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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獸魄

第五章 五獸玄武魄

五獸魄 馬咬 4383 2020-02-25 12:00:00

  端著碗的男人,一步一步走近陳阿蛋。他的步子看起來,要比一般成年人的步子大些。陳阿蛋感覺,他沒走幾步就到了面前。

  他穿了一件黑色衣服,和遠方的夜色一樣,不仔細看,看不到。一雙腿仿佛是兩棵松樹,一樣粗壯。他每走一步,像是腳在地面生了根。陳阿蛋看著黑衣人背后留下的腳印,想起三年前遇到的那只野獅子,身子一緊,又躺在了地上。

  黑衣人把手里的匕首向地面一丟,匕首陷入到地面,連匕把也看不到。

  陳阿蛋盯著黑衣人。

  他一只手按著自己的膝蓋,一只手托著碗,慢慢蹲下。

  像是一座大山緩慢落下,落入陳阿蛋面前。

  陳阿蛋屏住呼吸,臉色慘白。

  死死盯著黑衣人眼睛看,黑衣人完全蹲下,身影遮擋住了陳阿蛋。

  一顆小石頭咯到了陳阿蛋手上,陳阿蛋就這樣把手按在上面,他把石頭按得得緊緊的,身子動了動。

  接著,陳阿蛋嘴唇也動了一下。

  這男人是誰?陳阿蛋想,蛇王為什么不攻擊他?

  “你是什么人?”陳阿蛋說。

  黑衣人把碗遞到陳阿蛋面前,手停在空中。

  “喝了它?!焙谝氯苏f。

  “你讓我喝蛇血?”陳阿蛋盯著黑衣人,“不是我不敢喝,只是我這身體動不了,手也動不了。”

  黑衣人把碗放到地上,站起身來。月光把黑衣人身影拉長,遮擋住了一旁的王子。陳阿蛋眼睛動了動,看到王子躺在那,一動不動。

  自己還有一口氣在,但是王子本來身體就弱。陳阿蛋想,會不會……

  陳阿蛋接著又咬了咬牙。

  黑衣人找到一塊石頭,坐在了上面。那條蛇王在他身后,一動不動。陳阿蛋接著看向王子,王子臉色慘白,一點血色也沒有。

  雪花覆蓋了王子全身,一層層疊加,幾乎看不出王子長什么樣子。

  寒風(fēng)如刀,雪花似劍,正拼命攻擊著王子。

  兩座大山把王子包圍了起來,任他怎么躲也躲不開寒風(fēng)狂雪的攻擊。這兩座大山,仿佛成了王子的囚牢。

  “你很關(guān)心他?”黑衣人說。

  陳阿蛋臉上結(jié)了一層霜,眉毛上也有,嘴角處的胡須上也有。

  他的手抓著石頭,手指流出了血。

  接著,陳阿蛋握緊了雙拳,奮力向地面砸去。

  一。

  二。

  三……

  黑衣人看著陳阿蛋。

  那塊大石頭剛好擋住了陳阿蛋,他就躺在上面,咧著嘴,眼淚掛在眼角。一排排紅色牙齒露了出來。

  “你做什么?”陳阿蛋說。

  黑衣人沒有說話,他走到王子身邊,把王子扶了起來。王子的頭低落著,雙手垂在身體邊。

  “放開他?!标惏⒌按蠛啊?p>  “想讓他活就老老實實把蛇血喝了。”黑衣人說,“別他醒了過來,你又死了。我可不想再看到誰在我面前尋死尋活?!?p>  “你要救他?”陳阿蛋說。

  “輕輕松松?!焙谝氯苏f。

  “真的?”陳阿蛋挺直身子,接著又倒了下去。

  “不過?!焙谝氯苏f。

  “不過什么?”

  “我只能保他一時。”

  “為什么?”

  “蛇王所傷,無能為力。他失血過多?!?p>  “怎么才能救?”

  “得你來救?!?p>  “我?”

  “是你?!?p>  “怎么救?”

