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酉時,蕭素心便來敲薛玄清的房門。
薛玄清整理好衣裝,推開了房門問道:“何事?”。
“玄清哥哥,我聽說今晚有花燈會,有好多漂亮的花燈,廟街也很熱鬧,我們今晚一起去逛逛,好嗎?”蕭素心試圖去抓他的衣袖,帶著撒嬌的口吻問道。
薛玄清微微側(cè)身,巧妙避開了她的觸碰,“我有事,你們?nèi)グ?!”隨后便下了樓。蕭素心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暗暗不高興。
正巧碰到沈儒君在樓下,對素心笑道:“素心,聽說今天有花燈會,晚上我們?nèi)ス涔鋯???p> 蕭素心冷冷的道:“不去!”
花燈節(jié)是銅陵鎮(zhèn)一年中最熱鬧的日子,附近十六縣的百姓們都會聚集銅陵鎮(zhèn)。
“這位道長,買個花燈嗎?”一攤邊男子拿著一盞兔子花燈對凌柔說道。
凌柔剛想開口拒絕,卻聽一人道:“店家也不看看,道長乃修煉之人,又不娶妻生子,買上這么一個花燈,要是被人家姑娘看上了,你讓人家道長怎么辦呀?”
攤邊男子怒道:“哪兒來的不識好歹的,別影響老子做生意!”
凌柔轉(zhuǎn)身看去,見一俊美男子身著紅衣,手持一把折扇,放蕩不羈。
男子聽聞此話,看向那攤邊男子,眼神中帶著一絲犀利。
攤邊男子見此,沒好氣的推著攤子走開。
凌柔笑道:“他只不過想做個生意,閣下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紅衣男子道:“道長可是初來此地?既是這樣,當(dāng)然不知我們銅陵的花燈節(jié),是別有寓意的?!?p> 凌柔道:“哦?怎么說?”
紅衣男子道:“凡是未有婚配嫁娶的公子小姐,今天買上這么一盞花燈,提著走在這廟街上,若是一見鐘情、兩情相悅之人,這花燈便為定情之物,明日便可上門提親了!像道長這樣的美男子,若是真買了一盞花燈,怕是騎虎難下咯!”
凌柔道:“竟是這樣?那倒是真要感激閣下咯!在下乃玄清宗巫術(shù)祭司薛凌柔?!绷枞釋λ卸Y。
紅衣男子道:“倒是未曾聽說玄清宗何時多了個祭司……”
凌柔道:“我入門派不過月余而已。聽起來……閣下好像對玄清宗頗為了解?”
紅衣男子道:“只是識得幾位朋友罷了。不過今日見道長如此氣宇不凡,確實符合玄清宗選人的要求。”
凌柔心想:“我竟不知還有要求?”凌柔只以為進入門派就是想進就進的。
紅衣男子見她面露疑惑之色,便道:“怎么道長竟然不知?哎呀~玄清宗原宗主是道法出身,這道家修煉最講究的是慧根,是以門派收徒都只要天賦異稟的孩童,若是成人入派,也只挑那長得好看的美少年,成年女子是一律不收的?!?p> 凌柔不禁感到好奇:這薛玄清是知道我的女兒身,可是也收我入了門派?便又追問紅衣男子道:“這是為何?”
紅衣男子道:“道長真的不知?”見凌柔的表情不似偽裝,便又繼續(xù)解釋道:“這玄清宗是男女雙修的,是以女子只要童女,成女是堅決不要的?!?p> 凌柔大驚:“何為男女雙修?”
紅衣男子遮遮掩掩道:“這……這道長還是自己去問吧,大庭廣眾之下我哪好意思說這些?!?p> 凌柔正打算開口,只聽遠處一聲“道長”,回眸看見沈儒君執(zhí)劍而來。
沈儒君道:“還以為道長和你家宗主一樣不愛熱鬧,沒想到竟能在此處看見道長?!?p> 凌柔附和兩聲:“隨便走走?!痹俎D(zhuǎn)身,剛剛的紅衣男子已經(jīng)消失了。
沈儒君道:“不如一起?”
