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顧青都閉門不出,來人誰也不見,本以為謠言早晚會止于智者。不料,她的名號在同關(guān)城內(nèi)倒是有越演越烈的趨勢。
不過在看到又開始上漲的聲望值后,她反而鎮(zhèn)定下來。
賣藥的怎么了?她這也是幫助一部分人解決痛楚,更誆論這藥治外傷是真的奇效。
顧青雙目晶亮的看著系統(tǒng)記錄:“讓暴風(fēng)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這一日,顧青難得的起了個大早。
昨夜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雪,雪花如柳絮般洋洋灑灑的鋪滿了地面。
她來到廚房里煮了兩個雞蛋,又用稻米煮了些粥。
這稻米還是在最近她才舍得買點(diǎn)來吃的,這里生產(chǎn)力極為低下,人們種地基本上還處于刀耕火種的時候。
像稻米這樣的精細(xì)又難種糧食賣的很貴,普通百姓家一年到頭也吃不上一次。
她平時和王大山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吃一種叫做豆飯的主食。
所謂豆飯就是各類豆子加上黍米蒸熟的米飯。
顧青畢竟吃了二十幾年的大米白面,現(xiàn)在看見有買稻米的哪能不饞。索性她現(xiàn)在也有錢了,當(dāng)然不會委屈了自己。
王大山自從吃過顧青做的飯,嘴都被養(yǎng)叼了,連和顧青一起去酒樓都吃得不香。
飯畢,他一臉滿足的放下飯碗,也不知道他是上輩子積了什么德,才能撿著阿青這樣的弟弟。
“阿青,我上工去了。掌柜的說今天要發(fā)月錢呢?!蓖醮笊揭贿吪纤蛞?,一邊樂呵呵的說道。
顧青聞言將碗放下,拿起桌上的雞蛋遞給王大山:“你把這個雞蛋吃了再走?!?p> 王大山?jīng)]接:“我這段時日都胖了不少,你還長身體呢多吃點(diǎn)?!?p> 她心里劃過一道暖流,他這個人就是這樣,但凡有什么好的東西都要緊著她。
顧青無奈,只能換了個強(qiáng)硬的口氣:“你要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見她如此王大山只好作罷,接過雞蛋一口吃了下去。
顧青這才繼續(xù)拿起碗慢慢吃了起來,正吃到一半,忽然聽見院外隱約傳來王大山的驚呼聲。
她心里一緊,扔下碗筷就跑了出去。
天氣陰沉沉的,雪花成團(tuán)的飛舞著,她跑出門口時卻見王大山正蹲在雪地中懷里半抱著一個孩子。
“發(fā)生什么事了?”顧青急急的問。
“我也不知道,一出門就看見這孩子跪在咱家門口。已經(jīng)暈過去了?!蓖醮笊秸f著話已經(jīng)將那孩子抱起來往院內(nèi)走去。
顧青急忙跟在后面。
他將那孩子安放在偏房的床上:“你先給他看看,我急著上工,有事等我回來再說?!贝_認(rèn)那孩子只是暈過去之后他便急匆匆的上工去了。
顧青頭疼的看著床上的孩子,這個小孩兒看上去七八歲大,頭發(fā)濕乎乎的亂做一團(tuán)也分辨不出男女。
身上的衣服十分破爛,膝蓋都露在外面。全身裸露出來的皮膚都凍得發(fā)青,臉上更是黑一道白一的看不真切。
她無奈的嘆了口氣,去廚房打來了熱水,細(xì)細(xì)的幫這個孩子擦拭起來。
真正摸到這個孩子身上的時候,她才驚訝的發(fā)現(xiàn)這個孩子瘦弱的可憐。渾身上下都幾乎瘦脫了相。
顧青暗暗猜測,這個小孩大概是從貧民區(qū)出來的。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竟會暈倒在她家門口。
溫?zé)岬呐磷蛹?xì)細(xì)撫在臉上,床上的孩子悠悠轉(zhuǎn)醒。
他迷茫的轉(zhuǎn)動著雙眼打量著周圍陌生的環(huán)境,青磚的瓦房,松軟的被褥,這是他夢中才會有的場景。
“吱嘎——”屋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他瞬間感到寒毛炸起,如一只受了驚的小獸般從床上跳了下來。
顧青走進(jìn)來將手中的粥放到床邊,像沒注意到他渾身上下的防備一般,十分自然地看著那孩子柔聲說道:“你是誰家的小孩?”
