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一年,祖美鳳一家,真是撞上了大運,可以說喜事連連。
二女兒通過補習(xí)了一年,考上了師范。大女兒劉惠芳從鄉(xiāng)下回到了小城等待分配。
祖美鳳利用過去“老情人”的關(guān)系,將大女兒安排到了縣供電局。這可是個令人羨慕的單位,吃香喝辣,還拿著比別人高出不少的工資,就是加班費這一項,可能比一些清水的單位,拿的工資還要高。
三女兒早就待在家里等著招工,四女兒初中剛剛畢業(yè),兩人都想頂不知長啥樣的父親的職。為此,兩人爭吵不休,甚至大打出手。可老三很瘦弱,像根豆芽菜,根本不是老四的對手。
單從年齡上來說,老三符合政策,老四還小了一點。但那個年代,年齡真的不是問題,可以增加也可以減小,只要街道出一個證明就行,說多少就是多少。
祖美鳳傾向于讓老三頂職,但老四可不是省油的燈,搞的不好會出事。
這幾年,祖美鳳管理這個家,早就感到了吃力,一個都說不得,不論說哪一個,就會立即跳出來,說她偏心。
這讓祖美鳳陷入了困境,感到了壓力,束手無策,一種孤立無援的感受深深攫住了她的心。那死了多年,魂不知瓢向了何處的劉文釗,不知遭到了她多少次的咒罵??稍僭趺粗淞R,都起不了任何作用,這天下掉下來的“餡餅”,總要落到一個人的手中。
她開始了威逼利誘,想讓老四屈服和讓步,可在巨大的利益面前,祖美鳳的這幾招,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
祖美鳳只好再次做出了讓步,承諾兩年后她就退休,讓老四來頂。
老四要的就是這效果。她知道這次肯定爭不過老三,但要把后面潛在的競爭對手——劉偉達給堵住。要是不趁這機會把這事敲定,說不定這個職,以后就沒她的份了。
這還真讓老四猜中了,祖美鳳內(nèi)心當(dāng)中,是想把這個職為劉偉達留著。可老四的為人,使她不寒而栗……
最后一次挽回劉偉達的機會,就這樣流失了。
二年后,祖美鳳提前退了休,老四如愿以償?shù)娜ロ斄寺殹?p> 在那個艱苦的年代,很多人為了子女有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身強力壯的提前辦了退休,拿一份打了折扣的退休金。
頂職,這看起來好像是子女頂替父母原來的工作,其實不然,子女頂替的只是編制。至于頂了職干什么,那就要看個人的努力和強硬的社會關(guān)系了。
老三頂了劉文釗的職,并沒有去鄉(xiāng)下教書,她也不能教,而是在縣城的某個事業(yè)單位謀了份后勤的差事。
祖美鳳確實有心機,有常人不及的很多地方。老三頂職前的那次體檢,她欺詐的一面就暴露無遺了。
體檢有很多的項目,身體內(nèi)部的狀況,視力、聽力、身高、體重都有標(biāo)準(zhǔn)。老三不是瘦嗎,黃黃稀疏的頭發(fā),看起來怎么也不像一個十八歲的大姑娘,體重這一項,恐怕就過不了關(guān)。
那天,祖美鳳事先就做了精心的安排,她讓老三穿了一套寬松的外衣,兩個褲兜中各揣上一塊磚頭,長長的褂子罩下來,不注意看,誰也不知這其中的玄機。
祖美鳳又反復(fù)的叮囑,量身高時,可以悄悄的墊墊腳,嘴巴也可以甜點……這一切,老三當(dāng)然心領(lǐng)神會,一一的照辦,十分順利的通過了體檢這一關(guān)。
這一年中考有些特別,高中和中專分開考,這可能是惟一的一次。
劉偉達在鄰近的一所中學(xué)考了高中,又到縣城考了中專。
到縣城考試,也是搭鄰省的小火輪,由課任老師組織陪同。那時的住宿條件極差,根本滿足不了學(xué)生的住宿需求。劉偉達就和許多的同學(xué)一樣,擠在一家單位的食堂里過宿,沒有床鋪,甚至連草席都沒有,只能睡在臟兮兮的水泥地上。
