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呵嘿”
金黃地天空中揚起一道道晶瑩的弧線,谷粒帶著農夫們的喜悅紛紛脫落到大大的谷桶里,稻田里的稻苗已經被收割干凈,齊爍和農夫們正將稻谷一把一把地打進谷桶里。天邊的夕陽卻不舍得離去,依然懶洋洋地看著稻田里忙碌的農夫們,齊爍和農夫們臉上的汗水如黃金般閃爍著點點光芒。
葉沐兒在稻田邊無心地煮著大鍋的茶水,她還念著齊爍下午說過的話,她很難去想象齊爍年幼時失去母親的痛苦,但她知道必定是痛徹心扉。她不知該怎么去安撫齊爍,尤其是齊爍將先皇后的死與自己的母親聯(lián)系在一起,她更加難做了。
“想什么?”齊爍帶著金黃色的光輝走到了葉沐兒跟前,淺淺的笑容,散發(fā)著無限的溫暖,如果不是相知,葉沐兒根本就不會相信齊爍也有痛苦的時候。
葉沐兒搖搖頭,強提笑臉。
齊爍眼色一凝,隨后又是笑容滿臉,牽著葉沐兒的手,“走,我們回家。”
葉沐兒一愣,她愧疚,如果日后齊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那他得多痛。
跟著齊爍回到了屋子,齊爍去生火,比起齊熠來,齊爍相當?shù)氖炀殹H~沐兒不再多想,系上圍裙,做起廚娘。
灶頭里的柴火燒得劈啪啦響,葉沐兒手里的鍋鏟也配合著,齊爍在一旁拿起菜刀“嘚嘚”地切著菜,屋外的煙囪飄著裊裊炊煙,半個時辰后,一桌飯菜便弄好了。
“我家夫人的手藝真是了得!”齊爍又開起了玩笑。
葉沐兒心虛,她試探著齊爍:“你……就沒想過旁的人嗎?”
齊爍挑著眉頭,故作思考,“嘖,沒辦法,整個京城能配得起我的也只有你了,如若不然,我就要跑到廟里當和尚了。”
葉沐兒的臉刷地紅了起來,只能弱弱地回一句:“不害臊!”便低頭吃飯了。
齊爍倒是沒有動筷子,趴在桌子上,滿臉微笑地看著葉沐兒,“平常百姓家應該就是這種模樣了吧?男耕女織,然后還要養(yǎng)一堆小崽子……”
葉沐兒可不想讓齊爍這般沒羞沒臊地說下去,夾起一塊肉硬是塞到了齊爍嘴里,“你再不吃,我就全部倒掉了!”
齊爍嚼著口里的肉,但還是沒有消停,“夫人夾的肉就是好吃,再來一口!?。 饼R爍張開嘴巴等著。
葉沐兒又氣又好笑,但心里的陰霾卻一掃而盡,也同時祈禱,愿上天憐憫,讓齊爍金子般的心不會被塵埃掩埋。
“吃吃吃,撐死你!”葉沐兒如齊爍所愿,又夾了一口肉塞進齊爍嘴里。
“夫人給的,撐死也愿意……”
屋里的笑聲漸起,屋外暮色愈濃,屋后的樹林一黑影正駐足望著屋內透出的燈光,良久,黑影轉身融入了夜色中。
翌日,葉沐兒剛洗刷完畢,就被齊爍拉著出門了。
“少爺,夫人,早啊!”一路都有村里的人打著招呼。前兩天葉沐兒還感到害羞,現(xiàn)在她反而習以為常了,心里的愧疚和憐憫讓她想要好好對齊爍,所以她也就默認齊爍的“胡來”了。
齊爍領著葉沐兒穿過稻田,來到了果林,村婦們正背著籮筐在摘果子。葉沐兒看著樹上那些紅的,黃的,橙的,鮮嫩水靈的果子,不禁在心里感嘆齊爍的才能,將南良村變成一個自給自足的村落,村民能安居樂業(yè),實屬不易。
“來!”齊爍遞給葉沐兒一個果子。
葉沐兒接過來咬了一口,“甜!”
