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挑釁
馬車先送許朝暮回臨王府。停在府外時,傅言景溫聲道:“臨王在府里,就不送你進去了?!?p> 許朝暮點頭,輕輕一笑:“嗯!表哥,那我先回家啦,回見。”
還未等他點頭,少女已經(jīng)掀開車簾,動作輕快帶著荷姨下車離去。
車輪重新轉(zhuǎn)動離開,許朝暮提著裙擺小跑進府。
王府的變化令她晃了眼,放眼望去皆是喜慶的大紅色,昭示著主人喜事將臨。
“小夫人!”
無精打采指揮仆人做事的香草一眼看到她,興奮一秒后又如同被霜打得茄子,蔫蔫兒的。
許朝暮見她這副模樣,疑惑問:“怎么了?看起來很不開心的樣子?!?p> 香草實在是不忍心將壞消息告訴她。只是垂眸不說話,又偷偷一眼一眼瞟著她,表情難過又無奈。
“許姐姐?!?p> 正在許朝暮一頭霧水之際,甜甜地女音自前方傳來。
她抬頭望去,目光掠過夏侯姒落在厲寒塵面上,欣喜一笑正要開口喚他,卻聽夏侯姒道:“姐姐來得真巧。若是再晚來幾日,就喝不上我和阿塵哥哥的喜酒了?!?p> 她愣了愣,看一眼夏侯姒,目光最終又落到厲寒塵有話難言的面上,怔怔問:“什么喜酒?”
夏侯姒嘻嘻一笑:“姒兒和阿塵哥哥的喜酒呀。許姐姐,以后我們就是一家……”
“閉嘴!”厲寒塵喝斥她一聲,冷冷道:“你該回去了?!?p> “阿塵哥哥,我……”
“回去!”微怒的語氣。
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被厲寒塵斥責(zé),夏侯姒面子上有些過不去,牽強笑笑:“那姒兒明日再來。”
夏侯姒帶著小鷹慢悠悠離開,剩下二人四目相對。
許朝暮定定看著他,啟唇問:“你……要和她成親了么?”
厲寒塵幾不可見點頭,快步行至她身前,低頭看著她,聲音極低:“暮兒,你聽我解釋?!?p> 得到答案,許朝暮心里一抽,垂眸避開他灼灼目光,輕笑一聲:“原來你留在京城要做的,就是這個啊?!?p> 明明是輕飄飄的一句話,落在厲寒塵心里卻像是千斤重石。
“暮兒,你聽我說……”他伸手想去拉她,卻被她側(cè)身避開,抓了個空。
她重新抬頭看他,壓下心中抽痛,嘴角牽起一抹淺淺的弧度:“既然要成親了,就開心一些。你不用向我解釋什么,我一直都知道,會有這一日?!?p> 說完這句,像是不知道再說什么,只道了一句“恭喜”,轉(zhuǎn)身就往挽春居的方向走去。
厲寒塵看著那道倩影漸行漸遠,趕緊抬腳跟上去。
許朝暮前腳剛踏進院子,厲寒塵后腳就跟來。
“暮兒?!彼p輕拉住她的衣袖,從背后伸手環(huán)住她的肩,語氣難掩低沉苦悶:“我沒有背叛你?!?p> 許朝暮心里亂成一團,方才回家的期盼欣喜瞬間被摧毀成渣。
這種感覺就像是……冬日驀然降下的第一場大雪,將冰天雪地間好不容易生起的一簇火苗無情湮滅。
好看的小山眉蹙起,她掰開厲寒塵環(huán)住肩的手,眼角眉梢像是覆了一層薄薄的霜。
沉默片刻,朱唇輕啟:“娶妻成家本是正事,何來背叛之說?”
“暮兒,我……”
“好了?!眳柡畨m沒說口的話被她打斷,“成親乃大事,你去忙吧。我有些乏,先回去休息了。”
不待厲寒塵回答,便已微提裙擺快步踏上臺階進屋鎖了門。
厲寒塵愣在原地,眼眶微紅,他方才抱住她時,能感受到少女微微顫抖的肩。
雙腳仿佛在此地生了根一般,半步疑不開;目光定定停留在緊閉的門扉上,半眼也挪不開。
許朝暮匆匆鎖上門,雙腿像是被人抽了氣力,背靠雕花門面滑坐在地板上。
她垂眸,淚珠好似雨天檐角滴雨,吧嗒吧嗒掉到匣子蓋上。
心里實在難受得厲害,不由得伸手撫摸胸前,喃喃自語:“奇怪得很,明明早知會有這一日,為何還會如此刺痛?”
她不禁想:他成親之后,厲寒塵會和他的王妃共同生活,對她說同樣的話,做同樣的事。他們會在花前斗百草,會在月下捉迷藏,做許許多多有趣快樂的事。而她,又將會回歸到一個人的孤寂歲月。
一想到這些,悲傷便如潮水般涌來,難以自抑。
咚咚咚——
輕柔的敲門聲響起,隔著門傳來荷姨溫柔的聲音:“暮兒,是我?!?p> 少女抬起袖子擦了擦殘留的淚珠,起身開門。
“荷姨。”她低低喚一聲。
荷姨進屋帶上門,見她眼眶紅紅,顯然是哭過了。
恍惚之間,荷姨仿佛看到了當(dāng)年小姐為長興候偷偷掉淚的模樣,不由得一陣心疼。
“暮兒?!彼焓謸嵘纤聂W發(fā),眼蘊淚光,輕柔的語氣帶著母親般的慈愛:“乖孩子,荷姨知道你難受,想哭,就哭吧。”
少女反倒不哭了,只是眉頭緊鎖,低細的話語從嗓子里擠出來:“荷姨,我此刻心里很難受,怎么辦,暮兒不喜歡這種感覺?!?p> 荷姨語幾不可聞嘆氣,重心長安撫:“傻孩子,這便是情愛的滋味,甜苦摻半,避不開的。”
她抽了抽氣,忍住哭腔道:“我終于體會到娘親當(dāng)年的感受了,真的好疼,難怪她總是不開心?!?p> “小夫人?!?p> 兩人說話時,香草輕手輕腳推門而入,垂頭走到她身邊:“小夫人,夏侯小姐派人來傳話,說……說邀您去將軍府……拿回……拿回您的鈴鐺……”
“我的鈴鐺?”少女唇角緊繃,“我的鈴鐺怎會在她那里……”
香草苦悶搖頭:“婢子不知?!?p> “備馬?!?p> “是?!?p> ……
許朝暮再次出門,厲寒塵依舊站在原地,看向她的眼神深深,卻又藏著一絲少年般的無措。
許朝暮別開眼不與他對視,從他身邊走過時被他拉住手,語氣隱隱不安:“去哪?”
許朝暮也不掙扎,任由他握著,低聲質(zhì)問:“厲寒塵,我的鈴鐺去哪了?”
厲寒塵聞言微愣,忙伸手去摸索,一無所獲。
這些時日太過焦躁,竟忘了將鈴鐺放置何處。
少女唇角緊繃,抽出自己的手,低聲提醒:“別跟著我?!?p> “不行?!眳柡畨m轉(zhuǎn)身,雙手箍住她的雙肩,“你去哪,我就去哪?!?p> 許朝暮無奈搖頭:“我還會回來的。你就別跟著我了,好么?”
他永遠無法拒絕她。見她斬釘截鐵,微微點頭,默許了。
待少女離開,他冷冷喊一聲:“懷義。”
懷義不知從何處冒出來,應(yīng)了聲“屬下明白”后跟著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