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陳阿蛋站在門口處,其余的人全部圍坐火堆邊。
那壺放入火堆上的竹葉青已經溫好,可以入肚。
陳阿蛋回頭看了看,蘇練坐著,他身子挺直,氣息聞不可聞。而他的青龍劍放在一邊,沒有拿在手里。
拿出提前熱好了的熱水,陳阿蛋用手里的杯子接了一杯,給躺入草堆里的王子端去。王子體弱,不能喝酒,必須先用熱水來暖暖身子。
王子慢慢伸出手,動作緩慢,所有人都注視著。
他們只是眼睛動了動,身子卻一動也不動。
但王月和林柱的臉上卻現出了著急神色,他們一定是在等著陳阿蛋能拿出更多的杯子,好用器皿來裝酒喝。
不然,一個杯子怎么能喝得過來?
像王月這樣高貴的大公主,情愿不喝酒,也不會用同一個杯子。
一個杯子,幾次輪流下來,定然會沾上很多口水。
陳阿蛋看著王子,嘴角往上一翹。他轉過身,步伐輕松,走到了火堆邊。
把拿出來的四壺酒全部放入到火堆里,并不斷往火堆上加入更多的干柴。干柴遇到烈火,火勢越來越大。
沒有人阻止陳阿蛋,陳阿蛋心里放心多了。
“酒馬上就能好了。”陳阿蛋說,“但是,沒有杯子了?!?p> “我們可以嘴對嘴用酒壺喝。”蘇練說。
“也不是不能?!蓖踉抡f。
陳阿蛋向王月懷里看去,伸手向她懷里摸。
王月一揮手,給了陳阿蛋一巴掌。
“你干嘛打我?!标惏⒌按蠛啊?p> “你不老實?!蓖踉抡f。
“你這人……”陳阿蛋說,“你們先喝,《空氣劍法》我先替你們保管。等到喝完酒,你們分出了高低,我再把劍譜給你們?!?p> “不必?!碧K練說,“先放她那,如果她贏了自然是她的。如果她死了,我自然會把劍譜拿過來?!?p> 陳阿蛋沒有說話。
“看你那賊眉鼠眼的樣子,就知道沒安什么好心。”林柱說,“保管也輪不到你,還有我呢?!?p> 林柱把頭抬了起來,看著陳阿蛋。
“狗仗人勢的狗?!标惏⒌罢f。
“你說誰是狗?”
“說的就是你?!?p> “你想怎么樣?”林柱說著站了起來。
“來?。 标惏⒌鞍研渥泳砹似饋?。
“你敢動他一下試試?!蓖踉掳褎M拿在手里,對著陳阿蛋,“他可是我的人?!?p> “你敢動他一下試試。”蘇練拿著劍指著王月。說:“在我沒拿到《空氣劍法》前,這里由不得你們大喊大叫。我才是掌控這一切的人。識相的就把劍放下,先喝酒?!?p> 幾人僵持不下,除了干柴燃燒的聲音,四周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噼里啪啦聲和心跳的節(jié)奏不某而合。火焰的熱度,似乎也吸到了肚子里,叫人心頭一蕩。
“大家先把劍都放下,聽我說。”陳阿蛋小心翼翼開口,“我是覺得王月公主,是因為不想叫別人得到,所以她有可能會把劍譜給撕了?!?p> “住口!”
“說到你心坎里去了?”陳阿蛋說,“如果交給林柱保管的話,他是公主的人,所以一定會聽她的話。只要公主下一聲命令,林柱就會把劍譜給撕了?!?p> “我殺了你?!蓖踉聯]出一劍。
陳阿蛋感覺到一絲涼意,接著用手捂著脖子,他感到粘粘的液體布滿了手上。一股血腥味,叫人頭暈目眩。
盡管蘇練出手相救,但王月出招在先。這一劍雖然沒有完全擋下,也幸好是打偏了一寸。
“酒還沒喝,就想先分出高低嗎?”蘇練說。
“大公主,眼前的人不好對付,小心才是?!绷种f。
“還是有聰明人嘛?!标惏⒌靶Τ隽寺?。接著說:“這一劍我記下了?!?p> 王月把劍重重地向劍鞘里一收,坐了下來。
陳阿蛋不停給王子端熱水,一邊觀察三人喝酒狀態(tài)。
王月和林柱從開始喝酒,一直沒有停過。他們臉色發(fā)紅,只顧大口大口喝酒。
“果然是好酒?!碧K練邊喝邊說。
“酒當然是好酒。”陳阿蛋說。
“我得帶一壺回去?!碧K練說。
“沒有了。”
“為什么?”
“因為世間只有四壺,而你已經喝了第二殼。另外兩壺他們喝了?!?p> “這酒不止三十年。”
“沒錯,五十年的烈酒?!?p> “難怪味道不像竹葉青。”
“它本來就不是竹葉青。”
“不是竹葉青,那是什么酒?”
“不醉不歸酒?!?p> “不醉不歸酒?”
“沒錯?!?p> 蘇練把酒壺放在了膝蓋上,王月和林柱臉上現出了驚恐之色。
“你下毒了?”林柱把酒壺往地上一摔。
“他沒有下毒?!碧K練說。
“沒錯。”陳阿蛋說。
“不醉不歸酒,是癮酒。只要喝了這酒的人,會一直喝到醉,不然不歸?!?p> 蘇練說著,接著又喝了兩口。
“那你還喝?”王月問。
“他是酒鬼,就算知道是不醉不歸酒,也會接著喝。而且不想喝都不行?!标惏⒌罢f。
“所以,還不如痛痛快快喝個痛快的好?!碧K練說。
“果然是酒鬼?!?p> “難道你不怕我們在沒醉的時候先殺了你?”蘇練問。
“怕!”陳阿蛋說。
“既然怕,又為什么先說出來。等到我們喝醉了你就可以先離開這里?!?p> “我不會死在這里。”
“為什么?”