他本可以回家,小姨也是這樣吩咐的,可他就是不回,他要徹底的、完完全全的和她們割斷關(guān)系。
他這次也相當(dāng)?shù)男疫\,不但高中考取了,就連中專他也預(yù)選上了。
祖美鳳一直沉浸在老二考取大學(xué)的光環(huán)中,雖然中途有些讓她喘不過氣來的事,但總的說來,她的心情就像六月中喝了雪水,清涼、甘甜。后來,又聽說兒子也考取了,這悶在心底的那份喜悅,無論如何也藏不住了。
她開始主動的和路過的鄰居搭訕,這是從前不可能有的事。
鄰居們大都知道她家的底細,當(dāng)然這里面也有以訛傳訛,就有些不太搭理。但次數(shù)多了,臉上會吃不住,開始要附和幾句,但敷衍的成份占多。
祖美鳳抓住了人們的這樣心理,就益發(fā)的熱情起來。
許多女人都有窺探別人隱私的癖好,天生的喜歡嚼舌根,常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演繹東家的長,西家的短。有些該守著秘密的事,也會在她們半吞半吐的說話中,道了出來。
她們或哈哈大笑,或壓低了聲音,只說些咬著耳朵的心腹話。這仿佛是她們生活中的樂趣,不說些添油加醋的話,不使用出豐富的表情,不挖掘背后的故事……就像失去了水分的蔬菜,沒有了光澤。
這可是祖美鳳主動搭訕的,那些喜歡嚼別人家故事的女人,覺得機會來了,又有好多天的話題可以說了。
有帶小孩路過的鄰居,祖美鳳會抓住小孩的手,直夸小孩長的好看、懂事,這就迅速的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漸漸的有了聽眾,祖美鳳覺得該是揚眉吐氣的時候了。
她用挺隨便的語氣,說出了家里的幾樁喜事。可這每一件喜事,都足以令當(dāng)時的人會驚掉下巴。這真是不可思議,祖美鳳就在這不可思議當(dāng)中,享受到了許多羨慕的眼光,她感到了滿足。
怎么她就有這么好的運氣,一連有四件好事,誰家只要攤上了一件,也算是天大的好事。
這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似的,迅速從口內(nèi)向口外傳播。
祖美鳳說的看起來挺隨便,但確是精心準(zhǔn)備了的,但歸納起來,也就是這么幾句話:“大女兒回城之后,被分配到供電局工作。三女兒頂職后,被安排到縣城工作。二女兒今年剛考上了大學(xué),最小的兒子也考上了中專。”
祖美鳳在說大女兒和三女兒時,還有所克制,但說到二女兒考大學(xué)時,就再也克制不住了,眉宇間全是跳動的喜悅。
其實,她的二女兒考的并不是什么大學(xué),只是個???,勉強的可能稱為大學(xué)。但那時能考上個大專,已經(jīng)是實屬不易了。
后來,祖美鳳把這個同樣的題目,在不同的場合,又做了幾篇不同的文章。這興高采烈的宣傳,說明她是多么的喜出望外。
她還有個兒子,也考取了中專,這是怎么一回事?有嘴快的女人,當(dāng)場就問了起來。
“我有個兒子,從小就寄養(yǎng)在他小姨家,別看他長的虎頭虎腦,聰明著那?!?p> “哦!”在場的人都發(fā)出一聲驚呼。
祖美鳳走到街上,都會引來人們羨慕的目光,這使她的情感得到了極大的滿足。這么多年的屈辱,終于被一掃而空。
二女兒去上大學(xué)了,可她的小兒子卻落榜了。
祖美鳳不需要圓這個事實,因沒有人知道她的小兒子落沒落榜,不認識他呀!
她的二女兒大學(xué)畢業(yè)后,被分配到鄉(xiāng)下的一所中學(xué)任教,后來就在那里結(jié)婚生子,她的丈夫也是位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