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夜深時,六街鼓歇行人絕跡,九衢茫??沼欣湓略谔欤?p> 南城更夫似微醺,抬起手中的竹梆子,一步三晃。還未敲響,只見前方的巷子倏地閃過一道幽光,直至巷尾處消失不見。
“是人是鬼...”
陡然一個激靈,更夫微醉的意識卻是被方才那幽光嚇得清醒許多,心說以后上鐘前再也不敢飲酒。
巷尾深處,宅門前掛著兩盞搖弋著燭光的紅燈籠,微弱的燭光隱隱照亮門前丈許空地。
幽光顯出真容。
是一個約莫二十多歲的青年,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這青年站在宅門前打量片刻,便又化作一道幽光鉆入宅院之中。
宅門雖淺,院中卻是別有洞天。
-亭臺樓閣,假山池塘。只一眼,便知這是富貴人家。
雖已是深夜,正堂卻是燈火通明。
富態(tài)的中年胖子挺著油膩的肚腩,手中捧著半塊血色玉璧仔細(xì)觀賞,臉上的笑容越發(fā)燦爛。像是在欣賞絕色的美人。
“這玉璧靈力充裕,定非凡物!”
中年胖子喃喃自語?!爸淮旌箪F隱仙宮開啟,老茍我將這玉璧獻(xiàn)給仙宮,即便只能在仙宮謀個執(zhí)事,也好過在黑塔當(dāng)個執(zhí)印。
如此一來,在這東陵城,誰不得看我老茍眼色行事?”
心里想著,端詳著手中的玉璧越發(fā)歡喜。
“誰!”
突然之間,中年胖子似是感受到危險(xiǎn)襲來,朝著門外怒喝一聲,同時也沒忘了將捧在手中的玉璧藏到身后。
“能夠預(yù)知危險(xiǎn),你這胖子倒也有幾分機(jī)靈。”方才還在宅門口的青年,大搖大擺的走進(jìn)正堂,看著慌慌張張的中年胖子,露出淡淡的笑容。
“你是誰?”
這中年胖子倒也是個人物,只消片刻便平復(fù)了情緒。
“水云渡,苦烏!”
青年看著胖子,十指扣在一起輕輕地搓動指腹。倏忽間,一道幽光劃過指尖,便見這青年的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柄造型古拙的長劍。
中年胖子從骨子里便是個識時務(wù)之人。
一見青年手中的劍,身子猛的一顫。臉上的肥肉因?yàn)榭謶?,不停的抖動。雙腿哆嗦著直接跪在青年面前,噤若寒蟬?!肮羽埫?,不知公子有何吩咐,只要老茍能辦到,全憑公子吩咐。只求公子大量,能留老茍一條性命啊...”
“你敢覬覦我的稚爻,我便取了你的性命。”
青年語氣淡漠,說著,朝著中年胖子憑空一抓,那枚被掖在身后的半塊玉璧便落入青年手中。
“竟然是半塊?”
青年握著半塊玉璧,臉上那淡淡的笑容隨即消失。
“敢覬覦我的稚爻,你該死!”
言罷,幽光刺入了胖子的心口。
倒在血泊中的胖子,絲毫沒有影響到青年的心情。輕柔地?fù)崦雺K血紅玉璧,眸中充滿了溫柔的溺愛。
“稚爻莫怕,等我找到那半塊玉璧,便將你放出來?!?p> ...
