兄弟，你個楊守才老子不用怕你。
洪浩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后正在想著怎么了解此事。
正清理頭緒間，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個熟悉卻陌生的聲音：“殺了人就想這么了事嗎？”
回頭看時，一名黑衣短打裝扮的中年人緩步走進(jìn)。這人面色看起來黑孔黑面，只是另三分嚴(yán)肅表情下所隱藏的冷漠神態(tài)卻讓人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在場幾人除了葉不凡之外，都認(rèn)出此人是楊守才的狗腿子羅虎。
我知道事無好事，忙抖擻精神，抱拳道：“羅兄，有何吩咐？”
羅虎搖頭：“不是我，尋你的是楊五爺，和我走一趟吧！”
洪三也不推辭：“正好有事向老板們請教，走吧！”
張雪見狀，連忙推了推洪浩的后背。洪浩立刻會意，上前一步道：“二弟，我陪你一道去吧。”
羅虎瞟了洪浩一眼，皺眉道：“洪教頭，楊五爺要見的是金少，你去算怎么回事呢？”
我知道：如果楊守才真有意要加害于我，就算十個洪浩去了，恐怕也是無濟(jì)于事。便說：“大哥，我曾是楊五爺?shù)娜?，五爺一定是想問清我今日的具體事由，不會為難我的。對吧羅兄？”說到最后一句的時候，把目光轉(zhuǎn)向了羅虎。
羅虎冷笑一聲，緩緩道：“不為難自然不為難，若想要為難就算你洪教頭去也還是要為難的?！毖哉Z間竟是頗不把洪浩放在眼里。
洪浩還要說話，葉不凡忽然站到我身畔，說道：“兄弟，這事因我而起，我陪你去！”
“你又是誰？”羅虎打量著葉不凡。
“你沒必要認(rèn)識我，只要知道我是金少的兄弟就行了?！比~不凡冷靜的說道。
“葉大哥，你先跟徐先生就住到賭坊，等我回來再具體打算。大哥還麻煩你照顧一下。我去去便回。”我直接走了出去。張雪那緊張的眼神看著我。
到了楊府后，早已經(jīng)輕車熟路的我自行來到大廳。楊守才早已在此等候多時，楊守才和王成正在品茶聊天。
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這楊府多了這么多的搶手站崗，防衛(wèi)森嚴(yán)。
“賢侄，今日的事情想我不必多說了吧，還請解釋一番，畢竟羅圈腿現(xiàn)在是我的得力助手，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你的賭坊?！睏钍夭挪]有直接發(fā)怒。他也知道我現(xiàn)在的地位。
我道:這事只怪他想發(fā)財找錯了地方，敢來搶劫我同光賭坊，雖說賭坊以前是五爺?shù)漠a(chǎn)業(yè)，可也是您紅口白牙的送給了我，您的產(chǎn)業(yè)有人來找麻煩，您不還手嗎？打起架來刀槍不長眼睛死傷肯定是有的，何況英法租界的巡捕把此案定性為搶劫，五爺您還想怎么查？這要是知道羅圈腿是您楊五爺?shù)臓?，恐怕您在英國人那里也脫不了干系吧?p> 再說有人搶劫我的賭場，我還沒有追究幕后主謀，您到先找我興師問罪，王局長您也在，您說我要不要去您那里報個案，能不能幫我破個案啊？
王成見我咄咄逼人，那雙眼睛犀利的盯著我沒有說話。
我依稀覺得今天自己的演講算是超常發(fā)揮，不僅將白天發(fā)生的故事說得精彩紛呈（添油加醋唄），還將自己的光輝形象渲染的驚天動地講完之后，我補(bǔ)充道：“事情便是如此?！?p> 楊守才被我說得一陣頭疼，忍不住發(fā)問：“你倒是夠狠??！”
王成被我刺激的精神起來，問道：“羅圈腿身手這么好是被誰殺死的？”
“沒有看清，那么混亂，搞不好可能是被他帶來的人誤殺的?！?p> 楊守才又道：“事情你起因是韓江南。”說著，起身走了過來，用淡定的表情反復(fù)打量著我，韓江南本事我楊府外圍的小嘍啰。我被看的有點(diǎn)懵，連忙鎮(zhèn)定的說道：“是嗎？您不是讓他送死了嗎？給他重生，當(dāng)然現(xiàn)在是我的人了，只是中了羅圈腿的圈套而已！”
楊守才冷笑道：“真講義氣啊，還要一起扛？你可知道無論怎么說，羅圈腿也是死在你的地盤上！你以為我會輕易放過你嗎？你自己都保不了你自己還要和人家一起扛？”
我眼珠一轉(zhuǎn)，忽然說：“五爺說得是，我一受驚嚇嘴上沒有了把門的免不了會胡說八道什么的……特別是陰陽山的事情......”
王成笑道：“哈哈，你不會的，我們就是怕你不安心，我會經(jīng)常讓羅虎照顧你的家人的？
“那就多謝了，聽說五爺?shù)男」蝇F(xiàn)在在英國人的學(xué)堂，在五爺?shù)母线@么久還沒見過小公子呢，我也時?；厝タ纯此！蔽也豢蜌獾恼f道。
“哈哈.....幾日不見，賢侄還這么重情重義啊，還這么關(guān)心我的家事啊”楊守才皺起了眉頭。
“沒什么事，我就回賭坊了，家里還有朋友要招待。在下告辭”
“送客”楊守才沒好氣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