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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悲歡

第七章

不論悲歡 5500詞 2914 2020-03-15 17:00:00

  政選將至,街上的賣報小童奔走呼號,坐在街上喝著茶水的客人也買下一份,坐在板凳上,手指敲著木桌的邊緣,與同伴低聲討論著。如夏南燭所料,徐云新最近忙的焦頭爛額,或者說這只是某些即將發(fā)生的事情的先兆罷了。

  燈火通明的府邸,斜戴著軍帽的男人坐在牌桌前,叼著根煙,放蕩不羈地翹著二郎腿。他身旁倚著個美人,手中的手帕幾乎要擰斷。

  “老爺,如今,咱們不逃嗎?”

  吳耘深吸了口,吐出一大串煙霧,隨手打出去一張牌,“跑?去哪?”

  姨太太那張美艷的臉透著焦急,“隨便去哪,也總好過待在這吧?!彼樕虾龅纳l(fā)出希冀的光亮,“聽說北邊...我們?yōu)楹尾煌瑢O憲北聯(lián)合?”

  吳耘勾了勾嘴角,“你要想死得更早就盡管逃吧?!彼[了瞇眼,把視線放在姨娘身上,粗糙帶著厚繭的大手抓著她的下巴,把她甩在地上,“你說讓我去投奔孫憲北?”他手上冒著青筋,冷笑一聲,“孫憲北那是個只會投奔洋人的癟三,你也指望我成那通敵賣國的小人不成!”

  他把牌局推倒,從姨太太身上跨了過去,推開門。外頭下著雪,一片黑暗,只有府宅里亮著幽幽的燭火。身后副官拿著大衣,靜靜站著。

  他拿下煙,夾在指尖,抖了抖煙灰,鼻子里長長的舒出氣來,緩緩道:“我本是個粗人,慣是玩不動那些權謀詭計什么的?!彼麚嶂稚掀鹬暮窈竦睦O子,那時他曾經拿槍時留下的,這樣安靜的夜里,他的聲音顯得格外悠遠,“我雖蠢笨,但有些事我還是知曉的。徐云新若為當局,為保民心,他必定不會對你們趕盡殺絕?!?p>  “若你還有殺敵報國的志向,徐云新那處想必是個不錯的地方。若是沒有,回鄉(xiāng)找個老實婆娘生個大胖兒子?!?p>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你跟了我許多年,難為你了?!备惫侔察o站在他身邊,一言不發(fā)。他揮揮手,副官便把大衣遞給他,下去了。

  吳耘略顯凌厲的臉上終是冒出幾分滄桑,他突然想起多年前有人對他說,身居高位,必謀其職,不負初心者幾何?

  閑人坐于庭,數(shù),燈火幽幽幾重。

  新的政選來的快,徐云新很快便以碾壓之勢奪得政權,張許政隱藏在角落,望著臺上接受眾人恭維的徐云新,碾碎了一支煙。

  吳府一派凄涼,他連見證自己失敗的場面都不用去了。

  徐云新帶著人馬沖進來時,他還正和手下幾個官兵打牌。他悠閑淡然的模樣不似平常。對門的人贏了牌局,他便將壘成的牌推倒,轉身一笑,“徐三爺來的可早。用過早飯了沒?”

  徐云新走近他,看著混亂的牌局,只道,“在其位者尸位素餐,在其位者荒淫無誕,在其位者牟取暴利,之天下百姓于不顧。此三者,吳耘當為表率。經議會決定,收押,擇日行刑。”

  吳耘并未穿軍裝,雙手籠在長衫的袖子里,只是笑著,眼角的皺紋越發(fā)明顯:“是?!?p>  吳家樹倒猢猻散,自是不必等到下令的這一天,該走的早就走了,寂靜的院子里隱隱有啜泣聲傳來。徐云新輕瞟了一眼,便離開了。

  “徐云新留了張許政?”夏南燭聽著小曲,眼眸微瞇。

  “是,經議會表決,張許政留任督軍之位?!笨琢宅樥驹谝慌?,“另外,徐云虛的人在議會也占有一席之地?!?p>  “哦,徐家老二終于坐不住了?!?p>  孔琳瑯帶著試探,“這事,是否要告訴徐三爺?”

  夏南燭笑,像只狡黠的狐貍,“不急,徐三爺如今忙著呢,那有空管這個?!?p>  孔琳瑯支支吾吾,面有難色,“可,您,不是與徐三爺有約定?”

  她抱著手爐,眉尾輕挑,“孔夫子不是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yǎng)也?”

  孔琳瑯卻大為震驚,他一時摸不準夏南燭心里想的什么,只是佯裝鎮(zhèn)定,帶了幾分不怕死地精神說:“恕之打小學的便是與人交須言而有信。”

  夏南燭便彎著眉眼去瞧孔琳瑯,盯著他看了許久。孔琳瑯背脊發(fā)涼,許久才聽到她發(fā)話,“去吧,免得徐三爺說咱們這邊拿了東西不辦事?!?p>  孔琳瑯恭敬地彎腰應了,還沒走出幾步,便聽得后面的女人道:“那個小美人如今還好?”