  黑衣人沒再說話,他雙手對著王子的后背。

  金色光芒開始把黑衣人和王子包圍,光芒仿佛從兩人身體里發(fā)出。就連雪花也阻擋在外,最后光芒消失不見。

  王子大咳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接著又倒了下去。黑衣人拍拍自己的身子,站了起來。

  “他怎么了?”陳阿蛋說。

  “無大礙。”

  “沒事了?”

  “能活一天。”

  “你說什么?”

  “能活一天?!?p>  “你再說一次?!?p>  “能活一天?!?p>  “再說一次?!?p>  “能活一天。”

  “敢不敢再說一次?!?p>  “想殺我?”黑衣人說,“沒有我,他活不過一個時辰?!?p>  “你說只有我能救他?”

  “說過?!?p>  “怎么救?”

  “現(xiàn)在忘了。”

  “怎么樣能記起來?”陳阿蛋說,“我是說,他是我唯一的朋友?!?p>  “朋友?”

  “他幫過我。”

  “幫過你?”

  “也救過我。”

  “救過你?”

  “我也救過他?!?p>  “哦。”黑衣人說,“先把那碗蛇血喝了?!?p>  “好?!?p>  “好喝嗎?”

  “有點澀?!?p>  “你的這位朋友?!焙谝氯丝聪蛲踝樱拔乙呀?jīng)打通了他的血脈?!?p>  陳阿蛋伸著頭,看了一眼王子,又轉(zhuǎn)過頭看向黑衣人。

  “但是,魄脈被堵?!焙谝氯苏f,“如果我強行打通,他必然會立刻沒命?!?p>  “為什么?”

  “因為他是蛇王所傷,蛇王為陰,五行屬木?!?p>  “還有呢?”

  “我所修練的是麒麟魄,為陽,五行屬金,金刻木。”黑衣人說,“強行開魄,他必死?!?p>  “你的意思?”

  “什么感覺?”

  “什么?”陳阿蛋說。

  “喝下蛇血后,什么感覺?”

  “沒什么感覺。”

  “這世間要想救你的朋友,必須是天生玄武魄的人才能救他。除了玄武魄的人,沒有人能救他?!焙谝氯苏f。

  “你是說,”陳阿蛋說,“我是玄武魄?”

  獸魄是修練者力量的來源,因為自身力量不夠強大,所以修練者會想辦法從神獸身上獲取獸魄。就是說,獸魄一定是從動物身上獲取的。當(dāng)找到了適合自己的獸魄,便能達到劍士圓滿境界,魄力入劍。陳阿蛋還第一次聽說,關(guān)于獸魄還有天生的?

  黑衣人說,“你必須在一天內(nèi)達到劍士大圓滿境界,劍魄合一。用劍魄合一打通你朋友的魄脈。他才有救?!?p>  “你是說,我是玄武魄。并且達到劍魄合一,才能救王子?”

  “你不用告訴我他的名字?!焙谝氯苏f,“我還不確定你是不是玄武魄,起碼你喝蛇血沒有反應(yīng)?!?p>  “那我是不是玄武魄?”陳阿蛋說。

  “不知道?!焙谝氯苏f。

  “有沒有可能,我沒有獸魄?”

  “有可能。”

  “有沒有可能,我就是玄武魄?”

  “有可能。”

  “有沒有可能,五獸魄,我都有?”

  “沒可能?!?p>  “幫我?!?p>  “看造化?!?p>  “就算是天生玄武魄,一天內(nèi)大跨兩個級別可能嗎?”陳阿蛋說,“我并不是沒有信心,只是覺得有些扯淡?!?p>  “放心,如果你真是天生玄武魄,一定能在一天內(nèi)跨兩個級別?!焙谝氯苏f,“你要知道,救你朋友這是唯一的方法。如果你不是天生玄武魄,不會再有別的方法,救你的朋友了?!?p>  陳阿蛋手扶著石頭,慢慢站起,他彎著身子。一只手扶著石頭,一只手比劃劍招。

  “星級功法,空氣劍法?”黑衣人說。

  “沒錯?!?p>  陳阿蛋練出最后一招,空氣劍法,雪花落在了他指間上。他身子一抖,腿一軟,倒在了地上。

  “雖然體力不支,但是不錯?!焙谝氯苏f,“劍士小圓滿,劍技。”

  “我只用了不到一天時間,便成為了劍士?!?p>  “一朝頓悟,很有天賦?!焙谝氯苏f。

  “你已達到小圓滿?!焙谝氯苏f,“剛才沒注意嗎?你從使出空氣劍法時,雪花一直沒有落在指間。直到你停了下來,雪花才落在上面。你已懂得劍意,這便是劍技,突破小圓滿達到圓滿不是難事?!?p>  “真的?”