“還有更甜的。”齊爍向村婦要了一個籮筐給葉沐兒背上,再拿了一根竹竿和一塊破布,便拉著葉沐兒往果林深處走去。
葉沐兒不知齊爍要做什么,但越是往里走,耳旁的嗡嗡聲就越大,身邊還偶爾有一兩只蜜蜂出現(xiàn)。
“噓!”在一處灌木叢前,齊爍停住了腳步,示意葉沐兒不要發(fā)出聲音。
葉沐兒順著齊爍的目光看去,一個碩大的蜂巢正掛在一丈高的樹枝上,周圍的蜜蜂進進出出,方才的嗡嗡響原來是它們發(fā)出的。
葉沐兒猜到了齊爍的目的,他是想搶蜜蜂的口糧啊,她壓低聲音阻止著齊爍:“你為何要偷蜂蜜,被蜜蜂蜇到很痛的!”
齊爍也壓低聲音回復著:“什么叫偷,它們的蜂蜜還不是采果園里的花蜜釀成的?我只是拿回點成本,不過分!”
齊爍說完便拿著破布和竹竿向前跨去。葉沐兒不敢上前,小時候被蜜蜂蜇過一次,又腫又痛,從此就怕了那些小家伙。
她憂心地看著齊爍,只見齊爍躡手躡腳地從地上撿了一些枯枝,就在蜂巢不遠處點燃,然后蓋上厚實的雜草,一股濃煙隨即冒出。齊爍拿著自制的簡陋“香爐”,慢慢靠近蜂巢,舉高“香爐”,走了幾圈后,周圍的蜜蜂都已散去,蜂巢里也沒再有蜜蜂飛出。齊爍便用竹竿去戳蜂巢與樹枝的連接處,他用力捅了幾下,但蜂巢紋絲不動。
“香爐”里的煙霧漸漸散去,幾只逃離的蜜蜂又折了回來,齊爍只能一只手控制竹竿,另一只手驅趕著蜜蜂,但終究還是被蜇了,他的額頭明顯多了一個腫包。
葉沐兒想要笑出來,卻覺得自己不夠義氣,咬咬牙,她沖過去,拿起快要熄滅的“香爐”,一頓猛吹,濃煙又冒了出來,剛剛勢頭猛烈的蜜蜂又被熏退了,齊爍趁機猛戳蜂巢,到依然未見成效。
葉沐兒手上的濃煙已經變淡,周圍的嗡嗡聲又在響起,她驚慌叫道:“行了沒有!要不……趕緊逃吧!”
“快樂,快店樂!”齊爍大概是太疼了,聲音都變了,但就是不肯離去。
葉沐兒已經將手里的雜草當武器揮動,她心想著,如果再不行,她必須把齊爍拽走!
“行了!”齊爍大叫著,葉沐兒回頭一看,蜂巢剛好落在齊爍攤開的破布上,齊爍迅速把蜂巢包上,系好,扔進了葉沐兒背后的籃筐里。
兩人還沒來得及分享“勝利”的喜悅,周圍已經黑壓壓一片,被奪走家園的蜜蜂回來報仇了。齊爍眼睛一瞪,拉著葉沐兒趕緊逃跑。
“啊!”葉沐兒發(fā)出了尖叫聲,任憑她跑多快,她都能聽到頭頂上有無數(shù)的“嗡嗡”聲。前頭的齊爍也慌亂,拉著葉沐兒不分方向地亂跑,他的臉已經好幾處被樹枝或者雜草劃傷了。
面對著追捕,葉沐兒大喊:“阿爍,把蜂巢還它們!”
“不行,這么辛苦才拿到,還了太可惜了!”