孩子滿目戒備的依靠在床邊靜靜的看著她。
顧青也不說話,就這么直視著他的眼睛,任他打量。
似乎是看出顧青并沒有惡意,也或許是粥的香味太過誘人,那孩子漸漸放下戒心端起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溫?zé)岬牡久总涇浥磁吹?,他從未吃過這么好吃的東西。
忽然,他吃粥的動作一頓,被凍僵了的記憶紛紛回籠。
他匆匆望向窗外,發(fā)現(xiàn)早已天光大亮,當(dāng)下便什么也顧不得了:“恩人是顧神醫(yī)嗎?”
顧青若有所思地看著突然下跪的孩子,猜不出他找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她便沒有馬上承認(rèn):“你暈倒在我家門口就是為了找顧神醫(yī)?你找她什么事呢?”
地上的孩子帶著哭腔的說道:“我爹被人打破了頭,流了好多血。我聽見許多人都說楊柳巷子里有位顧神醫(yī),不管受了多重的傷都能救回來。”
“恩人,求求你。你能不能救救我爹,我就他一個親人了。嗚嗚嗚。。?!?p> 她將那孩子從地上扶起來,問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小孩停止了哭泣:“我叫小杏,十二了。”
“你是個女孩兒?”顧青驚訝,不僅僅是因為她的性別,更因為她的年齡。
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看上去竟然只像七八歲。
小杏有些害羞的點(diǎn)點(diǎn)頭,她皮膚有點(diǎn)黑,長得也不那么漂亮。確實(shí)容易讓人誤會成男孩。
這世界本就對女子苛刻,顧青這段時間偶爾在街上碰到的女子大多性子膽小怯懦,偶爾有些活潑嬌憨的,如小杏這般膽大果敢的她倒是第一次見到。
這樣的小杏讓她仿佛看到了曾經(jīng)那個花花世界里的姑娘。
父親的傷勢讓這個一直勇敢的小姑娘變得六神無主,她只是這同關(guān)城內(nèi)最低等的賤民,除了寄希望于一個傳說中的神醫(yī),別無它法。
楊柳巷子她尚且可以來,真正匯集醫(yī)師的城東區(qū)才是真正的遙不可及。
小杏骨氣勇氣輕輕拽了拽顧青的衣腳,用近乎懇求的語氣說:“恩人,你知道哪里能找到顧神醫(yī)嗎?”
顧青上前一步,輕輕握住女孩的手,在女孩疑惑的目光中彎緩緩說道:“我叫顧青,是個賣藥的?!?p> 小杏聞言微微詫異了一瞬,忽然驚喜的抬起頭:“你就是顧神醫(yī)!那,那你能救救我爹嗎?!?p> 顧青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頂,將自己的蓑衣拿出來給女孩披上,方才低下頭看著她的眼睛說道:“我不敢跟你保證什么,但是我一定會盡力去幫助你,好嗎?”
小杏抬起頭,愣愣的看著眼前逆光而立的少年。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一句她很久很久以前走在街上無意中聽來的話。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
過去她怎么都想不出配得上這樣兩句詩的人,那得有多好看啊。
如今,她卻是見到了。
她感到自己那陰霾了許久的心房似乎被人從外面敲出了一個缺口,有細(xì)碎的光從上面落下,然后開出花來。
小杏望著少年重重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伸手胡亂地擦干了眼角,帶著他朝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