  “平常劍招,已不是你的對手。”

  陳阿蛋張大嘴巴,又露出了牙齒。他又慢慢爬了起來,手沒有扶石頭。把胳膊伸直,身體半蹲著,然后把右手高高舉起。他咬著牙,左手撐著地面,把整個身體倒立了起來。雙腳騰在空中,搖搖擺擺。那雙布鞋,滿是泥濘,旁邊還有殘雪。他倒立著,褲筒卷了下來,他的小腿暴露在寒風(fēng)中。腿上有一道從腳踝至褲筒深處的一道傷疤,一眼看去,就像這山谷小路,看不到盡頭。

  “你是不想活了嗎?”黑衣人說。

  “我可以等,但是王子不能等。”陳阿蛋說,“趁熱打鐵才能引出獸魄?!?p>  “這樣做很危險,可能會沒命?!焙谝氯苏f,“你有信心不到一天能就能引出獸魄?”

  “有?!?p>  “但是你的身體會支撐不下去?!?p>  陳阿蛋撐著身體倒立的左手,開始不停抖動,他的整個身體也跟著擺動,仿佛和他身旁的兩座山融為了一體——山還是遠處的山,他成了一棵隨風(fēng)而動的松樹。

  他張大嘴巴呼吸著,一片雪花落入到他嘴里,融化了。雪花不是當(dāng)年的雪花,不過陳阿蛋覺得味道是相同的,像是涼水的味道一樣。雪國長年積雪,雪花就沒有停過,每年松樹上都會積落雪花。他不砍樹的時候,就會躲在屋子里喝用火燒熱的熱水,因為天冷,沒有人愿意去喝涼水,所以陳阿蛋覺得,喝涼水的感覺糟糕透了。如果他真的喝涼水了,陳阿蛋知道,那是陳叔對他的懲罰。

  只要一犯錯,陳叔就會叫陳阿蛋去喝涼水。

  但是,陳阿蛋會把涼水倒掉一半。這樣回到屋子里,身子照樣發(fā)抖,陳叔也就認為他把涼水都喝了。接著,陳阿蛋認個錯,陳叔會遞給他一杯熱水,來抵制之前喝涼水帶來的寒冷。

  陳阿蛋吐了一口痰,嘴角上翹。

  他現(xiàn)在就想喝一口熱的。

  身子一躍,雙腳著地。他向四周看了看,向之前躺著的石頭走去。他蹲了下來,伸出雙手,挖掘地面。他越挖越快,整個身子向后一拉,一把匕首出現(xiàn)在他手里。他用手緊緊握著匕首,走到黑衣人面前,再把匕首遞到黑衣人手里。

  陳阿蛋嘴角再次上翹。

  “你的匕首?!标惏⒌罢f。

  黑衣人看著陳阿蛋。

  陳阿蛋咧著嘴,瞇著眼睛。

  “聽說蛇血大補?!标惏⒌罢f。

  “你想干嘛?”

  “再喝一口?!标惏⒌斑种?,把頭轉(zhuǎn)向黑衣人。

  “你這身板,喝多了身體能受得了?”

  “我的身體我清楚,我小的時候還勒死過一只野狼呢?!?p>  “那倒是厲害。”黑衣人把眼睛瞪大。

  碗端在陳阿蛋的手里,碗里面裝滿了蛇血。一團團熱氣向空中飄去,一股血腥的氣味,再次使陳阿蛋喉頭緊了又緊。

  陳阿蛋嘴巴張了又張,聽到咕嚕咕嚕,像是水缸里冒泡的聲音。

  心口一熱,陳阿蛋張大了嘴巴呼吸,他覺得只有張大嘴巴,窒息的感覺才能減少。他用手摸自己的臉,如同冰塊放在了火爐里,他感覺臉特別燙。熊熊烈火劇烈燃燒著眼睛,眼睛可能會隨時爆裂。