凌柔回:“嗯?!?p> 販賣花燈的小攤沿著水街分散排開,燭火照的整條街燈火通明。
沈儒君突然道:“道長既能入玄清宗,想必定有過人之處吧!不知道長以前拜師于何處?”
凌柔沉浸在剛剛與紅衣男子的對話中,還未反應(yīng)過來。
沈儒君道:“道長?”
凌柔看著他,嘆了口氣,“儒君哥哥,三年未見,不知你可還記得我?”
沈儒君停下了腳步,仔細打量著她,恍然大悟道:“你是說?你是?”
凌柔取下頭上的蓮花冠,秀發(fā)散落,道:“我就是凌柔?!?p> 沈儒君笑道:“我說怎么看你總覺得有些面熟,原來是你這個小丫頭??!”
凌柔道:“我下山不過月余,也沒想到居然能再見到你。之前一直沒找到機會與你分說?!?p> 沈儒君道:“你才下山,怎么就突然進了玄清宗?”
凌柔道:“這正是我疑惑之處。我方才聽聞,玄清宗是不收成年女子入派的,而那薛宗主是知道我女兒身……”
沈儒君道:“你是懷疑……那薛宗主……”
凌柔點點頭,又道:“我只是覺得此事沒有那么簡單。他發(fā)現(xiàn)了我的女兒身份,為何后來沒有讓我換回女兒裝呢?即使他身邊最親近的兩位護法,也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p> 沈儒君道:“玄清宗的事情我也不是很了解。他家原來出了一個鬼才女魔頭,叫薛離相,經(jīng)常用邪術(shù)濫殺無辜,雖然十八年前下落不明,但江湖人心惶惶的,都怕玄清宗會再出一個魔頭二代,所以這玄清宗一直被武林認為是歪門邪道,故而我和他們來往并不密切。”
凌柔心想:沈儒君既是清泉山莊的少莊主,都不知玄清宗內(nèi)部的門道,那剛剛那位紅衣男子說的那些,也并非全然可信。可若他說的是事實,那么他與玄清宗一定關(guān)系匪淺。不過,他又為何要來告訴我呢?
沈儒君又道:“不過我聽說,這薛宗主性格孤僻,不喜與人肢體接觸,不喜言語,也就只對他家那個二宗主特別好,所以啊江湖傳言他是斷袖。前幾日我看他對你那樣子,還以為你就是他……”下面的話沈儒君不好意思說了。
凌柔更是覺得疑惑了:“他早就知道我的女兒身份……不對,他并未介意和我肢體接觸???”
沈儒君道:“莫不是他喜歡你?”
凌柔又問道:“喜歡?是什么?”
沈儒君笑了笑,想到這凌柔自幼在山里長大,自然不懂這男歡女愛之事,說道:“凌柔你太小了,不明白的。”轉(zhuǎn)念又想,眼前的女子好像也有十八歲了,又道:“不過呀,兄長我還是要教教你的,不然哪天你被人騙了都不知道?!?p> 凌柔道:“洗耳恭聽!”
沈儒君道:“喜歡呀,就是你看見一個人,覺得很開心,想和他在一起,做很多很多快樂的事情。這樣說你聽明白了嗎?”
凌柔道:“很開心?哦~我明白了,這不就是我對師父的感覺嘛!”
沈儒君捶胸頓足道:“不是不是!你和上清真人那是師徒之情,我說的喜歡是男女之情,就好比我,看見素心,就想娶她,就想一直和她在一起,這樣說,你明白嗎?”
凌柔緩緩道:“你……你喜歡蕭小姐?”
沈儒君道:“嗯?!毕氲侥且荒暾`入雪影山,只一眼看見她,從此便一往而深。
凌柔問道:“那蕭小姐喜歡你嗎?”
沈儒君苦笑一聲,道:“我不知道?!?p> 凌柔道:“酉時我在客棧聽到你們說話了。我看那蕭小姐見到你,好像并不是很開心???”
