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吃醋
翌日,許朝暮感受到臉上一片溫?zé)帷?p> 她睜開眼,看見厲寒塵正用熱帕給她擦拭臉,動作細(xì)膩溫柔。
“醒了?”他輕聲問。
少女坐起身別開頭,避開他的目光。
“醒了就先把藥喝了?!眳柡畨m也不計較她如此冷漠的態(tài)度,端起身旁桌上的藥去喂她。
勺子送到嘴邊,少女依舊一動不動。
目光落在她緊蹙的小山眉上,他耐心哄:“先把藥喝了,才有力氣同我置氣,乖?!?p> 她不喝,厲寒塵便一直保持著喂藥的動作。
僵持片刻,許朝暮敗下陣來,伸手接過藥碗和勺,態(tài)度客氣又疏離:“我自己可以來,多謝?!?p> 經(jīng)此一事,兩人的關(guān)系一夜之間似乎又恢復(fù)到了初見時。
厲寒塵凝視著面無表情的少女,安撫道:“暮兒,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p> 許朝暮掀起眼皮看他一眼,又很快垂眸,語氣漫不經(jīng)心:“你有你的原則,我有我的性格,我們誰也說服不了誰。找證據(jù)費時費力,不如一刀下去來得痛快。殺了這個禍害,也是替天行道?!?p> 厲寒塵不贊同搖頭:“你冷靜一些,莫要如此固執(zhí)好不好?就算你秘殺了他,長興候府難道會默默將這口血吞下去?你只需要安心修養(yǎng),這件事我自有辦法處理?!?p> “不必。”少女冷冷拒絕:“我殺他之前,一定會讓他試試痛不欲生的感覺!還有,我并不需要你包庇我,我一點也不怕死。你最好趁早給我一紙休書,免得到時候給你臨王府抹了黑?!?p> 厲寒塵聞言有些生氣了:“你說的這是什么話?我從不在乎世人的閑言碎語,也從來不在乎你給王府抹黑,我在乎的只是你。暮兒,你能不能也稍微理解我一下?”
“不能。我們從來就不是一路人,無法相互理解彼此的難處與感受。我報我的仇,你走你的路,誰也不要打擾誰。”
少女聲音清脆冷漠,如同涼水一滴一滴滴進(jìn)厲寒塵心里。
許朝暮狠下心說出這番話,難受不比厲寒塵少半分。
自從來到臨王府,厲寒塵對她的好她一點一滴都記在心里。只等著日后回報于他。
可現(xiàn)在不同了,在仇恨面前,這份愛不算什么。
沒有她,厲寒塵日后也還有別人可以愛。而弟弟,就只有她一個人。
若連自己都不能親手替弟弟報仇,那么便再沒有人會他報仇了。
厲寒塵見她說這番話時毫無動容,臉色驀然沉下,心中也有些情緒。
他站起身背對著她,聲音微有起伏:“我不喜歡你說這樣的話,你待在屋里好好反省,我晚上再來看你?!?p> 房門很快被打開又被關(guān)上,屋外傳來他淡淡的嗓音:“照顧好夫人。”
……
厲寒塵離開不多時,香草敲敲門,小心翼翼稟報:“小夫人,傅公子來看望您了?!?p> 許朝暮整理好衣衫,起身下床相迎:“請表哥進(jìn)來?!?p> 拉開門,只見傅言景一襲白衣立在門外。
俊雅高遠(yuǎn)的面上蒙著一層擔(dān)憂的關(guān)切,好似青山腳下霏霏煙雨籠碧湖,給人安靜又惆悵之感。
“表哥請進(jìn)?!彼齻?cè)開身邀人進(jìn)屋。
他微微搖頭:“不必了。我就是來看看表妹恢復(fù)得怎么樣,現(xiàn)在傷口還疼么?”