齊爍拉著葉沐兒跑得更快了,可是葉沐兒已經體力不支,她跪在地上,氣喘吁吁的,“我……”
齊爍沒法子也只好停下來,但周圍蜜蜂不斷,眼看兩人就要被蜇成腫包,但蜜蜂卻停在了半空中,像是靜止了一樣,片刻后,蜜蜂竟然自行退去了。
這是怎么回事?葉沐兒與齊爍相看了一眼卻不得其解,但葉沐兒忍不住笑了出來,因為齊爍的額頭上又多了一個腫包,與剛才那個,左右護法般坐在齊爍的額頭上,像是兩只未能長出來的角,在齊爍的額頭上憋得紅紅的。
“哎呦”齊爍痛得叫出聲來,葉沐兒知道這可不是能裝出來,幸好她有經驗,齊爍不必太受苦。葉沐兒趕緊讓齊爍坐下,然后用指甲在腫包上輕輕地刮著,一小會兒,兩枚小小的蜂刺便被刮出,但齊爍依然疼得厲害。
葉沐兒一邊翻著草叢,一邊趁機教訓齊爍:“知道痛了,剛剛勸你又不聽,活該!”
“我也只是想讓你嘗嘗這天然的蜜糖嘛!夫人都不體貼我的!”齊爍一臉無辜,但額頭上的兩個腫包讓葉沐兒始終想笑。
葉沐兒忍住笑,在地里終于找到了那種叫“荊”的野草,小時候母親就是齊爍摸摸布條,痛楚似乎緩和了許多,“不怎么疼了,消腫了嗎?”
“你以為那是把這種野草敲爛,然后敷在她的腫包處,沒過多久,疼痛就少了許多,腫包也消退了不少。
葉沐兒連忙敲爛野草,然后輕敷在齊爍的額頭上,又從衣服上扯上一塊布條綁在了齊爍的額頭上,一來固定草渣,二來遮一下齊爍的腫包,怎么說齊爍也是太子,不能在全村人面前丟了光彩。
齊爍摸摸布條,痛楚似乎緩和了許多,“不怎么疼了,消腫了嗎?”
“你以為那是神藥啊,想要消腫改得多敷幾次!”葉沐兒拔了一大把荊草放進了籮筐里,“走吧!我可不想再遇見蜜蜂了?!?p> 葉沐兒走在了前頭,可沒走幾步,她就停了下來,因為剛才的逃逸讓她實在是走不動了。
“來吧!”齊爍走到葉沐兒跟前,蹲在地上,示意葉沐兒坐上他的背。
葉沐兒還猶豫,齊爍忽然大叫:“蜜蜂又來了!”
葉沐兒嚇得往齊爍背上一跳,齊爍邪魅一笑,穩(wěn)穩(wěn)起身,葉沐兒才發(fā)現(xiàn)是被齊爍誆騙了,但她真的走不動了,只能抓緊齊爍的肩膀。
齊爍笑著向前走去,還不忘逗葉沐兒:“我知道剛剛為什么蜜蜂不蜇我們了?!?p> “為什么?”
“我都聞到了,夫人今天擦了特殊脂粉,所以蜜蜂才不敢靠近。”
葉沐兒聞了聞自己的衣服,的確有股不一樣的味道,但自己今天沒有涂脂粉,這是哪來的氣味。
“我房里沒有胭脂水粉,這氣味想必是跑的時候沾染了不知名的花草的氣味?!?p> “哦~”齊爍長嘆一聲,“夫人這是在責怪為夫沒有給你買胭脂嗎?”
夫?齊爍真是越來越過分了,葉沐兒決定給點苦頭他吃吃,她一低頭,朝著齊爍的肩膀咬去。
“啊”齊爍尖叫,同時他左右晃動起來,葉沐兒在他的背上被嚇得不清。
“阿爍,別鬧了!”
“是你先鬧起來的哦!”齊爍將責任推給葉沐兒,葉沐兒不服氣,狠狠地往齊爍背上用力一掐。
“啊!”齊爍叫得更大聲了,他也故意旋轉起來。
葉沐兒眼前一片花亂,她害怕地抱住了齊爍的肩膀,嘴里叫著:“阿爍,我錯了,我錯了?!?p> “錯了?”齊爍得逞地說道:“那就唱首歌來聽聽。”
葉沐兒實在沒力氣鬧下去,只好輕哼著小曲。
齊爍微微一笑,背著葉沐兒往果林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