“因為有你在這里?!?p> “哦?”
“我請你喝酒,你當然不會殺了我。他們如果殺我,你當然也會出手幫我?!?p> “你不擔心我比他們先醉?”
“你是酒鬼,除非你自己愿意醉?!?p> “看來這酒不能喝?!?p> “不但不能喝,而且喝了就得還。”
“有銀子也不能商量?!?p> “能用銀子商量的事,不算還?!?p> “所以你想怎么樣?”
“奸詐無比,大公主看來我們是上當了。”林柱失聲,痛喊了出來。
“要求不高,只希望你們快點把酒喝完?!标惏⒌罢f。
“你是怕我們醉得太慢?!碧K練說。
“不是?!?p> “哦?”
“酒壺不是我的?!标惏⒌罢f。
“那是誰的?”
“別人的?!?p> “所以你希望我們快點喝完,你好把酒壺送回去?!?p> “一點也沒錯?!?p> 黃昏。
屋外飄著鵝毛大雪。
屋里的火堆也快燃燼。
三個人醉生夢死,他們把酒都喝完了。陳阿蛋坐在地上,沒有離去。
因為,他沒有地方可去。除非他有能力穿過那片冰河,他看向門外,大雪遮擋住了他的視線。更望不見遠方結冰的冰河。
他只有等三個人醒過來,一起到練武堂進行比較,分出勝負,決出生死。
陳阿蛋正想睡去,他聽到了一陣不尋常的聲音。
沙沙聲。
他還從來沒有聽過,不禁屏息,細聽。沙沙聲就出現在屋子周圍。
而且聲音好像是越來越近。
接著,陳阿蛋感覺到了大地顫抖起來,仿佛這座山即將崩塌,隕落。
空氣中飄來一股惡臭氣味,讓陳阿蛋想起五年前,他十三歲的時候,陳叔喂他吃下的那條毒蛇。當時陳叔滿懷憂懼,說,“吃了它,身體就會好起來?!?p> 當時,陳阿蛋苦到流出了眼淚?,F在,陳阿蛋和當時一樣,眼睛還是落下了眼淚。
他用手擦了擦眼睛,感覺到了不妙。
屋子開始晃動。陳阿蛋一個劍步,沖到了王子身邊。王子睜開眼睛,一臉驚恐。
酒鬼王邊關小將軍蘇練,把劍握入手中。
王月把劍拔了出來,眼神滿是警戒。
他們沒有立馬沖出屋外,因為外面是什么他們還不知道。
不過聽這動靜……陳阿蛋正想猜測外面是什么東西時。他看到,窗口的那個地方,有一顆眼睛正往屋子里看。
一顆魔鬼一樣的眼睛,那個眼睛眨都不眨,沒有生機。就一個眼珠,把整個窗戶都給堵上了。
它的眼皮幽黑,像是黑色的石塊,凸凹不平。
叫人看到就想起雞皮疙瘩。
它的存在,如同一塊黑色布簾,遮擋住了整個天空,只會給人們帶來無盡黑暗。
陳阿蛋還想再細看,以便想出更好的計策,但身子只一瞬間,就感受到了一股涼意。
他的小屋子化為了平地,五個人全部處在了黃昏時的風雪中。
房屋瞬間化為了平地。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條黑色巨蛇,巨蛇比松樹還要長,它張著嘴,露出無比發(fā)亮的獠牙。
陳阿蛋抬頭看著,那只巨蛇尾巴輕輕一擺,一排松樹立刻倒入了雪地中。
使人心頭一震,如同江河塌陷。漸起的雪花,再一次飄向了天空。好像本來下過的一場雪,又重新下了一次。
恐怕……陳阿蛋想,劍王級別的高手,也不是它的對手吧。
“還傻坐著干嘛,快跑??!”陳阿蛋喊出了聲。
五個人朝著山下的方向奔去,眼看大蛇沒有追來。以為能跑掉,結果一面黑墻擋在了五個人的面前。
王月揮出長劍,向那面黑墻刺去。利劍與黑墻接觸時,摩擦出了火花。王月被彈了回來。腳步踉踉蹌蹌,她用劍支撐在地上,整個身子才沒有完全淹沒到積雪中。
“沒有用?!碧K練說,“幽冥蛇王的身軀,無人能破?!?p> “幽冥蛇王?”陳阿蛋失聲說了出來。
他以前只聽陳叔說過,卻從來沒有見。幽冥蛇王只出現的帝都山脈中,它有著無堅不摧的身軀,一口能吃一千個大胖子。
可是幽冥蛇王怎么會出現在雪國,它不是只出現在帝都嗎?
帝都與雪國相距萬里,而且隔著平原,隔著山河。
幽冥蛇王怎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邊關的時候,我見過一次。”蘇練說,“只是要比這一只小些,想不到的是,世間真有這么大的蛇。”
“我們現在怎么辦?”陳阿蛋問。
“把衣服脫了。”蘇練說。
“為什么?”陳阿蛋問。
“讓它吃,你難道還想把衣服給它吃?它可不愛吃衣服?!?p> “我就不信了?!蓖踉抡f著,向那面黑墻沖去。