“多謝表哥關(guān)心,已經(jīng)恢復(fù)得差不多了?!?p> “如此便好。那表哥就先告辭了,明日再來看你?!?p> “表哥——”
傅言景轉(zhuǎn)身之際,許朝暮急忙喚住他。
“怎么了?”他轉(zhuǎn)過頭,盯著她的眸子溫潤無比。
“還請表哥進(jìn)來,我有事與表哥說。”
傅言景微微頷首,跟著她進(jìn)了屋。
門關(guān)上,他方才開口問:“我來時遇見臨王,他貌似心情略差,你們可是鬧矛盾了?”
正是因為這般,他才不便多留。
許朝暮愣了愣,平靜點頭:“是。因為他阻止我做我必須做的事。”
兩人在桌邊坐下,傅言景問:“表妹要做什么?”
少女看著他,沉重開口:“這也是我要與表哥說的?!?p> 半柱香的時間過去,許朝暮將所想所見所知一字不漏告訴傅言景。
傅言景聽完,面色依舊平靜無波。
受師父的影響,他向來獨善其身,不管閑事。
但這次,有人竟敢將手伸到家人頭上,他便不得不砍。
受害的是姑姑的兒子,他的表弟,今年才十三歲。
可惜可悲,嗚呼哀哉。
沉默片刻,他緩緩開口道出自己的想法:“臨王并非是要阻止表妹報仇,他身為王爺,自是要維護(hù)朝廷律法。若你犯了法,他不能包庇你,但你是她的夫人,他亦不能讓你出事?!?p> “此理我知曉,他有原則。但我決定要做的事,誰也攔不了?!眻远ǖ恼Z氣。
“就算被砍頭也不怕?”
少女聞言,唇角勾起一抹慘淡的笑:“當(dāng)一個人什么都沒有的時候,還有什么可怕的?只有報了仇,我才能給弟弟和娘親一個交代?!?p> 傅言景搖頭,語氣毫無波瀾,不急不緩:“臨王是朝廷的人,我卻不是。表妹盡管去做,表哥會護(hù)你周全。等你殺了他,我便帶你回百草谷,那里很安全?!?p> 許朝暮起身禮謝:“表哥的恩情,朝暮一日不敢忘?!?p> 傅言景亦起身扶她,聲音溫和:“傻丫頭,家人之間,不必說謝。你是我親姑姑的女兒,我的表妹,我這個做表哥的自當(dāng)要照顧好你才是。”
“表哥,若是待在這里,他定會阻止我。我本可以在長興侯送許向陽去遠(yuǎn)方避難的時候殺了他,可我一想到弟弟的死,便一刻鐘也等不了。所以,我不能再繼續(xù)待著這里,我要回烏衣巷?!?p> “好。我送你回去,日后也好去找你?!?p> “今日便走,我讓人去通知荷姨?!?p> “一切聽表妹的?!?p> ……
針落可聞的屋內(nèi),厲寒塵負(fù)手立在窗邊,那直勾勾的眼神像是要將院內(nèi)的望秋而枯的木棉樹盯出一個洞。
突然,屋外響起敲門聲。
“進(jìn)?!崩涞纳ひ?。
容玄推門走進(jìn),抱拳稟告:“王爺,方才香草派人來報,說夫人要跟著醫(yī)圣離開這里?!?p> 厲寒塵眼神一緊。
倏忽,容玄感到一陣風(fēng)刮過,再抬頭時主子就不見了。
厲寒塵趕到挽春居時,藍(lán)衣少女正與傅言景并肩而走,荷姨跟在身后。
他大步走到兩人面前站定,眼神沉沉盯著面無表情的少女:“你要去哪?”
“回家?!?p> “回家?”他蹙眉質(zhì)問:“這就是你的家,你還回哪里?”
少女這才抬頭與他對視:“你說過,只要我想走,你便放。”
她輕飄飄的一句話總能勾起他一絲怒火。
他一把拉住少女的手,“我說的氣話你倒是記得清楚,我說我喜歡你怎么不見你放在心上?”
不等許朝暮答話,他對傅言景道一聲“失禮”后強拽著她進(jìn)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