  孔琳瑯顯然是沒有成功從趙合澤那兒出師的,自是想不到自家夫人有這愛吃回頭草的習慣,他愣了愣,道:“恕之近日忙碌,未曾關照褚少爺那邊?!?p>  夏南燭抱著手爐起身,“走吧,我同你去瞧瞧他。”

  不需一刻便到了褚宅,這條巷子原本充滿了高門大戶,日日前來拜訪的人絡繹不絕,如今卻是荒涼了。

  夏南燭坐在后座使喚孔琳瑯,“孔管家,你去瞅瞅他?!?p>  孔琳瑯正敲門,便聽得車門關上的聲音,他詫異回頭,便看見夏南燭慵懶地走來,打了個哈欠,“我還是同你一道進去。”

  孔琳瑯低了頭,繼續(xù)敲門,卻絲毫不見回應。孔琳瑯抬眼去看她。

  夏南燭倚在墻邊,抬眸,紅唇輕啟,“踹?!?p>  院子里果然也荒涼的很,卻算得上干凈,可惜卻悄無聲息。夏南燭四處打量,心里感嘆小美人居然還是個善于持家的,便聽得那頭孔琳瑯喚她,“夫人,他暈了?!?p>  美人睡在床榻之上,面色帶了幾分不正常的紅暈,顯然是高熱未退。夏南燭這人明顯腦回路走的有些不正常,明明是該著急的事情,她卻帶了幾分喜悅,覺得自己定是這小美人的大福星了。

  她依舊抱著手爐,狐裘裹得緊,一只手指都未曾伸出來,“喏,你來扶他,先把我們送回家?!?p>  孔琳瑯任勞任怨當著苦勞力,卻不知走在前頭的夫人腦海里已經設計出幾百種讓小美人報恩的法子了。

  小美人可憐兮兮地窩在后座,同夏南燭并排坐著。他病生的嚴重,渾身發(fā)熱,整個人都軟綿綿地往她身上倒。夏南燭肩頭一重,饒有興趣的打量他,半晌,她頗為不舍的將狐裘裹在他身上,讓他躺在自己腿上,也閉了眼。

  孔琳瑯從后視鏡里看得眉頭直皺,他登時覺得夫人這般菩薩心腸也不見得是件好事。他腦子里的事轉了幾個來回,想說這般不合禮數(shù),到最后還是閉了嘴。

  一進夏宅,趙老管家就叫嚷開了,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老人都有這般的愛操心,這位老管家總覺得自家小姐保不成那日就被這個靠不住的壞小子給拐走了。在這種事情上,一老一少兩位管家難得保持了同一想法。

  “小姐,怎的又把他給帶回來了?”趙合澤明晃晃地擺著對褚啟的不滿意,無論平日里是個怎樣嚴厲的形象,今個話語里顯著掩飾不了的嫌棄。

  夏南燭抱得美人歸,正是樂呵的當頭,也懶得去計較她和趙合澤兩個人的想法不在同一道上的事情,“趙爺爺,麻煩您去請張大夫過來?!?p>  趙合澤一臉恨鐵不成鋼,更加堅定了褚啟是個禍國妖妃的想法。他一面暗搓搓地決定要盯緊了這個妖妃,絕不讓他禍亂朝綱。

  褚啟即使是在睡夢中也睡得不安穩(wěn),許是夢見了什么不好的回憶,唇都被咬出了血。夏南燭見不得美人的這種堪稱自虐的行為,卻也沒得什么憐香惜玉的天分。她細白的手指掐住他的下巴,偏生手勁大得很,一下就掰開了他的嘴,她瞧著那血肉模糊的模樣,輕嘖了聲,用棉球擦了擦,二話不說便把已經溫熱的藥灌了下去。

  趙老管家走進來時看見自家小姐這種殘暴的行為,一時間為腦子里那“禍國妖妃論”慚愧了幾秒,又歸于平靜。

  夢中睡得不安穩(wěn)地小美人這下更不安穩(wěn)了,他終于醒過來,看著面前的人,聲音干澀微啞,“多謝,夏小姐?!?p>  夏南燭見他開口說話了,挑了挑眉,“這回你打算如何謝我?”

  褚啟:“我...”

  他剛起了個話頭便被打斷,夏南燭看著他,毫不留情地往他身上戳著刀子,“我于你,也算是有救命之恩了。你總不會打算再回你那空無一人的家了罷?”夏南燭說完,便皺了皺眉,她總覺得這話似曾相識,說不定討不到什么好。她把手爐塞在他手里,當下便下了一道霹靂,震得他面紅耳赤,“既然如此,救命之恩自當以身相許,如何?”

  褚啟紅著面龐,終究是沒有反對,說不出一句話,默認了。

  夏南燭想到日后有美人相伴,心情好了不少。倒是一旁的趙老管家的眼神又開始飄忽,腦中重新盤算起他的“禍國妖妃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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