沈儒君伸出右手彈了一下凌柔的腦袋:“小丫頭,這些話你放在心里就行了,說出來可是傷你儒君哥哥的心了。”沈儒君知道她是年少不懂事,并未放在心里,只是故意逗逗她。
凌柔吃痛地叫了一聲,道:“原來這個不能說???那我記住了。我見那薛宗主每次見我也不怎么開心,想來他應(yīng)該也不喜歡我?!?p> 沈儒君道:“這薛宗主和一般人不一樣,他本就一副冷酷無情的樣子。就我看來,他這樣對你,如果不是喜歡你,那肯定是另有所圖咯!”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沈儒君又道:“對了,你們這幾天一直睡一個房間,他有沒有碰你?”
凌柔滿心疑惑,道:“碰我?”
沈儒君知道她是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又道:“就是……有沒有……對你做些什么,比如,摸你或者是……脫你的衣服……或者睡一張床這樣?”
凌柔想了想,搖了搖頭,“這倒是沒有。不過師父倒是經(jīng)常這樣。”
沈儒君翻了一個白眼,道:“你師父是師父,是不一樣的。你可記住了,若是別的男人這樣,一定不可以,明白嗎?”
凌柔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沈儒君朝她笑笑,伸出右手,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
一旁的巷道里,一黑衣男子默默注視著一切。
突然,一旁一位紅衣男子道:“沒想到啊,這小道姑和這位沈家少莊主倒是挺親近的,對著人家少莊主,連發(fā)冠都脫了呢!嘖嘖嘖~看來某人心都要碎了,我好心疼哦,要不要久哥哥來安慰一下你受傷的心???”
黑衣男子沒有說話,只默默轉(zhuǎn)身離去。
紅衣男子見他的背影漸行漸遠,冷笑一聲。
凌柔回到了房間里,看見薛玄清伏在案幾上喝酒。
凌柔坐了下來,自顧自的倒了一杯,小酌兩口,說道:“這銅陵的扶蘇春,果然不同凡響?!?p> 薛玄清道:“為何不束發(fā)?”
凌柔抿了一口,道:“為什么要束發(fā)?我女扮男裝本就是為了方便行走江湖的,現(xiàn)下有宗主你這樣武功高強的人在身邊,想來也沒有這個必要了,不是嗎?”
周圍一片安靜,凌柔又道:“想來這玄清宗的許多規(guī)矩我是不懂的,宗主你也不怎么教教我,要是以后回到門派了,豈不是要鬧許多笑話?”
說完又倒了一杯,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薛玄清奪過她地酒杯,問道:“你想說什么?”
凌柔冷笑道:“我想說什么?你問我想說什么?真是可笑的很。你玄清宗有什么規(guī)矩,我一個外人自是不清楚,你一宗之主,還不清楚嗎?”
想了一會,又覺得十分氣憤,又道:“玄清宗不收成女,我竟不知有如此要求。我還真以為你是感我救命之恩,真心教我修習(xí)武功而已。想想倒是,難怪之前在澧都對我愛搭不理,知道了我女兒身之后,又那么費勁心思要我入你門下,我還真是猜不到薛宗主你在想什么?”
薛玄清握緊手中的酒杯,眼眸中盡是隱忍:“沒有?!?p> 凌柔又是一聲冷笑,道:“沒有?好啊,那我問你,你們玄清宗是不是喜歡男女雙修?”
薛玄清沒有回答,凌柔又笑道:“怎么?不敢回答了嗎?”
薛玄清道:“確有此事?!?p> 凌柔道:“是嗎?你終于承認了?我真是……呵呵,是我太單純了,竟然以為你是個好人?!?p> 凌柔搖了搖頭,又冷笑一聲,“算了算了,我也不想當(dāng)那什么破祭司了,明天我就走了。我也不需要你報什么恩了!”說完轉(zhuǎn)身便離開了。
寂靜的房間里,只傳來酒杯碎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