初秋的官道旁,茅草漸黃。
一行十余名侍衛(wèi)簇?fù)碇鴥擅缷D。連日趕路早已人倦馬乏,便將就著在這荒郊驛站飲馬歇息。
房間里。
談起途中遇見的青年,兩個美婦掩口笑個不停。
溫酒的小廝年幼面薄,聽不得美婦這般狎昵之語。低頭遮羞時,壺中溫好的酒水剛巧灑在美婦人那朱紅裙擺上,惹得美婦嗔怒連連。
“小哥好生無禮,染臟了奴家的繡裙,你要侍奉奴家沐浴才行?!蹦擅麪畹牧脫埽脺鼐菩P面紅耳赤,試圖繞開美婦人撫在自己臉頰的溫軟玉手。
驛站小吏垂手候在不遠(yuǎn)處,態(tài)度恭謹(jǐn)且惶恐。
這時,門外傳來陣陣嘈雜之聲,隱隱能聽見院中的侍衛(wèi)正在驅(qū)趕誤闖而入的路人。
美婦收回搭在溫酒小廝臉頰上的手,那小廝如獲大赦,朝著后堂匆匆跑去。害怕再晚一步,便會將童貞失給這美婦人。
片刻之后,侍衛(wèi)戰(zhàn)戰(zhàn)兢兢來報(bào)。
“院外何人喧鬧?”
“回夫人,是一位...青年男子,說是夫人舊識,想要見一見夫人?!笔绦l(wèi)將頭深埋,似是不敢直視美婦那雙勾人心魄的眸子。
正愁旅途乏悶,聽聞院外來了一位男子,美婦更是生了幾分興趣。
“那男子俊不?。俊?p> “這...”侍衛(wèi)實(shí)在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只能彎腰杵在那。
另一名美婦嫣然一笑,朝著侍衛(wèi)擺手示意其離開。
“鳳仙姐姐,咱們明日便能抵近霧隱山,還是莫要再生事端,以免誤了正事。若那男子真的有心尋你,待回靈墟之時,將他帶回靈墟也并非不可呀?!?p> 被稱鳳仙的美婦黛眉緊蹙,有些不悅。
“紫兒妹妹好生無趣,你有郎君侍奉,卻是不知姐姐每夜獨(dú)守空房的空虛寂寥?若是院外那男子能入眼,姐姐與他雙修,也能打發(fā)了這乏味的遠(yuǎn)途?!?p> 不再理會那美婦的勸阻,提著裙擺朝外走去。
紫兒擔(dān)憂姐姐鳳仙的安危,便起身跟著出了房門。
青年站在馬廄前,嘴角銜著半截枯草,手指置于馬廄邊沿輕輕敲擊,打發(fā)著無聊的時間。一見美婦人現(xiàn)身,露出淡淡的笑容。
美婦人一見青年,喜上眉梢。
只見那青年烏發(fā)黑衫,清澈的眸子隱隱有些難以琢磨的深邃。單論長相,許是不及靈墟妖族之中,風(fēng)度翩翩的公子。
不過,他的身上,卻有著一種讓人沉醉的氣質(zhì)。那是一種經(jīng)歷了歲月洗禮后,與之年齡不符的成熟與滄桑。
“小哥,竟是你。”
馬廄前的青年,不正是她們二人整日念叨的俊美男子么。
身后美婦一見竟是那日有過一面之緣的男子,面頰浮起一抹淡淡的紅潮。遣散了礙事的侍衛(wèi),又附在鳳仙耳尖低語?!傍P仙姐姐,這可真是上天賜予的姻緣,春宵一刻值千金,妹妹先恭喜了。”
縱是整日狎昵之語掛在嘴邊的鳳仙,聽了紫兒的低語也是羞紅了臉。
青年一笑,嘴角揚(yáng)起一抹戲謔,問道。“兩位可準(zhǔn)備好了?”
鳳仙怔了怔,嬌羞不已?!靶「缏手?,奴家...奴家這兩日卻是想你想得入了魔?!?p> “是么?”青年看看鳳仙,再看看她身后的美婦,說道。“你若無事,一起上路便是?!?p> “上路?”
鳳仙自見到青年那一刻,腦子里便亂哄哄的,一時間卻是不懂他言下之意。
斜著眼看向天空,說道?!靶「纾f話的功夫這天就黑了。幾日來趕路,奴家身染風(fēng)塵,若小哥不棄,奴家沐浴之后便與小哥溫酒。若你此刻離開,豈不是辜負(fù)了這春宵良辰?”