  他趕忙坐在了地上,盤膝坐在那里。整個身體如同進入到了火海,他不敢動彈,他怕一動彈身體就會爆裂開。他一動不動,忍受著身體里的血液對身體造成的沖擊。血液在身體里任意流躥,經(jīng)過小腿,經(jīng)過丹田,經(jīng)過心口,經(jīng)過臉上,經(jīng)過大腦,最終流向眼睛,他猛然把眼睛睜開。

  一雙紅色眼睛。

  比血還紅。

  比光還亮。

  可是,他的人還是一動不動,盤膝坐在那里。

  黑衣人坐在那里,也站了起來,他死死的看著陳阿蛋,黑衣人也是一動不動,雙目瞪大。那條幽冥蛇王,身子開始挪動,它的身軀打碎了旁邊的石頭。

  陳阿蛋眼睛看向前方,他的整個身體散發(fā)光芒,光芒把陳阿蛋覆蓋,呈現(xiàn)出血紅色。

  一片片雪花落在光芒之外,仿佛光芒成了阻擋物,把雪花擋在外面,始終未能落到陳阿蛋身上。

  黑衣人還是一動不動。

  幽冥蛇王身子抖動得更加厲害,幅度越來越大。

  陳阿蛋面部開始變形,臉上肌肉一會向左一會向右,一會向下,一會向上。

  他身上的衣服燃起火來,化為灰燼,卻沒有把他身體燒傷。他赤著上身,坐立雪地中,好像雪花不存在,寒風(fēng)也不存在。

  “啊……”陳阿蛋昂頭大喊。

  一只由紅色光芒形成的烏龜出現(xiàn)在天空中,在烏龜之上,還有一條血紅色大蛇。烏龜張大嘴巴,大蛇也張大嘴巴。那大蛇仿佛伸出天際,超過身旁兩座大山,昂著頭,露出獠牙,伸入云層。烏龜伸長四肢,一雙血紅色眼睛,奪人眼球,仿佛一雙眼睛就能覆蓋整個天空,照亮整個黑夜。

  大山,雪花,狂風(fēng),幽冥蛇王,黑衣人,躺著的王子。好像不復(fù)存在,這一片天空,只留下烏龜和大蛇。

  黑衣人看到,那只本蠢蠢欲動的幽冥蛇王,此刻整個身體立了起來,伸向長空,看不到盡頭。

  幽冥蛇王蛇頭從天際而來,張著血盆大口對著陳阿蛋大吼。

  黑衣人不禁身子后退了一步。

  “五獸玄武魄!”黑衣人失聲說出了口。

  吼聲環(huán)繞耳邊,黑衣人拔出背后長劍,一躍而起。天空中又出現(xiàn)了一只金色麒麟,麒麟接著張大嘴巴,震得兩座大山搖搖欲墜,石塊從山頂墜落。仿佛兩座大山,瞬間就能倒塌。

  “畜牲!”

  幽冥蛇王被擊飛,摔向地面,一動不動。

  一片片雪花漸漸變小,風(fēng)聲也越來越小。

  夜色再次平靜下來,一道昏黃光線慢慢出現(xiàn)在天邊。

  陳阿蛋依舊坐在原地,黑衣人還是坐在那塊石頭上。

  此時,傳來了一陣馬蹄聲。

  黑衣人望去,一個十七八歲少年坐在馬上,馬后面跟著兩個人,那兩個人拉著一輛馬車,馬車上插著一面旗子,旗子上寫著‘承氏鏢局’正由山谷那一頭走來。

  “哇,這么大的蛇?!瘪R上年輕人說。

  他騎著馬,經(jīng)過那條幽冥蛇王。接著走向黑衣人,經(jīng)過黑衣人時看了看,沒有停下。

  直到走到陳阿蛋時,停了下來。

  “這位小兄弟臉色慘白。”他說,“需要幫忙嗎?”

  陳阿蛋一動不動,黑衣人沒有說話。

  “我這里有餅,也有藥?!彼f,“出門在外這些是必須品,我?guī)У亩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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