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身份
夏侯姒與小太子走后,許朝暮愣在原地反思自己。
若是以往夏侯姒問她是否心悅厲寒塵,她會決定地說“否”。
可現(xiàn)在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在動搖。
那就暫且動搖吧。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他對她好一分,她就還兩分。
若是日后他有了別的心思,那么大家好聚好散,誰也不欠誰。
理清自己混亂的思路,許朝暮準備回自己住所。
不知道他回去沒有。
剛轉身,便見一襲白衣如云的傅言景靜靜立在她身后不遠處。
似桃花潭般深邃有風韻的桃花眼看著她,眼眸微彎呈月牙形,十分勾人。
初看只覺深幽,再看方覺靜雅。
“許姑娘?!彼麥\笑看著她。
“傅公子,你也在這里?!痹S朝暮客氣打招呼。
“不是。傅某是特意來尋姑娘的?!?p> 傅言景直話直說。有些事必須盡快弄清楚才能確定許姑娘的身份。
他相信世界上有長得相似的人,但不相信會相似到連那粒獨特的朱砂痣的位置也一模一樣。
除非是雙胞胎,但這顯然不可能。
“傅公子是否要問我那日未問出口的事?”
敏感如許朝暮,自然猜到傅言景不會無緣無故來找她。
傅言景微微頷首:“我們邊走邊說?!?p> 兩人并肩走在落滿花瓣的青石小道上。
“傅某冒犯,可能會涉及一些姑娘的私事。”
許朝暮雖不明白他要問什么,但還是點頭:“若是能回答公子的,朝暮一定告知?!?p> 傅言景心中斟酌一番措辭后才開口:“冒犯一問,令堂貴姓?”
許朝暮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沉默片刻后回道:“傅姓?!?p> 話落,她捕捉到傅言景眸里閃過一絲欣喜。
“那,令堂是否亦有一粒與姑娘一樣的朱砂痣?”
許朝暮心生疑惑,遲疑點頭:“是?!?p> “那粒朱砂痣亦長在同一處位置?”
“是?!?p> 疑惑如洪水般涌上心頭,她緊盯著傅言景,一字一字認真問道:“公子如何得知?”
傅言景未回答她,自顧自說了一句話:“天上皎皎月,人間傅家女?!?p> 許朝暮頓驚。
她的娘親,姓傅名皎月。
“你是何人?為什么會知道我娘?”
她停下腳步緊盯著他,語氣有些激動。
傅言景心情也好似愉悅起來,凝視著她:“那就對了。姑娘的娘親,是傅某離家多年的姑姑。且姑娘腰間那塊月牙玉佩,便是姑姑留下的吧。”
“什么?”
許朝暮下意識去撫玉佩,不敢置信。
饒是冷靜如她,此刻也不禁驚訝失聲。
眼中涌起波瀾。
這么多年她一點都沒聽娘親說過外祖家的消息。
現(xiàn)在憑空多出一個親戚,她怎敢相信?
“你……”她囁嚅半晌,竟不知道說什么。
“表妹?!备笛跃皢舅骸肮霉?,現(xiàn)在可安好?”
“娘親……”許朝暮耷拉下眼皮,話語似被水浸透,沉重至極:“娘親已經(jīng)謝世多年了?!?p> “什么……姑姑她……”傅言景顯然沒料到家里尋找多年的姑姑已經(jīng)謝世。
記憶中的姑姑溫柔美麗,對他也極其寵愛,是他除了爹娘以外最敬愛的長輩。
就算到現(xiàn)在姑姑也不過就是三十出頭的年紀,且姑姑身子向來健康,怎么會去世?
“你父親呢?”
“我父親?”許朝暮眼神黯淡下去,語氣冷淡:“我沒有父親?!?p> “表妹,這些年姑姑發(fā)生了什么,你能告訴我么?”
“我不記得了?!彼龘u頭。
“關于母親的事我許多都不知曉,母親也未曾告訴過我?!?p> 傅言景久久不能平靜,若是將這不幸的消息傳回家里,祖父祖母必定會傷神。
他們已經(jīng)已至耆艾之年,受不得刺激。
“我記得姑姑身邊有一個叫荷葉的婢女,現(xiàn)在還在么?”
“荷姨尚在。”
“表妹回府后可否將她請來,我有許多關于姑姑的事想問她?!?p> 許朝暮沉默下去,關于母親的話題總是很沉重。
母親已經(jīng)辭世許多年了,再將那些前塵往事翻出來有什么意義?
但當看見傅言景略含悲戚和失落的眼神時,她點頭。
若傅先生真是母親的親人,那么這種心情她完全能理解。
同傅言景認了親后,許朝暮心不在焉回了住所。
剛走到院門外便恰好遇見出來尋她的厲寒塵。
厲寒塵一眼便發(fā)現(xiàn)她的異樣。
平日的暮兒雖面色淡漠清冷,但絕不似今日般低沉。
就好像被打濕的棉絮,濕濕沉沉。
他大步上前握住她的手,開口便問:“遇到什么不開心的事了?”
許朝暮低低搖頭:“沒有?!?p> 沉默片刻,厲寒塵見她不說,也就不再繼續(xù)追問。
他不能強迫她,這樣不但不能為她分憂,反而會令她更加煩惱。
待她自己想對自己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
因心中懷事,許朝暮昨夜翻衾倒枕一宿沒睡著,第二日起來眼下發(fā)黑。
她剛起身就被厲寒塵拉回去。
那人鼻尖貼在她的鬢邊,輕聲道:“昨夜你沒睡好,現(xiàn)在肯定困了。你好好歇著,待會我讓人將早飯送來?!?p> “我不累,我還有事要做?!?p> 關于母親的事她想了一宿,還是想要更多的去了解母親。
母親在她十歲那年離開她,到現(xiàn)在已有七載。
娘親很久很久沒有來她的夢里了。久到她的記憶已經(jīng)開始自動模糊娘親的音容笑貌。
這一生,再也沒有機會再看一眼娘親了。
娘親過世后,她和弟弟被接到長興侯府。
那時,她常常會偷偷躲在角落,看楊氏教許汀蘭姐妹撫琴念書,女工禮儀。
臉上的笑容慈愛溫柔,與娘親對她笑時的感覺是一樣的。
她還看見許瑞香帶著滿身泥土飛撲進楊氏懷里撒嬌,楊氏溫柔的點了點她的額頭,又低頭親了親她胖嘟嘟的臉頰。
有娘真好啊,她想。
人生那么長,娘親卻吝嗇到只肯陪她短短十載。
讓此后的她,再也沒有機會感受娘親懷抱的溫暖。
厲寒塵見她晃了神,眨眼間眼眶漸紅,故作平靜又努力隱藏悲傷的倔強模樣讓他心疼。
關鍵時刻,他反而不知道如何去安慰這樣的她。
苦思半晌,只能輕輕抱住她,嘆出七個字:“你別哭,我不好受?!?p> 她回神,伸手撫上他的背,一下一下輕拍著安慰他:“你別難受,我不哭?!?p> 日昳時分,許朝暮來到傅言景的住所,卻被寒月告知傅言景出莊去采草藥。
天氣悶熱,許朝暮抬頭看一眼天,問道:“這季節(jié)最是容易變天,傅先生帶傘了么?”
寒月?lián)u頭:“我正想請姑娘幫忙送傘。先生吩咐寒月挑揀草藥的任務寒月還未完成,所以還勞煩姑娘走一趟,可以么?”
許朝暮頷首:“可以。”
初故.
早安。 新書脆弱,需要大家一起呵護才能長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