“喝酒么?我就不喝了。二位路上有的是時間喝酒?!?p> 紫兒皺了皺眉,心中暗暗埋怨青年不解風(fēng)情,嗔罵道?!澳氵@人好生無禮,我姐姐好心邀你吃酒,你卻想讓我們隨你一同趕路,你...”
怨罵未完,只見青年十指緩緩扣起,輕輕地搓了搓拇指,拇腹尖處倏地閃過一抹幽光。
“劍?”
看清那幽光,竟是一柄造型古拙的長劍,美婦嚇得花容失色,遙指著那一抹幽芒,不禁連連后退數(shù)步,驚慌無措。
“你...你到底是誰,要對我們做什么?”
“水云渡,苦烏!殺你!”
嘴角上揚(yáng),淡淡的笑容,似是青年標(biāo)志性的表情?!皠e怕,很快的,一劍而已,不會感覺到一絲疼痛。”
驚恐自眼中流露,風(fēng)韻十足的嬌軀猛的一顫,慌忙道?!澳?..為何要?dú)⑽覀儯俊?p> “千年妖物,不躲在靈墟妖族好生修行,卻跑出來害人。你二妖現(xiàn)在這幅皮囊,許是吃了哪方貴胄女眷吧?竟幻化了她們的模樣想要去往霧隱山求道?”
那美婦驚慌之下,連連呼喚侍衛(wèi)前來。
“來人吶!來人!”聲嘶力竭的呼喊,隨行的侍衛(wèi)卻久久不見蹤影。
“不用喊了,一幫凡人而已,喚來也只會徒增我的殺孽罷了。”把玩著手中的劍,擺手制止了兩名美婦那看似可笑的呼喚。
“可還有遺言?”
淺淺一笑,手中拿古拙的長劍輕輕一挑,卻見那劍尖在空中劃出一朵劍花。
“請聽小妖一言?!?p> 朱唇緊咬,便聽鳳仙開口。
“若公子不允小妖前往霧隱仙宮求道,小妖回靈墟便是。若公子怨小妖殺人害命,小妖回到靈墟,便求族中長老,超度曾被小妖殺害的亡魂。還望公子念在修行不易,饒小妖姐妹一命。小妖發(fā)誓,今生再不出靈墟半步?!?p> 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哪里還有之前的狎昵浪蕩之色。
“若是旁人,許能饒你二妖。但我不行,因?yàn)槲业纳眢w里,流著金色的血。”青年說話的語氣很慢,很柔。似是在訴說一些微不足道的事。
看向鳳仙,隔空輕輕一抓,被她貼身戴在心口的玉璧落入青年手中。
“還我玉璧!”
便聽鳳仙嘶吼一聲,千年修為盡數(shù)顯露,化作一道流光朝青年激射而去。身后的紫兒不甘落后,全身上下迸射出強(qiáng)大的能量,朝著青年掠去,以求能夠襲殺青年。
“不過小妖之體,凡間的修為,卻敢與我出手!死!”
劍芒刺目。
墨綠色的血液滲著長劍滴落。
兩只千年小妖的突襲還未抵近青年身前,便已經(jīng)死在那古拙的劍下。
“果然是靈墟妖族囚禁了我的稚爻...”
掏出另外半塊玉璧,將兩塊血紅的玉璧慢慢拼湊在一起。只待紅光乍現(xiàn),青年的肩頭卻是出現(xiàn)了一只巴掌大小,有著一身赤紅鮮亮絨毛的小獸。
小獸似有靈,伏在青年肩頭,親昵的摩挲著青年的臉。斜臉看著肩頭的小獸,輕輕地?fù)嶂拿l(fā),臉上的笑容越發(fā)的開心。
“稚爻,多年未見,你卻是長大了不少?!?
酒甕
諸位爺,里面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